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川華強北電子市場，午后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頂棚，傾瀉而下，將無數攤位照得亮堂。空氣中彌漫著焊錫和塑料的味道。

陳燃手持一張磨損的手寫芯片型號清單，在狹窄而擁擠的過道中穿梭，目光在一排排貨架上快速掃過。

這已經是他來深川的第二天了。

學習機的電路主板設計已基本完成，外殼的代工廠也尋覓到位，然而，芯片貨源，卻成了橫在他面前的最大難題。

正如老劉師傅之前說的，兼容芯片的穩定供應，似乎只有港臺地區才能保障。

陳燃在市場里調查了一大圈，發現大陸這邊的芯片，要么質量參差不齊，故障率高得令人頭疼；要么價格虛高，根本無法支撐起大規模的生產成本。

所以他只能親自跑一趟深川，這里是連接港臺的橋頭堡，說不定能找到穩定的芯片供應渠道。

“老板，6502的兼容芯片有貨嗎？”陳燃在一個攤位前停下，柜臺后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低頭數著一堆花花綠綠的鈔票。

“6502？”老板抬起頭，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陳燃，“小伙子，你要這個干什么？這玩意兒一般人用不上。”

陳燃沒有直接回答，他熟練地探身從柜臺里挑出幾顆芯片，指尖輕巧地翻過來看標識，眼中閃過一絲專業的銳利：“這個是臺灣聯華的UMC6502，工藝不錯，但頻率偏低。這個呢……”

他又拿起另一顆，動作行云流水：“香港立得的克隆版，兼容性好，但功耗大。老板，還有別的型號嗎？”

老板眼神一亮，知道遇到了懂行的：“小兄弟，看不出來啊！你是做什么的？”

“做點小玩意兒。”陳燃故作神秘地笑笑。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帶著一絲優雅的磁性：“這位先生，看起來您對芯片很有研究呢。”

陳燃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穿著米色風衣的女人，大約二十五六歲，一頭微卷的黑發自然地披散在肩頭，透著九十年代港女特有的時尚感和精致。

她化著淡妝，珍珠色的眼影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正紅色的口紅襯得她膚色雪白，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職業女性的干練與自信。她手里提著一個小巧的鱷魚皮手袋，腕上戴著一塊精致的銀色手表，一看就是見過世面，品味不俗的商界人士。

“您是？”陳燃有些疑惑。

“我姓秦，秦瀾。”女人微笑著伸出手，指尖修長，保養得極好，“香港秦氏電子貿易公司的。”

陳燃和她握了握手，觸感很軟，但握手的力度卻恰到好處，既不過分用力也不顯得敷衍，透著一種商人的精明與自信：“陳燃。”

“陳先生，我剛才聽您和老板討論芯片，說得很專業。”秦瀾打量著陳燃，“您是做電子產品開發的？”

“算是吧。”陳燃沒有多說，繼續挑選芯片。

秦瀾卻沒有離開，而是饒有興致地問：“6502芯片，這不是游戲機常用的嗎？您是在做游戲相關的項目？”

陳燃手里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抬起頭，目光與秦瀾對視，眼中帶著一絲審慎：“您對游戲機很了解？”

“略知一二。”秦瀾輕笑，“我們公司代理過一些電子產品，包括游戲機。不過大陸這邊……”她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政策比較敏感。”

陳燃放下手里的芯片，開始仔細打量眼前這個女人。她的話里話外都透著一股精明和老練，顯然不是普通的芯片販子，更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商人，甚至可能涉足更廣闊的領域。

“秦小姐，您在深川做什么生意？”陳燃反問。

“為父親的公司，尋找一些大陸的合作項目。”秦瀾坦然回答，“電子產品這塊，香港雖然有技術和渠道優勢，但大陸市場潛力巨大，未來可期。”

老板在一旁聽得有些不耐煩了，他敲了敲柜臺，催促道：“你們兩個到底買不買？不買別占著地方！”

陳燃從兜里掏出一沓鈔票：“這些芯片我都要了，一共多少錢？”

“喲，大客戶啊！”老板眼睛一亮，剛才的不耐煩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笑容，他麻利地算起了賬，嘴里還念念有詞：“這些都是緊俏貨，你可算趕巧了！”

秦瀾在一旁看著，眼神中透著驚訝：“陳先生，您這一次采購不少啊。”

“做點小實驗。”陳燃付了錢，收起芯片。

“陳先生，方便聊聊嗎？”秦瀾突然說道，“我對您的項目很感興趣，或許我們能找到合作的契機。”

陳燃看了看她：“您想聊什么？”

“找個安靜的地方。”秦瀾指了指市場外面，“我請您喝茶。”

十分鐘后，兩人坐在華強北附近的一家茶餐廳里。

秦瀾點了港式奶茶，陳燃要了一杯咖啡。

“陳先生，您別緊張。”秦瀾看出了陳燃的戒備，“我只是覺得您很有意思。”

“有意思？”

“一個這么年輕的人，對芯片如此了解，一次性采購這么多貨，還是游戲機相關的。”秦瀾攪拌著奶茶，“這種情況不多見。”

陳燃沒有接話，默默喝著咖啡。

“您是在做游戲機？”秦瀾直接問道。

“您為什么這么關心？”陳燃反問。

“因為我覺得這是個機會。”秦瀾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陳先生，我不知道您對市場了解多少，但我可以告訴您，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

“什么時機？”

“任天堂的紅白機雖然在日本很成功，但進入華國還需要時間。政策、渠道、本土化，這些都是問題。”秦瀾說得很快，顯然對這個話題很熟悉，“但是市場需求已經起來了，街機廳、游戲廳遍地開花。”

陳燃點點頭：“您說得對。”

“所以，如果有人能做出兼容機，搶在任天堂前面占據市場，那就是巨大的商機。”秦瀾眼神炯炯，“而且，如果包裝得當，規避政策風險，這個生意可以做得很大。”

“您的意思是？”

“我有港臺的芯片資源，您有技術。”秦瀾伸出手，“我們合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