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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鹽道險

  • 燼土龍符
  • 童童信光不
  • 2981字
  • 2025-07-19 00:38:05

鹽商宅邸的地窖里彌漫著硝石與海鹽混合的氣味。林硯秋蹲在一盞油燈旁,看著沈徹用炭筆在羊皮紙上勾勒路線——從幽州城西北角的鹽倉出發,沿暗渠穿過三道城門,接入城外的運鹽古道,再向北行三百里,便是黑風口的地界。

「這條鹽道是三十年前修的,專為躲避邊境稅卡,暗渠寬僅容一人,水深及腰。」鹽商站在一旁,手里的煙桿在掌心敲得篤篤響,「影閣盤查再嚴,也不會想到有人敢從污穢不堪的鹽渠里鉆出去。」他瞥了眼林硯秋,「只是姑娘家……」

「我能行。」林硯秋打斷他,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龍符邊緣。自昨夜沈徹坦白一切后,她便再沒合過眼。案卷里的字跡、沈徹眼底的紅血絲、蕭徹那張與沈徹隱約相似的臉……這些碎片在她腦中盤旋,最終凝結成一個清晰的念頭:必須在蕭徹之前趕到黑風口。

沈徹將炭筆一扔,羊皮紙上的路線像條蜿蜒的蛇。「寅時三刻出發,那時是換崗的間隙。鹽倉的守衛是我的人,會在暗渠入口處留一盞綠燈籠。」他看向林硯秋,「暗渠里有水蛭,我備了雄黃粉,你貼身帶好。」

林硯秋點頭,卻注意到他袖口沾著新鮮的血跡——昨夜他與鹽商密談時,影閣的暗探摸進了后院,雖被他悄無聲息地解決,卻也驚得鹽商連夜將家眷轉移。如今這宅邸看似平靜,實則已如懸在刀尖上的冰,隨時可能碎裂。

三更天時,林硯秋換上了一身灰布短打,將龍符藏進貼身縫制的布袋里。沈徹推門進來時,她正對著銅鏡將長發束成利落的發髻,鏡中映出他手里的兩把短刀。

「你的佩劍在幽州城外丟了,這個防身。」他遞過一把三寸長的匕首,刀柄纏著防滑的麻繩,「暗渠盡頭有影閣的哨卡,我們得繞開西側的烽火臺。」

林硯秋接過匕首,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刀磨出的痕跡,與玄甲軍舊部畫像里的手一模一樣。她突然想起山神廟里他那句「玄甲軍不是消失,是被囚」,此刻才懂那語氣里的痛惜,原是隔著二十年光陰的血淚。

「蕭徹……真是玄甲軍舊部之子?」她終究還是問出了口。案卷末尾那行被墨點掩蓋的字,像根刺扎在她心頭。

沈徹的背影僵了僵,油燈的光暈在他肩頭晃了晃。「他父親是當年玄甲軍的糧官,因私吞軍糧被祖父處決。蕭徹母親帶著他投奔影閣,靠著出賣玄甲軍布防圖上位——他恨玄甲軍,更恨龍符,因為那是戳穿他血脈不潔的鐵證。」他轉過身,眼底結著薄冰,「當年兵變的卷宗,是他親手篡改的。」

林硯秋默然。原來這盤棋里,每個人都拖著千瘡百孔的過往。父親守著忠誠赴死,沈徹背著族人的性命奔波,連蕭徹的狠戾里,都藏著被仇恨扭曲的執念。

寅時的梆子剛敲過第一響,鹽倉的鐵門便吱呀一聲開了道縫。守倉的老卒佝僂著背,將一盞罩著綠紗的燈籠掛在墻角,渾濁的眼睛掃過林硯秋時,突然往她手里塞了塊溫熱的麥餅:「威遠將軍生前總說,侯府的姑娘愛吃甜口的。」

林硯秋的心猛地一縮。威遠將軍……那個被影閣污蔑通敵的老人,原來早就布下了后手。她攥緊麥餅,餅屑硌在掌心,像極了父親書房里那枚凍住的墨塊。

暗渠入口藏在鹽堆后的石板下,掀開時一股腥腐氣撲面而來。沈徹先跳了下去,水深果然及腰,泛著墨綠色的光。他仰頭伸手:「抓緊。」

林硯秋握住他的手,冰涼的水瞬間浸透了短打。暗渠里狹窄得只能容兩人側身而行,頭頂的磚石不時滴下水珠,砸在油燈的火苗上,濺起細碎的光。她能聞到沈徹身上淡淡的藥草味,混雜著水汽,意外地讓人安心。

「前面有岔路。」沈徹突然停住,指著左側的水道,「走這邊,右側三個月前塌了,堵死了。」他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林硯秋卻盯著右側水道口的淤泥——那里有枚新鮮的馬蹄鐵,邊緣還沾著未干的紅漆。影閣的馬具慣用這種紅漆。

「他們知道我們走鹽道。」她低聲道,將匕首握緊,「蕭徹在前面等著。」

沈徹臉色驟變,猛地吹滅油燈。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水流的潺潺聲。他伸手將林硯秋往身后拉,指尖觸到她腰間的布袋時,動作頓了頓——那里藏著龍符。

「別怕。」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跟著我,踩著我的腳印走。」

腳步聲從前方傳來,很輕,卻像踩在繃緊的弓弦上。林硯秋跟著沈徹往左側水道退,腳下的淤泥突然滑了一下,她踉蹌著撞在沈徹背上,聽見他悶哼一聲——一支短箭擦著他的肩頭飛過,釘在對面的磚墻上,箭尾還在嗡嗡震顫。

「沈徹,別躲了。」蕭徹的聲音在水道里響起,帶著戲謔的回音,「你以為換了身份,就能瞞過我?玄甲軍的血脈,骨子里就帶著股蠢氣。」

沈徹沒說話,反手將林硯秋推向水道深處的暗門——那是鹽商說的應急出口,僅容一人匍匐通過。「走!」他低吼著,拔刀迎向黑暗中刺來的劍光。

林硯秋卻沒動。她看著沈徹的身影在微光中與數道黑影纏斗,他的刀法狠戾刁鉆,卻總在格擋時刻意護住身后,像是早已習慣了獨自面對刀光劍影。她突然想起山神廟里,他對著壁畫說「玄甲軍是被囚」時的眼神,那不是悲憫,是親歷過的痛。

「龍符在我這兒!」林硯秋突然高喊,將腰間的布袋解下扔向另一側水道,「蕭徹,你的對手是我!」

黑影果然被吸引,半數人朝布袋飛去的方向追去。沈徹趁機踹倒身前的影衛,反手抓住林硯秋的手腕:「走暗門!」

兩人鉆進暗門時,身后傳來蕭徹暴怒的吼聲:「截住他們!黑風口的機關沒有龍符,他們打不開!」

暗門后是條陡峭的石階,長滿了青苔。林硯秋攀著濕滑的石壁往上爬,聽著身后的追兵越來越近,突然想起案卷里的話——「龍符分三,合則召玄甲」。她現在握著天字符,太子有地字符,那第三枚人字符呢?

「沈徹,人字符在誰手里?」她喘著氣問,指尖摳住石縫里的草根。

沈徹的動作猛地一頓,石階上方的天光落在他臉上,映出一種復雜難言的神情。「在……」他剛說了一個字,突然拽著林硯秋往旁邊撲——一支火箭擦著他們的頭頂飛過,釘在石階上,燃起一小簇火焰。

「沒時間說了!」他咬著牙將她往上推,「快到出口了,出去后往黑風口的斷崖跑,那里有玄甲軍的舊部在等。」

林硯秋終于爬上最后一級石階,刺眼的陽光讓她瞇起了眼。出口藏在一片茂密的蘆葦蕩里,遠處的運鹽古道上,一隊商隊正緩緩前行,駝鈴聲在風里飄得很遠。

沈徹緊隨其后爬上來,肩頭的傷口還在流血,染紅了半邊灰布短打。他從懷里掏出半塊令牌,塞到林硯秋手里:「憑這個找斷崖下的老獵戶,他會帶你去囚牢入口。」

「你呢?」林硯秋看著他轉身的背影,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沈徹回頭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釋然,還有一絲她讀不懂的決絕。「我得把他們引開。」他指了指蘆葦蕩外的煙塵,「蕭徹帶了三十個影衛,都是死士。」

林硯秋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像當年抓住父親的錦袍一樣用力。「別像我爹一樣。」她的聲音發顫,「別把所有事都自己扛著。」

沈徹的眼神軟了下來,他抬手想替她拂去發間的蘆葦絮,指尖卻在半空中停住,最終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玄甲軍的家訓是『護土者,土必護之』。」他轉身沖向蘆葦蕩的另一側,拔刀時發出清脆的響聲,「告訴囚牢里的弟兄們,等我回去。」

影衛的喊殺聲很快響起,伴隨著刀劍相擊的脆響。林硯秋望著沈徹消失的方向,握緊了手里的令牌和龍符。陽光照在龍符上,折射出細碎的光,像極了鎮北侯府雪地里那點未滅的星火。

她轉身匯入運鹽商隊的駝鈴聲里,朝著黑風口的方向走去。蘆葦蕩里的廝殺聲越來越遠,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不僅要帶著龍符找到囚牢,還要帶著沈徹的那份希望——找到第三枚龍符,喚醒沉睡的玄甲軍,讓所有被掩埋的真相,都曬在陽光下。

風穿過蘆葦蕩,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她的背影。林硯秋挺直脊背,腰間的匕首硌著肋骨,提醒她前路縱有千難萬險,也再不能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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