青崖宗廢墟上的晨霧尚未散盡,沈硯秋已將青銅環(huán)收入袖中。血羅剎站在重建的山門前,望著南疆方向升起的血色朝陽,紅衣在風(fēng)中舒展如燃盡的火焰。
“我母親說,萬靈源的核心藏在極北冰原的‘葬星淵’。”她指尖纏著一縷血霧,那是母親臨行前渡給她的本命火,“三百年前血巫覆滅時,最后一位大祭司帶著半部《血影經(jīng)》沉入了淵底。”
沈硯秋的星核在掌心流轉(zhuǎn),青銅環(huán)的古紋與極北方向產(chǎn)生共鳴,浮現(xiàn)出蜿蜒的冰脈圖譜:“玄真留下的殘識里提到過葬星淵,說是上古時期雙星隕落的地方。”他忽然握住血羅剎的手腕,同心咒的紅光與她血脈里的本命火交織成網(wǎng),“但噬靈族的余孽應(yīng)該也在那里,玄真的自爆只是幌子。”
話音未落,重建的清玄殿突然傳來震動。十二顆星辰所化的護(hù)山大陣泛起漣漪,西側(cè)的星辰突然黯淡——那是玄水道人對應(yīng)的方位。沈硯秋縱身掠至殿頂,只見云海中飄來無數(shù)黑色紙鶴,每只鶴喙都銜著半片玉簡,拼湊起來竟是幅極北冰原的地圖,標(biāo)注著葬星淵的位置,落款處是道扭曲的符文,與玄真面具上的疤痕如出一轍。
“他果然沒死透。”血羅剎的彎刀在掌心轉(zhuǎn)了個圈,血霧順著刀身凝成冰紋,“這些紙鶴里裹著噬靈蟲的卵,只要我們踏入冰原,就會被他追蹤。”她抬手捏碎一只紙鶴,蟲卵爆裂的瞬間,黑霧中竟飄出片銀鱗,落在地上化作半枚青崖宗弟子的令牌。
沈硯秋認(rèn)出那是當(dāng)年救過血羅剎母親的銀面具弟子之物。令牌內(nèi)側(cè)刻著個“淵”字,邊緣還殘留著噬靈族符文的灼痕:“玄真的傀儡里,或許有真正的玄水道人。”他將令牌收入懷中,星核之力突然劇烈震顫,識海里浮現(xiàn)出十二鎮(zhèn)魂像的殘影,正朝著極北方向跪拜。
三日后,兩人抵達(dá)極北冰原的邊緣。這里的風(fēng)雪帶著刺骨的靈力,每片雪花落地都化作冰棱,在地面拼出噬靈族的圖騰。血羅剎的本命火在指尖跳躍,將靠近的冰棱熔成水汽:“葬星淵在冰原腹地的‘萬尸窟’下面,我母親說那里鎮(zhèn)壓著血巫的禁忌之術(shù)。”
話音剛落,冰層突然裂開道縫隙,涌出群披著冰甲的傀儡。這些傀儡的眼眶里燃燒著幽藍(lán)火焰,手中的長矛刻滿了鎖靈咒——正是玄真用青崖宗弟子靈根煉制的“冰魄衛(wèi)”。為首的傀儡摘下頭盔,露出張被寒冰覆蓋的臉,竟是當(dāng)年在古城保護(hù)過他們的青崖宗小道童。
“小心他們的心臟!”沈硯秋的青銅環(huán)化作長劍,劍光掃過之處,冰甲應(yīng)聲碎裂,“里面藏著噬星源的碎片!”他劍鋒一轉(zhuǎn),挑開小道童傀儡的衣襟,果然看到顆跳動的青黑色晶石,表面流轉(zhuǎn)的紋路與玄真體內(nèi)的噬星源如出一轍。
血羅剎的血霧突然暴漲,在傀儡群中炸開成血色花海。那些冰魄衛(wèi)接觸到血霧的瞬間,冰晶外殼開始融化,露出里面纏繞的怨魂藤。她認(rèn)出其中幾株藤蔓上還掛著血巫的銀飾,正是三百年前南疆祭壇失蹤的圣女佩飾:“這些藤蔓在吸食血巫殘魂修煉!”
沈硯秋的星核之力順著藤蔓探入地下,觸到了密密麻麻的靈脈節(jié)點(diǎn),竟與青崖宗的護(hù)山大陣同源:“玄真把葬星淵改造成了第二個陣眼。”他忽然想起玄水道人的殘識,那些零碎的畫面里,總閃過片被冰封的湖泊,湖底沉著具巨大的龍骨架,“萬尸窟下面是條上古冰龍的骸骨,玄真想用它的靈核溫養(yǎng)萬靈源。”
冰原深處突然傳來龍吟,積雪如潮水般退去,露出道深不見底的裂谷。裂谷兩側(cè)的冰壁上嵌著無數(shù)尸體,有血巫的紅衣,有青崖宗的灰袍,還有些身著暗閣服飾的黑衣人,所有人的胸口都插著根冰錐,錐尖凝結(jié)著未干的血珠,在陽光下折射出詭異的虹光。
“這就是萬尸窟。”血羅剎的聲音發(fā)顫,她認(rèn)出最底層那具紅衣尸體,正是血巫最后的大祭司,“母親說大祭司當(dāng)年帶著萬靈源沉入淵底,原來……”她突然捂住嘴,尸體的手腕上戴著半塊蛇紋香囊,與她腰間的正好拼成完整的太極圖。
沈硯秋按住她的肩膀,同心咒泛起溫暖的紅光:“先找到葬星淵的入口。”他指向裂谷中央的冰柱,柱頂蹲著只冰雕的玄鳥,鳥喙銜著塊刻滿星圖的玉佩,正是青崖宗失傳已久的“引星佩”。
就在此時,冰柱突然裂開,玄真的聲音從裂縫中傳出,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你們來得正好,我正缺雙星之主的心頭血做藥引。”黑霧從裂縫中噴涌而出,在半空凝成道巨大的虛影,玄真的臉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眉心的噬靈符文已經(jīng)蔓延到整個臉頰,“那具冰龍骸骨里藏著我父親的殘魂,只要吞噬了萬靈源,我們就能成為真正的三界主宰。”
血羅剎的彎刀突然指向冰柱后方:“你身后的是誰?”黑霧中站著個身披銀甲的身影,手中握著柄斷裂的仙劍,頭盔下露出半張被燒傷的臉,竟是本該在青崖宗閉關(guān)的玄水道人。他的丹田處插著根噬靈族的骨針,雙眼空洞地望著沈硯秋,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
“他是我最完美的傀儡。”玄真的虛影狂笑起來,黑霧突然化作鎖鏈,纏上玄水道人的脖頸,“當(dāng)年若不是他偷偷放走血巫大祭司,我早就拿到萬靈源了。”骨針突然刺入更深,玄水道人的身體劇烈抽搐,從袖中掉出個青銅小盒,落在沈硯秋腳邊。
沈硯秋打開盒子,里面是半卷《青崖秘錄》,記載著星隕老人的往事:三百年前,星隕老人為煉制噬天丹,將剛出生的玄真與冰龍胚胎融合,卻被玄水道人偷走嬰兒,藏在青崖宗后山的禁地。直到二十年前,玄真覺醒噬靈血脈,才殺了撫養(yǎng)他的雜役弟子,偽裝成青崖宗掌門。
“你根本不是玄真。”沈硯秋的星核之力暴漲,青銅環(huán)在身后展開青黑色的羽翼,“你是星隕老人用冰龍精血造出來的怪物!”他突然想起銅鏡里的畫面,玄真喂給血羅剎母親的丹藥里,摻著冰龍的逆鱗,“你種下鎖心咒,是為了讓她生下能承受冰龍血脈的孩子!”
血羅剎的臉色驟然煞白。母親曾說她出生時,產(chǎn)房里飄著龍涎香,眉心還有片轉(zhuǎn)瞬即逝的龍鱗印記。她抬手按住眉心,本命火突然變成青紅色,與沈硯秋的星核之力產(chǎn)生共鳴,在半空凝成條血色冰龍:“原來我是你的容器。”
玄真的虛影突然劇烈扭曲,黑霧中滲出暗紅的血液:“既然你們不肯乖乖就范,那就一起陪葬!”裂谷兩側(cè)的冰壁突然崩塌,露出里面嵌著的十萬血巫骸骨,每具骸骨的胸口都插著噬靈族的骨符,隨著玄真的咒語開始發(fā)光,在地面拼出巨大的血色陣法,將葬星淵徹底封鎖。
沈硯秋突然沖向玄水道人,青銅環(huán)化作鎖鏈纏住他的手腕:“師父,醒醒!”星核之力順著鎖鏈注入對方體內(nèi),玄水道人丹田處的骨針開始顫抖,識海里傳來微弱的呼救——那是真正的玄真道人殘留的意識,被囚禁在冰龍骸骨里三百年。
“葬星淵的陣眼在冰龍心臟!”玄水道人的嘴唇終于吐出清晰的字句,眼中閃過絲清明,“用同心咒……”話音未落,骨針突然爆裂,他的身體化作漫天冰晶,只留下枚銀面具,落在血羅剎手中。
面具內(nèi)側(cè)刻著行小字:“吾兒沈硯秋,母乃血巫圣女,父為青崖弟子,生于雙星交匯之夜。”血羅剎突然想起母親的話,當(dāng)年救她的銀面具弟子,腰間總掛著塊刻著“淵”字的令牌。
“你是血巫和青崖宗的混血。”血羅剎將面具遞給沈硯秋,血霧在兩人周身凝成結(jié)界,“玄真要的不是萬靈源,是能融合人、巫、靈、龍四族血脈的你!”她的本命火與沈硯秋的星核之力徹底交融,同心咒的紅光穿透血色陣法,照在冰龍骸骨的心臟處,那里正嵌著塊拳頭大的晶石,表面流轉(zhuǎn)著四色光芒——正是萬靈源的本體。
玄真的虛影發(fā)出不甘的嘶吼,化作道黑霧鉆進(jìn)冰龍骸骨。整具骨架突然活了過來,冰藍(lán)色的龍瞳死死盯著沈硯秋,龍爪拍向地面的瞬間,葬星淵的入口轟然開啟,露出里面深不見底的黑暗,無數(shù)怨魂在淵底嘶吼,伸出慘白的手爪想要抓住一切活物。
“以血為祭,以魂為匙!”沈硯秋與血羅剎同時念起咒語,同心咒的光芒順著冰龍骸骨蔓延,將萬靈源從龍心處剝離。晶石離開骸骨的剎那,冰龍突然發(fā)出悲鳴,龐大的身軀開始融化,露出里面蜷縮著的十二鎮(zhèn)魂像——原來三百年前失蹤的鎮(zhèn)魂像,被玄真熔鑄成了冰龍的骨架。
十二位長老的元神從鎮(zhèn)魂像中飛出,在葬星淵上空凝成光橋。沈硯秋握著萬靈源,突然明白玄真的真正目的:三百年前星隕老人未能融合萬靈源,是因?yàn)槿鄙偃宋谆煅难};而他沈硯秋,正是三百年前血巫圣女與青崖弟子的孩子,天生就能承載萬靈源的力量。
“結(jié)束了。”沈硯秋將萬靈源舉過頭頂,星核之力與血羅剎的本命火同時注入晶石。萬靈源爆發(fā)出璀璨的光芒,將血色陣法徹底凈化,葬星淵里的怨魂發(fā)出解脫的嘆息,化作漫天光點(diǎn)消散在冰原上空。玄真的黑霧在光芒中痛苦掙扎,最終凝成顆黑色晶石,落在沈硯秋手中,表面刻著的噬靈族符文正在慢慢褪色。
三個月后,南疆的血巫祭壇重建完成。血羅剎的母親站在祭壇中央,看著十萬血巫的殘魂升入輪回,轉(zhuǎn)身將《血影經(jīng)》交給女兒:“真正的力量不是吞噬,是守護(hù)。”她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化作道紅光融入血羅剎的本命火中。
沈硯秋站在青崖宗的新山門,將玄真留下的黑色晶石埋入地底,上面種了株從極北帶回的冰蓮。青銅環(huán)在掌心轉(zhuǎn)動,映出識海里的畫面:三百年前的銀面具弟子抱著剛出生的嬰兒,在雙星照耀下許下誓言;二十年前的玄水道人偷偷換下血巫圣女的孩子,將她送到暗閣撫養(yǎng);十年前的自己跪在青崖宗山門前,接過玄真遞來的入門令牌……
“還要去哪?”血羅剎走到他身邊,紅衣上的血霧已經(jīng)化作星辰圖案。她的眉心多了顆朱砂痣,那是萬靈源凈化后留下的印記,與沈硯秋腕間的同心咒遙相呼應(yīng)。
沈硯秋望向云海盡頭的中州大陸,那里的修真界正因青崖宗的變故動蕩不安,暗閣的余孽還在四處作亂。青銅環(huán)突然發(fā)出清越的響聲,在他掌心化作枚玉佩,刻著“沈硯秋”三個字,背面是道蜿蜒的龍紋。
“去中州。”他握住血羅剎的手,兩人的身影化作道青紅相間的流光,沖向朝陽升起的方向,“還有很多故事,等著我們?nèi)ジ膶憽!?
極北冰原的葬星淵旁,新長出的冰蓮?fù)蝗痪`放,花瓣上凝結(jié)著兩顆露珠,映出兩個并肩而行的身影。風(fēng)吹過冰原,帶來遠(yuǎn)方的鐘聲,那是青崖宗新生的晨鐘,也是屬于雙星之主的,新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