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楨走到電腦前，低下頭，仔細查看著屏幕上輸出的結果。她的表情從最初的甜美，逐漸變為專注，秀眉也微微蹙起，仿佛在進行一次高難度的解謎。

“唔……你們這個模塊好聰明?！彼p聲說道，語氣依然溫柔，但眼神明顯變了，“連常用的詞組和短語，都能智能編碼，節省大量空間……”

她停頓了一下，歪著頭：“不過，這一段處理邏輯，是不是在處理極少見的生僻字時，會有輕微的加載延遲？”

陳燃心中暗驚。這個看似軟萌的女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算法的關鍵瓶頸。

李曼楨顯然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步步緊逼。

“如果換成Data East那種，對話分支極多的文字冒險游戲呢？”李曼楨眨著眼睛，聲音依然甜美，“你的文本編碼還能吃得下嗎？”

“可以?！标惾颊Z氣肯定，“我們有通用解決方案，針對Data East那種復雜的文本跳轉，和多結局腳本，做了專門的優化，確保文本流無縫銜接?！?

“IREM那種文字量特別龐大，且有大量專有名詞的游戲，會跟你們的輸入預測邏輯打架，你們試過沒？”她的聲音更軟了，仿佛在撒嬌，但問題卻越來越刁鉆。

“試過?！标惾甲孕诺鼗貞拔覀兗恿硕ㄖ圃~庫，兼容性沒問題，專有名詞的輸入效率甚至更高?！?

“SNK那種角色臺詞頻繁且簡短，要求即時顯示的游戲呢？”

“預緩存字形，動態提取，全部攻克，不會有任何卡頓?！标惾嫉幕卮鸶蓛衾?，沒有一絲猶豫。

港臺方的人員紛紛開始記筆記，原本輕蔑的神色逐漸轉為凝重。

李曼楨的語氣里，也逐漸少了“撒嬌”，更多是專注與敬重，但那份骨子里的壓迫感，卻絲毫未減。

陳燃剛要回擊李曼楨之前“加載延遲”的問題，秦瀾突然在一旁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示意他穩住，不必急于爭辯。

李曼楨停下了提問，她重新審視著陳燃，眼中多了幾分認真，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陳先生，您真的很自信呢?！彼Z氣溫和，仿佛在夸贊。

“不是自信，是有底氣?！标惾蓟氐阶?，坐姿放松，但眼神銳利，“技術這東西，做得出來就是做得出來，做不出來就是做不出來，沒什么好虛的?！?

李曼楨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中卻藏著幾分犀利：“陳先生說得真好。不過，如果我說，你們的技術再好，也只是在給別人做嫁衣呢？”她語氣輕松，卻像一把刀子，直戳痛處。

這話說得很重，王立文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正要發作，卻被陳燃一個眼神制止。

陳燃依然淡定從容，仿佛根本沒聽出這句話的嘲諷。

“李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陳燃聲音平靜。

“我的意思是，你們漢化得再好，原版版權還是人家的呀?！崩盥鼧E重新坐下，語氣帶著一絲無辜，“技術只是工具，關鍵是誰掌握了規則，不是嗎？”

陳燃笑了：“那你覺得，現在誰掌握了規則？”

“現在呀？日本人?！崩盥鼧E毫不掩飾，語氣肯定，“未來呢？就不好說嘍?！?

“為什么不好說？”

李曼楨看了看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笑容甜美：“因為規則是人定的呀，人定的規則當然就能改咯?！?

陳燃點點頭：“有道理。那你準備怎么改？”

“我？”李曼楨笑了，那是今天第一次真正的笑容，帶著幾分天真爛漫，“我只是個小小的技術總監，哪有那么大本事呢。”

“是嗎？”陳燃盯著她的眼睛，那雙清澈的眼眸，此刻似乎也被點亮，多了幾分生動，“我怎么覺得，李小姐不像是……甘心只做技術總監的人?！?

李曼楨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間，她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語氣卻更加甜糯：“陳先生觀察得很仔細呢?！?

“彼此彼此?！标惾伎吭谝伪成希藨B放松，卻眼神銳利，“畢竟，李小姐也在觀察我們，不是嗎？”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妙的張力，像一根繃緊的弦，隨時可能斷裂。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誰也沒有先移開，像一場無聲的博弈。

“有意思。”李曼楨終于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玩味，“我還以為……大陸的技術人員都比較……樸實呢?！?

“樸實？”陳燃挑眉。

“就是只會埋頭寫代碼，不會想別的。”

陳燃哈哈一笑：“那李小姐可能對大陸同行有誤解了。我們不光會寫代碼，還會想很多別的呢。”

“比如？”

“比如怎么從技術工具，變成規則制定者。”陳燃的話說得很輕，但每個字都擲地有聲，在會議室里激起陣陣漣漪。

李曼楨的眼神變了，變得更加專注，更加銳利。

她站起身，笑容溫婉，但語氣卻帶上了幾分鄭重：“陳先生，我收回之前的話。你們的技術水準……超出了我的預期?！?

“哪方面超出了預期？”陳燃也站起來，迎上她的目光。

“各方面?！崩盥鼧E走到窗邊，背對著眾人，聲音放得更輕，帶著一絲誘惑，“技術的，還有……其他的?！?

她轉過身，目光直視陳燃，眼神中帶著一絲挑戰，又似乎在拋出一個巨大的誘餌，聲音甜軟得仿佛棉花糖，內容卻暗藏刀鋒：“陳先生，如果我說，有一條路，能讓您從技術工具，變成規則參與者，您有興趣嗎？”

陳燃心中一動：“什么路？”

“一條需要足夠聰明，足夠大膽，也足夠……靈活的路。”李曼楨的聲音很輕，卻像細密的絲線，一點點纏繞住陳燃的心，“一條在黑白之間的路?！?

“灰色地帶？”陳燃一針見血。

李曼楨點點頭，眼神中帶著贊賞，笑意更濃：“陳先生真聰明?！?

陳燃沉吟片刻：“具體呢？”

“今天不是談具體的時候啦。”李曼楨拿起包，動作優雅而從容，“今天只是……相互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嘛。”

她走到門邊，回頭看了陳燃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帶著幾分嬌俏：“陳先生，您給我的印象很深刻?！?

“好的方面，還是壞的方面？”

“這要看您怎么選擇咯?！崩盥鼧E推門而出，只留下一句話，聲音在走廊里輕輕回蕩，“聰明的選擇，就是好的印象?！?

門關上了，會議室里只剩下陳燃、小胖和王立文三人，以及一旁的秦瀾。

秦瀾走過來，低聲笑道：“你遇上對手了，還是個厲害的角色。”

陳燃皺眉：“她不只是個技術總監?！?

“她就是你要拿授權的‘關卡Boss’，通文數碼一半的芯片協議是她寫的。”秦瀾壓低聲音，帶著一絲成熟的洞察，“我剛才阻止你，是因為我看到她臉上那種表情——就像貓抓到老鼠時的那種得意。她肯定發現了什么，但沒說透?？粗浢?，心眼可多著呢。”

陳燃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看來真是遇上高手了?！?

“燃哥，她到底什么意思？”小胖撓撓頭，一臉困惑。

陳燃握著李曼楨留下的名片，若有所思：“她的意思是，要跟我們下一盤很大的棋?！?

“什么棋？”王立文問。

陳燃走到窗邊，望著維多利亞港的萬家燈火，眼中閃爍著與窗外霓虹相似的光芒：“一盤關于規則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