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冰涼的指尖，帶著常年握劍留下的粗糲薄繭，極其輕地、近乎笨拙地，拂過聞枝滾燙濡濕的眼角，拭去了一滴將落未落的淚珠。

指尖傳來的熾熱觸感和那細膩肌膚的微顫，讓謝衍的心跳猛地一窒。

“嘖……”他喉間發出一聲壓抑的輕響，像是在掩飾那一瞬間的失態，聲音卻無意識地低沉了些。

謝衍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意識到的、近乎蠱惑的沙啞，“真是個……沒斷奶的小東西。”

那拭淚的動作，竟透出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過的生澀的、近乎憐惜的意味。

有效！真的有效！聞枝心頭警鈴狂響，這瞬間的軟化就是她苦苦等待的縫隙。

她壯著膽子，伸出那只完好的、此刻也微微顫抖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帶著十足的試探和孤注一擲的勇氣，輕輕扯住了謝衍玄色寢衣的袖口一角。

那冰涼光滑的布料，如同他深不可測的心。

“謝……謝衍……”她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卻又努力放得極軟極糯，如同幼貓細弱的嗚咽，抬眸怯怯地望著他，淚水在眼眶里盈盈欲墜。

“我……我不想再去花圃了，當花匠……手好痛……可不可以……換點別的事情做？”

她的眼神里充滿了小心翼翼的乞求，嬰兒肥的臉頰上淚痕交錯，櫻唇微張，帶著一種不諳世事又楚楚可憐的誘惑。

她在撒嬌！這個認知讓謝衍心底那絲陌生的悸動瞬間被一種新奇感覆蓋。

同時，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檢測到目標聞枝主動使用示弱/撒嬌策略，初步具備利用自身優勢達成目的的雛形。】

【符合黑化女帝特質——審時度勢，利用一切可利用資源，建議：適度滿足其非核心要求，強化依賴與掌控關系。】。

看著這只本該恨之入骨的小兔子，此刻卻像尋求庇護的幼崽般，小心翼翼地扯著他的袖子，帶著淚光討好他的模樣……

一種從未有過的、掌控一切的滿足感混雜著奇異的新鮮感，以及系統任務推進的冰冷確認感，悄然滋生。

有趣。

謝衍嘴角幾不可查地向上牽動了一下，眼底深處掠過一絲玩味的探究。

但他面上依舊冷硬如鐵，聲音聽不出喜怒：“你覺得呢？”

他在試探她的底線，也在享受這掌控下微妙的互動。

聞枝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那稍縱即逝的松動！

她心中暗喜，面上卻更加大膽。

她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口，聲音提高了一些，帶著點不諳世事的嬌蠻。

她模仿著記憶中無憂無慮時的自己：“好不好嘛？求求你了……”

她仰著小臉，努力讓那雙濕漉漉的眼睛顯得更加純真和期盼，如同等待主人投喂的小獸。

謝衍看著眼前這雙亮得驚人的眼睛，里面盛滿了小心翼翼的期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心底那點新奇感迅速被一種更深的審視和隱隱的警惕取代。

系統：【目標行為模式分析：初步掌握以柔克剛技巧，存在表演成分。】

【符合黑化女帝成長路線——偽裝與生存，需持續觀察其黑化潛力覺醒度。】。

這小東西……是在跟他耍心眼了？

這正合他意！他要養成的，可不是一只真正的綿羊。

他強壓下那絲被取悅的異樣感和看到任務進展的滿意，板起臉，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冰冷，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因任務需要而產生的縱容：“不行。”

聞枝立刻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恰到好處地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

呵，雖然沒完全成功，但這微妙的氛圍變化足以說明，示弱和這種近乎寵物般的依賴，對這個暴戾的男人有著奇特的魔力。

他剛才那強忍表情變化的樣子，真的太好笑了。

她裝作失落地松開扯著他袖子的手，微微垂下頭，刻意露出一段纖細脆弱的脖頸。

昏黃的光線下，那白皙肌膚上，昨日被花刺劃出的幾道細小紅痕和今日新添的、微微滲血的傷口，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刺目，無聲地控訴著花匠工作的殘酷。

謝衍的目光在那刺目的傷痕上停留了一瞬，心底那點剛升起的疑慮被一種更直觀的、混合著鄙夷與一絲莫名煩躁的情緒覆蓋

系統：【嬌弱公主人設與當前花匠任務存在顯著沖突，不利于長期韌性與隱忍特質的培養。】

【建議：調整任務內容，避免無意義消耗。】

果真是個麻煩又嬌氣的小東西。連這點傷都受不住，留她何用？

可這念頭剛起，又被方才那濕漉漉的眼神壓了下去，以及系統關于“人設沖突”和“長期培養”的分析。

“天色不早了，”謝衍移開目光，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逐客令，也急于消化系統的新信息和調整后續培養方案，“滾下去。”

聞枝如蒙大赦，立刻屈膝行了個無可挑剔的禮，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失落與順從：“是，奴婢告退。”她轉身退出房間，腳步輕快了些許，如同卸下千斤重擔。

房門在她身后輕輕合攏。

謝衍臉上的那點波動瞬間消失無蹤，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

他走到窗邊，看著聞枝纖細的身影融入庭院沉沉的夜色里，如同被黑暗吞噬。

“謝玄。”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寂靜。

守在門外的謝玄立刻推門而入，垂首肅立：“爺。”

謝衍沒有回頭，目光依舊落在窗外無邊的夜色，聲音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一種深沉的思量。

“去，叫管事嬤嬤過來一趟。”

“告訴她，從明日起，聞枝不必再去花圃。讓她去書房伺候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