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兩道身影消失在云霧里，林無暇才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剛想調(diào)出面板研究自己的經(jīng)脈問題，就見天邊飄來片灰云，太上長老竟去而復返。

“師父？”林無暇慌忙起身，只見老道人背著雙手，正繞著院子踱步，那雙渾濁的眼睛在每株草木上都停留片刻，眉頭越皺越緊。

“你這院子……”太上長老指著那棵老槐樹，“何時長這么茂盛了？”

林無暇心里咯噔一下，這才想起自己把枯樹改成了靈根充沛的狀態(tài)。他撓著頭打哈哈：“許是山里水土好吧，弟子也沒怎么管。”

老道人沒接話，轉(zhuǎn)而走向菜畦。那片被他加了“超速再生”屬性的生菜，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新芽，剛摘下的菜葉處轉(zhuǎn)眼又抽出嫩黃的葉瓣。太上長老蹲下身，枯瘦的手指碰了碰菜葉，指尖沾染的露水竟在接觸瞬間化作淡金色的霧氣。

“不對勁。”老道人喃喃自語，又走向魚缸。那條被改了速度屬性的金魚此刻正像道銀箭在水里穿梭，撞得缸沿砰砰作響，尋常魚缸早就該碎裂，這只卻連條裂紋都沒有——林無暇后來嫌麻煩，順手把魚缸的“硬度”也調(diào)到了上限。

太上長老盯著魚缸看了半晌，突然轉(zhuǎn)向林無暇，眼神銳利如鷹：“你老實說，這院子里的東西是不是被動過手腳？”

林無暇嚇得心臟驟停，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總不能告訴師父自己有個能改萬物數(shù)據(jù)的外掛吧？這話要是說出去，怕是會被當成邪魔外道直接鎮(zhèn)壓。

就在他冷汗直流時，太上長老卻突然笑了，笑聲像風吹過干裂的河床：“罷了，年輕人總有些秘密。”他轉(zhuǎn)過身，望著墻頭瘋長的爬山虎，那些帶著“防御 buff”的藤蔓正纏著幾枚誤入的飛針——那是昨天內(nèi)門弟子挑釁時射來的暗器。

老道人沒再追問，只是深深看了眼那些泛著微光的藤蔓，拐杖在地上敲了敲：“跟我來。”

林無暇忐忑地跟著他走進正屋，只見老道人坐在石凳上，指節(jié)叩著桌面：“玄水道人乃北溟海第一水系大能，他說有辦法，便定然有幾分把握。”他頓了頓，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就算……就算最終解不開這鎖脈，你也不必憂心。”

林無暇愣住了，只見老道人從懷里掏出塊墨玉令牌，正是之前給過的那塊“太上”令牌，只是這次令牌表面多了道金龍紋：“持此令者，在青嵐宗可享內(nèi)門弟子待遇，誰也不能將你貶為外門雜役。”

“師父……”林無暇鼻子一酸，想起這四個月來承受的非議，那些“空降圣子”“廢物雜役”的嘲諷像針一樣扎在心上。

“老夫活了三千年，還沒看錯過人。”太上長老微微顫動，“天衍靈玉的異象騙不了人，你只是需要時間。”他突然壓低聲音，拐杖在地面劃出圈淡金色的符文，“記住，就算全宗門都質(zhì)疑你，老夫這里永遠有你的位置。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誰敢讓你受委屈，先問問我這把老骨頭答應不答應。”

林無暇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砸在衣襟上。他猛地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師父！”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視網(wǎng)膜上突然彈出太上長老的數(shù)據(jù)面板。之前從未注意過的“壽元”一欄此刻格外刺眼——“10年 2月 8小時 42分鐘 44秒”，后面的秒數(shù)正在飛速跳動，每跳一下，那串數(shù)字就縮短一分。

林無暇的哭聲戛然而止，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十年？師父只剩下十年陽壽了？

他猛地抬頭，仔細打量著老道人。之前只覺得師父蒼老，此刻才發(fā)現(xiàn)他鬢角的白發(fā)根根如霜，眼角的皺紋深得能夾住蚊子，連呼吸都帶著不易察覺的滯澀。原來那句“老夫活了三千年”，背后藏著的是油盡燈枯的頹勢。

林無暇看著面板上跳動的秒數(shù)變成“10年 2月 8小時 41分鐘 17秒”，突然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他悄悄調(diào)動意念，視網(wǎng)膜上的搜索框瞬間展開，指尖在虛擬鍵盤上飛快輸入“10年 2月 8小時”。

操作區(qū)立刻彈出上百組數(shù)據(jù)，大多是院子里花草的生長周期。他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鎖定那些帶著“生命氣息”標簽的代碼，手指在空氣中快速滑動篩選。當太上長老的壽元數(shù)字再次跳動時，他終于在一組閃爍的金色代碼里捕捉到了熟悉的數(shù)值。

林無暇的指尖懸在修改按鈕上，心臟在胸腔里擂得像戰(zhàn)鼓。當他顫抖著將“10年”改成“100年”的瞬間，視網(wǎng)膜上的代碼如瀑布般刷新，一行猩紅警告閃過：“檢測到高階生命體征修改，能量波動超出安全閾值，系統(tǒng)將強制冷卻 12時辰。”

幾乎在同時，太上長老猛地睜開眼。

原本渾濁的瞳孔驟然清亮，仿佛蒙塵的古鏡被拭去污垢。他下意識地抬手按向胸口，那里淤積了三十年的滯澀感竟如冰雪消融，一股暖流順著脊椎直沖頭頂，百會穴突突跳動，像是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

“這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丹田深處那潭沉寂已久的靈力湖泊，正泛起細碎的漣漪，甚至連呼吸都變得綿長悠遠——這是他卡在化神期巔峰后，從未有過的暢快感。

“師父？您怎么了？”林無暇見他神色劇變，緊張地扶住他的胳膊。

青崖長老卻猛地站起身，踉蹌著后退半步，幾十年未曾松動的境界壁壘，此刻竟像被春雨浸潤的凍土，隱隱透出要開裂的跡象。

“難道是……北溟海一行沾染的靈氣？”老道人喃喃自語，隨即又搖頭。玄水道人的水系功法雖精妙，卻絕無逆天改命的能耐。

他轉(zhuǎn)頭看向林無暇，目光復雜。剛才那股暖流涌現(xiàn)的時機太過蹊蹺，恰好是在這孩子低頭沉默的瞬間。可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壓了下去——一個連煉氣二層都修得磕磕絆絆的少年，怎么可能撼動化神期修士的根基？

“罷了，或許是老夫時來運轉(zhuǎn)。”青崖長老很快收斂心神，臉上的皺紋舒展不少，連聲音都比之前洪亮幾分，“無暇，你聽好。”

林無暇連忙站直身子。

“玄水道人精通風靈水靈疏導之術(shù)，你的靈氣淤塞癥結(jié)，他定然能解開。”老道人鄭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傳來的力道竟帶著久違的沛然生機，“接下來幾日，你務必聽從他的安排，不可有半分懈怠。”

“弟子明白。”

“還有，”青崖長老環(huán)顧四周，目光在生機勃勃的草木上停留片刻，最終落在林無暇臉上，“安心留在青嵐宗。無論旁人如何議論，有老夫在一日，便無人能輕辱你。”他頓了頓，補充道，“待老夫閉關(guān)穩(wěn)固境界，親自教你一套心法，保管比《基礎吐納訣》合用。”

林無暇心中一暖，剛要說話，卻見青崖長老已轉(zhuǎn)身走向院外。老道人步履輕快，竟比來時穩(wěn)健了數(shù)倍，灰撲撲的道袍在風中揚起，竟帶著幾分灑脫之意。

“師父去哪？”林無暇追出去喊道。

青崖長老頭也不回，拐杖在石階上一點，身影已飄出數(shù)丈遠：“閉關(guān)！”

聲音遠遠傳來，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林無暇站在院門口，望著師父的身影消失在云霧中，摸了摸鼻子。視網(wǎng)膜上的系統(tǒng)面板還在閃爍冷卻倒計時，他看著那串“100年 2月 8小時 41分鐘 17秒”的壽元數(shù)據(jù)，突然覺得這葫蘆俠修改器，好像也不是那么坑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