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的深川，華強北電子一條街，依舊人聲鼎沸。

傍晚六點，太陽的余暉還烤著柏油馬路，路邊的梧桐葉子被熱氣蒸得有些蔫頭耷腦。

街上熙熙攘攘，拉著小推車的檔口老板嗓子都喊啞了，摩托車“突突突”地冒著黑煙，在人群和貨車間靈活穿梭。

一棟五層小樓上，“巨人電子”的招牌紅底黃字，在夜色中格外扎眼。

張建軍此刻正坐在寬敞的辦公室里，翹著二郎腿，嘴里叼著根中華煙。

他面前的辦公桌上，攤著一本《電子游戲》雜志。張建軍的目光緊緊盯著其中一頁，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跟著一點點陰沉下來。

雜志上是一篇專題采訪，標題赫然寫著：《燎原工作室陳燃：我們要做有靈魂的漢化》。配圖是陳燃坐在電腦前專注工作的照片，那張年輕的臉龐上，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認真勁兒。

“他媽的！”張建軍猛地一拍桌子，煙灰被震得四處飛濺。

昨天茶樓里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他本以為憑著“巨人電子”的名頭，自己在茶樓約見，陳燃那個毛頭小子會感激涕零地答應合作。結果呢？那小子幾次三番地拒絕了他的“好意”，甚至還針鋒相對。特別是那句——

“我們走著瞧。”陳燃當時語氣平靜，但每一個字，都透著一股子油鹽不進的倔強。

張建軍越想越氣，重新拿起雜志，看著上面陳燃說的話：

“華國的玩家，應該在游戲中看到自己的文化。游戲不只是娛樂，它也可以是文化的載體，傳播我們自己的故事。”

“文化載體？”張建軍冷笑一聲，嗤之以鼻，“裝什么裝！”

他繼續往下看，陳燃的話語激昂：

“希望有一天，我能做出完全屬于華國人的原創游戲，讓全世界都為我們華國的游戲喝彩。游戲產業，它會成為下一個浪潮，下一個改變世界的浪潮！現在只是開始。將來，一定會有更多人，投入到這個行業中，它會比電影，比音樂，更具影響力。”

“改變世界？”張建軍把雜志重重地摔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那小子講情懷，是沒吃過賠錢的苦！”

這時，手下小弟阿成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沓訂單，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老板，廣城那邊又催貨了，說咱們的漢化一上架就被搶光了！”

張建軍彈了彈煙灰，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當然了。同樣的東西，我賣一半價格，傻子才不買我的！”

“可是老板，”阿成有些擔心地搓了搓手，“那個陳燃最近風頭很盛，萬一……”

“萬一什么？！”張建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兇狠，“他技術再好，又能怎么樣？市場認的是價格，不是情懷！”

他站起身，踱到窗邊，望著樓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一輛嶄新的桑塔納緩緩駛過，喇叭聲此起彼伏，彰顯著這個時代的活力。

“阿成，這陳燃的合作商是誰？”張建軍突然問道。

“好像是個叫王志強的，做電子產品代理的，在廣城那邊挺有名。聽說是陳燃的渠道合作伙伴。”阿成連忙答道。

張建軍眼珠一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個狠辣的念頭在他腦海中迅速成型。

他走回桌前，拿起那部笨重的大哥大。

“老板，您要……”阿成有些不安地看著他。

“當然是談生意了。”張建軍冷笑一聲，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既然那小子不識抬舉，我就直接找他的渠道商談！”

他翻出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喂，請問是王志強王總嗎？我是巨人電子的張建軍。”

電話那頭傳來王志強低沉的聲音：“張老板，久仰大名。有什么事嗎？”

“哈哈，王總客氣了！”張建軍笑了笑，語氣帶著幾分親熱，仿佛多年的老友，“是這樣的，我想和您談個合作。”

“合作？”王志強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警惕，“張老板，據我所知，您也在做漢化生意吧？”

辦公室里瞬間安靜下來，連空調的嗡嗡聲都顯得格外清晰。阿成識趣地退到了門邊，大氣不敢出。

張建軍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正常，語氣不變：“王總，市場這么大，容得下咱們兩家。再說，我覺得咱們可以優勢互補嘛。”

“怎么個互補法？”王志強的聲音依舊冷淡。

“簡單啊。”張建軍重新坐下，翹著二郎腿，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們巨人電子產品豐富，價格實惠，您的渠道網絡又廣。不如這樣，您幫我們鋪貨，我給您很好的代理條件。”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只有輕微的電流聲。

張建軍繼續說道，聲音中帶著蠱惑：“王總，我直說了吧。您現在主要代理陳燃那小子的產品，雖然質量不錯，但價格太高，普通消費者買不起。我們的產品便宜一半，銷量肯定比他的好。而且……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陰險的光：“王總，不瞞您說，我們現在不光做漢化游戲，連陳燃那個龍騰學習機，我們也在仿制。成本比他的低三分之一，質量差不多，但價格能便宜一大截。您想想，這樣的產品還愁賣不出去？”

“您在仿制龍騰學習機？”王志強的聲音更冷了，帶著一絲震驚和憤怒。

“對啊！”張建軍得意地說，“我們工廠有經驗，拆一臺，分析電路，很快就能做出一模一樣的。陳燃那小子一臺賣六百，我們賣四百，您覺得消費者會選哪個？”

他越說越興奮，仿佛看到了金山銀海：“王總，您要是愿意和我合作，我可以把所有的渠道都交給您來鋪設。漢化游戲、學習機、還有其他產品，保證讓您賺得盆滿缽滿！到時候咱們二八分賬，您拿二，我拿八！”

“二八分賬？”王志強的聲音里，透著諷刺，“張老板，您說的這些漢化游戲，該不會也是盜版了陳燃的漢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