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亡國恨!病嬌替身帝師反成囚徒
- 錦書瑤
- 3584字
- 2025-07-22 08:29:00
他果然知道了,他這是在用這種方式警告她。
她的生死、她的痛苦,全在他一念之間。
一股寒意從脊椎竄遍全身,四肢百骸都仿佛凍僵了。
“奴……奴婢愚鈍,”她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顫音,“竟不知……主子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
謝衍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話,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牽動了他胸口,讓他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隨即又被更深的嘲弄覆蓋,“小園丁,別自作多情,不過是試藥罷了。”
謝衍隨意地將指尖的墨粉彈開,仿佛那只是無足輕重的灰塵。
“試藥”二字,更是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聞枝的心上。
他把她當成了什么?一個可以隨意投入毒物的藥罐子?
屈辱、恐懼、后怕……種種情緒勒得她幾乎窒息。
她死死咬住下唇內側,嘗到熟悉的血腥味,才勉強壓下那股洶涌的反胃感和尖叫的沖動。
就在這時,謝衍似乎因那幾聲低笑牽動了什么,他抬手,極其隱晦地按了一下左肋下方,眉心蹙得更緊,臉色也更白了幾分。
雖然他立刻放下了手,動作快得如同錯覺,但那瞬間流露出的細微痛楚和虛弱,卻被一直高度緊張、死死盯著他反應的聞枝,清晰地捕捉到了。
他果然受傷了!位置在左肋!
是舊傷復發?
還是昨夜新添?
嚴重程度?
這個發現瞬間擊穿了聞枝被恐懼和屈辱淹沒的思緒。
她猛地低下頭,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過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異樣光芒。
謝衍顯然也察覺到了自己那一瞬間的失態。
他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得更加陰冷,仿佛被觸怒的兇獸。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聞枝低垂的頭頂,帶著審視和警告。
“滾去整理書架。”他聲音冷硬,帶著濃重的不耐煩和逐客的意味,“最上面那層,積灰礙眼。”
“是。”聞枝立刻應聲,聲音帶著劫后余生般的虛脫感,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向那高聳入頂的檀木書架。
爬上梯子,遠離那個散發著致命危險氣息的男人,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喘息之機。
她爬上高高的梯子,背對著謝衍,開始擦拭最上層書架上的灰塵。
動作十分認真,仿佛要將所有的恐懼和混亂都發泄在這枯燥的勞作中。
灰塵在光柱中飛舞,嗆得她喉頭發癢。她極力控制著呼吸,不讓咳嗽聲溢出。
然而,就在她挪動一個厚重的檀木匣子時,匣子底部似乎未曾關緊,隨著她的動作,“啪嗒”一聲輕響,一本薄薄的、邊緣已經磨損泛黃的冊子滑落出來,掉落在書架下方的陰影里。
聞枝心頭一跳,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那冊子封面沒有任何題字,紙張陳舊。
它攤開在地上,露出其中一頁。
借著從高窗斜射而入的、穿過塵埃的光線,聞枝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頁紙上,并非她預想中的枯燥賬目或兵策,而是一幅極其精細的地圖殘片。
墨線勾勒出的山川河流走勢,帶著一種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更讓她血液幾乎凝固的是,那地圖邊緣,用朱砂小楷標注著幾個蠅頭小字,其中兩個,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視網膜上:
“龍脈,棲梧。”
棲梧,她知道。
那是她前朝皇室的發源地。
也是埋葬著前朝數代帝王、被視為龍脈所系的皇陵所在。
這本冊子……是什么?!
謝衍的書房里,為什么會有標注著前朝龍脈和皇陵的地圖殘片?!
他尋找這個做什么?!
巨大的震驚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瞬間淹沒了她!她幾乎控制不住要從梯子上摔下去。
謝衍腦中,系統提示音帶著一絲急促:【警告!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目標‘聞枝’精神波動異常劇烈!疑似接觸‘前朝秘鑰’關聯物品!請宿主立即確認!】
幾乎是系統警報響起的同時,謝衍冰冷的聲音如同鬼魅般自身后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發什么愣?一本破冊子,也值得你看得失了魂?”
那“破冊子”三個字,被他咬得輕飄飄,卻帶著千鈞的重量,狠狠砸在她耳邊。
巨大的震驚和恐懼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頭頂。
他知道了?
他一直在找?
他要做什么?
掘墓?毀脈?
徹底斷絕前朝最后一點氣運?
無數恐怖的念頭在電光石火間炸開,幾乎要將她的理智撕碎。
她死死抓住梯子的橫木,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進硬木里,尖銳的疼痛讓她混亂的思緒強行集中了一瞬。
絕不能暴露!一個字都不能提!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帶著濃重的灰塵味,嗆得她喉頭劇痛,卻也恰到好處地逼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她幾乎是狼狽地、帶著哭腔開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充滿了后怕和委屈:
“主……主子恕罪!”她不敢回頭,背對著謝衍,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真的被那“破冊子”嚇破了膽,“奴婢……奴婢只是只是從未見過這么舊的書又沾滿了灰,差點失手砸了它,驚擾了主子,奴婢該死!”
她刻意將重點引向“舊書”、“灰塵”、“差點失手”,將自己塑造成一個被陳舊之物驚嚇到的、笨手笨腳的下人。
聲音里的恐懼是真的,但恐懼的對象,已從秘密本身,急轉為被發現的后果。
她一邊語無倫次地請罪,一邊手忙腳亂地從梯子上往下爬,動作因為“驚嚇”而顯得格外笨拙慌亂。
下到地面,她立刻撲跪在謝衍腳邊,額頭抵著冰冷的地板,身體抖如篩糠,帶著濃重哭腔的聲音悶悶傳來:“求主子責罰,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本攤開的冊子,就靜靜地躺在離她膝蓋不遠處的陰影里。
那頁標注著“龍脈…棲梧…”的地圖殘片,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一個無聲的、充滿誘惑與死亡氣息的陷阱。
謝衍深不見底的黑眸,如同兩潭寒冰,牢牢鎖在跪伏在地、抖成一團的聞枝身上。
方才系統那聲“前朝秘鑰”的警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冰冷的漣漪。
聞枝她看到了嗎?看到了多少?
她的反應,這過于強烈的恐懼和笨拙的請罪是真的被舊書灰塵嚇到失態?
還是一種更高明的偽裝?
他緩步上前,沉重的戰靴踏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每一步都踏在聞枝緊繃的心弦上。
謝衍停在聞枝身邊,目光卻沒有落在她身上,而是投向了地上那本攤開的冊子。
他俯身,動作并不快,帶著一種刻意的壓迫感,修長的手指捻起那薄薄的冊子。
聞枝的呼吸幾乎停滯,全身的血液都涌向頭頂,又在瞬間變得冰涼。
她能感覺到他衣袍下擺拂過她手背的冰冷觸感,能聞到那股熟悉的、混合著松墨與藥草苦澀的氣息,讓她遍體生寒。
謝衍的手指拂過那頁地圖殘片,指尖在“棲梧”那兩個朱砂小字上若有似無地停頓了一下。
他的眼神晦暗難明,仿佛在審視一件古物,又像是……
“一本……前朝的舊輿圖殘稿罷了。”
他開口,聲音平淡無波,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記載了些荒誕不經的傳說。”
他隨手將那冊子合攏,動作隨意得如同丟棄廢紙,將它拋回書案角落那堆雜亂的卷宗之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那輕響,卻像重錘砸在聞枝心上。
謝衍輕描淡寫地定性為“荒誕不經的傳說”,是警告她不要多想?
還是真的不屑一顧?
“起來。”謝衍的聲音自上而下傳來,帶著慣有的命令口吻。
聞枝如蒙大赦,卻又不敢有絲毫放松。
她撐著發軟的雙腿,顫抖著站起身,依舊低垂著頭,不敢看他,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袖口上還沾著方才擦拭書架留下的灰痕。
謝衍的目光在她低垂的、依舊帶著淚痕的臉上掃過,又落在她沾灰的袖口,最后停留在她那只涂過藥、傷痕初愈的左手上。
那手因為緊張而微微蜷縮著。
“手,”他忽然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審視物品般的冷酷,“既然好了,也別閑著。”
他抬手指了指書案另一側堆積如山的、未曾分類的各地奏報和邸抄,“把這些,按地域和緩急,重新理一遍。字跡工整,不得有誤。”
那是極其枯燥、極其耗費眼力和心神的工作。
堆積如山的紙張,蠅頭小楷密布,需要極強的耐心和專注力去分揀、閱讀、判斷、歸類。
這不僅是體力的消耗,更是精神的折磨。
尤其是對于聞枝這樣身份敏感、時刻處于高壓之下的人來說,這無異于另一種形式的煎熬。
“是……奴婢遵命。”
聞枝聲音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努力維持著平穩。
她走到那堆小山般的文書前,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字跡,心頭一片冰涼。這是新的牢籠,新的折磨。
她搬來一張小幾放在角落,默默坐下。拿起第一份邸抄,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冰冷的文字上。指尖劃過紙張,留下細微的沙沙聲。
謝衍已回到書案后,重新拿起一份軍報。書房內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只剩下紙張翻動的聲響,以及偶爾謝衍朱筆批注時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聞枝低著頭,目光落在邸抄的字里行間。
那些關于某地糧價波動、某縣官吏調動、某處祥瑞出現的枯燥信息,如同催眠的符咒。
此刻她的心卻如同被投入滾油之中,劇烈地翻騰著。
棲梧!龍脈!
那兩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烙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謝衍輕描淡寫的“荒誕不經”四個字,在她聽來,卻充滿了欲蓋彌彰的意味!
他一定在找!
他書房里有地圖殘片,說明他早已開始搜尋!
他把她放在身邊,真的只是為了折磨?
還是另有所圖?與這龍脈有關?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竄起:他留著她的命,是不是因為她可能知道一些關于龍脈的秘密?
畢竟她是前朝公主!
可父皇從未對她提及這些,謝衍會信嗎?
恐懼再次纏繞上來,勒得她喘不過氣。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邸抄,紙張在她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謝衍看似專注軍報,眼角的余光卻從未離開角落那個纖弱的身影。
他端起手邊的茶盞,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冷峻的側臉輪廓。
杯沿貼近他薄唇,卻沒有飲下。
“小園丁。”他低沉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書房里壓抑的寂靜,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石子,“前朝舊事,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