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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雙胞胎女兒被嚴格隔離在主臥套房。知微是重災區,高燒反復,渾身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丘疹和水皰,癢得日夜哭鬧不休。她像只受驚的小獸,白天蔫蔫地蜷在江淮音懷里,只有涂藥時短暫的清涼能讓她安靜片刻;到了夜里,那難以忍受的奇癢便變本加厲地襲來,常常是好不容易哄睡,不到一小時又被癢醒,撕心裂肺地哭嚎,小手無意識地就要去抓撓。江淮音和唐如成只能輪班抱著她,在房間里一圈圈地踱步,哼著不成調的兒歌,一遍遍用溫水擦拭她滾燙的皮膚,或者用醫生教的方法,輕輕拍打她癢得厲害的地方,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幾夜下來,江淮音的眼眶深陷,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走路都有些飄。

知夏的情況稍好,但潛伏期一過,也開始低燒,身上陸續冒出了紅點和水皰。雖然不像姐姐那樣哭鬧得厲害,但病懨懨地提不起精神,胃口也差得很,只肯賴在爸爸懷里,小臉貼著唐如成的胸膛,時不時委屈地哼哼兩聲。唐如成抱著小女兒,一邊處理著平板電腦上不斷彈出的緊急郵件,一邊還要留意著床上被妻子抱著的大女兒,英俊的面容上寫滿了疲憊,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而隔離在外的兩個兒子,也并未消停。

唐聿修果然沒能逃脫水痘病毒的魔爪。在知微發病的第三天傍晚,這個素來冷靜自持、以學霸自居的十二歲少年,開始無精打采,晚飯只扒拉了兩口就蔫蔫地回了自己房間。夜里,江淮音剛把哭累的知微勉強哄睡,就聽到走廊里傳來壓抑的敲門聲。

打開門,門外站著唐聿修。走廊昏暗的燈光下,他穿著睡衣,小臉繃得緊緊的,努力維持著一貫的“成熟穩重”,但眼神里卻透著一絲強忍的慌張和……委屈?他微微側過頭,把左邊臉頰和脖子亮給江淮音看。

借著燈光,江淮音的心猛地一沉。在他白皙的皮膚上,赫然點綴著幾顆新鮮出爐的、紅艷艷的丘疹!其中一顆正好長在耳根下方,形狀飽滿,頂端似乎還醞釀著水光。

“媽……”唐聿修的聲音有點悶,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鼻音,努力想顯得滿不在乎,“我好像……也中招了?!闭f完,他似乎覺得這樣示弱很沒面子,又迅速補了一句,帶著點少年人特有的別扭倔強,“就一點點癢,沒什么大不了的?!?

江淮音看著他強裝鎮定卻掩不住無措的樣子,又氣又心疼。氣的是這病毒的無孔不入,心疼的是這孩子明明難受還要硬撐。她嘆了口氣,伸手想摸摸他的額頭,被他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了。

“別碰!傳染!”他梗著脖子說,眼神卻有點閃躲。

“知道傳染你還靠這么近?”唐如成的聲音從江淮音身后傳來,帶著熬夜后的沙啞。他走到門口,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目光銳利地掃過兒子臉上的紅疹,眉頭擰得更緊,“回你房間待著!藥箱里有爐甘石,自己先涂上!不許抓!抓破了留疤,以后頂著麻子臉去拿你的‘宇宙第一帥’獎杯?”

唐聿修被父親毫不留情的毒舌噎了一下,臉上那點強裝的鎮定瞬間垮掉,耳根悄悄紅了,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他張了張嘴想反駁,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憤憤地、又帶著點如釋重負的狼狽,轉身快步沖回了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二兒子唐聿明則成了家里唯一暫時幸存的“自由人”。然而,這種自由是有限且充滿危機的。他像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焦躁不安的小獸,精力無處發泄。不能靠近妹妹的房間(被嚴厲警告過),不能招惹正在“渡劫”且脾氣明顯暴躁的哥哥(唐聿修身上開始發疹子后,看誰的眼神都像帶著冰碴子),甚至連想去院子里踢個球都被管家陳姐嚴防死守地攔了下來——“二少爺,消停點吧!萬一著涼抵抗力下降,你也得中招!”

于是,無處安放的旺盛精力開始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他先是試圖訓練家里的金毛犬“元帥”做高難度動作,差點把客廳的明代瓷瓶撞翻;接著又偷偷溜進廚房,宣稱要研發“抗水痘營養餐”,結果把廚房搞得一片狼藉,濃煙觸發了煙霧報警器,尖銳的鳴響嚇得正在涂藥的雙胞胎哇哇大哭;最后,他不知從哪里翻出一副拳擊手套,對著沙袋瘋狂輸出,砰砰的悶響在空曠的別墅里回蕩,成了壓垮唐如成神經的最后一根稻草。

“唐、聿、明!”唐如成低沉的怒吼從樓上傳來,帶著雷霆之怒,“再發出一點噪音,我就把你的沙袋扔出去,讓你跟元帥睡狗窩!”

那聲音里的威脅太過真實,連樓下正在給知夏喂水的江淮音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唐聿明瞬間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小公雞,揮舞的拳頭僵在半空,對著沙袋做了個鬼臉,悻悻地摘下了手套。

整個家,就像一個被拉到極限的、隨時可能崩斷的弦。焦慮、疲憊、煩躁、還有孩子們生病帶來的心疼和無助,像沉重的陰云,沉沉地壓在每一個角落,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豪華游輪的幻夢早已碎得連渣都不剩,只剩下日復一日的兵荒馬亂和望不到頭的隔離期。江淮音在給哭鬧的知微換下被汗水浸濕的小衣服時,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種近乎窒息的疲憊感攫住了她。她需要透口氣,哪怕只有一小會兒。

就在這時,握在手里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一條新消息彈了出來。

發信人:蘇曼(死黨)。

內容簡單粗暴,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調侃和及時雨般的邀約:

「姐妹,還活著嗎?聽陳姐說你家快成水痘集中營了。出來!老地方!請你喝一杯回魂酒!再不出來透口氣,我怕你下一秒就要抱著娃跳海了![壞笑][啤酒][啤酒]」

江淮音盯著那條信息,指尖在冰涼的屏幕上懸停了足足十秒鐘。胸腔里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似乎被這簡短的幾個字輕輕撥動了一下,發出細微的、幾近斷裂的嗡鳴。跳海?她現在連跳下床的力氣都快沒了??伞袄系胤健比齻€字,像一把生銹卻依舊鋒利的鑰匙,猛地捅開了被瑣碎和疲憊塵封已久的某個角落——那里有霓虹燈光,有冰塊碰撞的清脆聲響,有辛辣或甘醇的液體滑過喉嚨的灼熱感,最重要的是,有短暫忘卻一切煩惱的自由氣息。

一股強烈的、近乎本能的渴望猛地攫住了她。透口氣……她太需要了!

她抬起頭,看向房間另一側。唐如成剛把涂完藥、終于哭累睡著的知微小心翼翼地放進嬰兒床里,正抱著同樣昏昏欲睡的知夏,輕輕拍著她的背。男人高大的背影在柔和的夜燈下顯得有些佝僂,深灰色的家居服上沾著幾點可疑的藥膏痕跡,側臉線條緊繃,下頜的胡茬在燈光下泛著青色的疲憊。他整個人像一張被拉到極限的弓,無聲地承受著。

江淮音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澀與心疼交織著涌上來。她捏緊了手機,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如成?!?

唐如成聞聲轉過頭,眼底的血絲清晰可見。他無聲地用眼神詢問。

“蘇曼找我,”江淮音晃了晃手機,屏幕的光映著她的臉,顯得有些蒼白,“就在樓下街角那個清吧。我……出去透口氣?一個小時,最多一個半小時就回來。”她頓了頓,補充道,語氣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知微剛睡熟,知夏也睡了,陳姐就在隔壁,有事她會打電話?!?

唐如成沉默地看著她,深邃的目光在她寫滿疲憊的臉上停留了幾秒,又掠過她眼底深處那抹近乎哀求的渴望。那目光像探照燈,似乎能穿透她強裝的鎮定,看到她心底翻騰的、快要決堤的情緒。幾秒鐘的安靜,在彌漫著藥味的房間里被拉得無比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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