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零零散散地響起，又很快被更多的好奇和議論聲淹沒。

林小焦沒有時間去品味這詭異的“成功”。

她的大腦在任務完成的提示音響起前，就已經被求生的本能接管。

趁著那兩個保安還處在“我是誰，我在哪”的哲學思辨中，趁著圍觀群眾還沉浸在巨大的荒誕感里，她彎腰，一把抄起地上的手機，然后轉身，拔腿就跑。

她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

身后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了靜音鍵的默片。

她用盡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沖出環球中心那扇沉重的玻璃門，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拼命地奔向有水的地方。

直到跑出兩個街區，躲進一個無人的公交站臺后面，她才敢停下來，扶著廣告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直播早就被她手忙腳亂地關掉了。

但腦海里，那個冰冷的機械音，如約而至。

【叮！激活任務完成！】

【正在進行社死度評級……環境：頂級商場。行為：公開跳操。附加因素：全程直播，網絡熱度加持，宿主衣著極具羞恥度。】

【綜合評級：A。】

【恭喜宿主！一個億現金體驗卡已激活，有效期72小時。資金已存入系統空間，可隨時提取。】

林小焦靠著廣告牌，緩緩滑坐在地上。

一個億。

體驗卡。

七十二小時。

這幾個字，像一道暖流，瞬間撫平了她還在狂跳的心臟和被羞恥感灼燒的神經。

她顫抖著手，解鎖手機，點開了銀行APP。

頁面加載的幾秒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當賬戶余額的頁面終于跳出來時，林小焦的呼吸，徹底停滯了。

她沒有去看前面的那個“1”，只是死死地盯著后面那一長串的“0”。

一個，兩個，三個……七個，八個。

100，000，000.00。

真的是一個億。

雖然只是體驗卡，但這串數字帶來的視覺沖擊力，足以讓任何一個窮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當場昏厥。

林小焦沒有昏厥。

她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個數字，看了足足一分鐘。

然后，她做了一個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動作。

她關掉APP，飛快地打車回了自己那個位于城中村的出租屋。

關上門，反鎖。

然后，她像一頭快樂的豬，猛地撲到自己那張硬板床上，抱著被子，開始瘋狂地打滾。

“啊……啊……”

她想放聲尖叫，又怕被鄰居當成瘋子投訴，只能把所有的狂喜和激動，都化作無聲的吶喊，悶在散發著霉味的被子里。

社死？

丟人？

尷尬？

那算什么！

跟這一個億比起來，在環球中心裸奔都值了！

前所未有的巨大喜悅，像海嘯一樣將她徹底淹沒。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踩在云端，連出租屋里那股潮濕的空氣，都變得香甜起來。

……

與此同時。

城東的一棟甲級寫字樓里。

張偉正心煩意亂地敲著鍵盤，腦子里卻全是昨天林小焦在咖啡廳里那副瘋瘋癲癲的樣子。

他感覺自己的臉都被丟盡了。

“阿偉，快來看！你那個前女友，又上熱門了！”

旁邊的工位上，一個同事舉著手機，用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語氣喊道。

整個辦公室的目光，瞬間都投了過來。

張偉的臉“唰”地一下就黑了。

他還沒來得及呵斥，他身后的李欣已經湊了過去，發出一聲夸張的驚呼。

“天哪，這不是環球中心嗎？她怎么會在這里？”

李欣點開視頻，公放了出來。

激昂的《時代在召喚》前奏，配上那死亡芭比粉和熒光綠的丑裙子，以及林小焦那標準又滑稽的廣播體操動作，瞬間讓整個辦公室陷入了爆笑的海洋。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這姐們是真瘋了吧？這衣服，這動作，簡直是公開處刑啊！”

“她不會是受了分手的刺激，精神出問題了吧？”

聽著周圍同事的議論和嘲笑，張偉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他感覺那些笑聲，每一個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臉上。

李欣看完視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邊笑一邊對張偉說：“阿偉，你這個前女友也太……太豁得出去了吧？為了紅，真是什么都敢做啊。你看她直播間，現在都幾十萬人氣了。”

她的語氣里，充滿了幸災樂禍的鄙夷。

“別提她了！”張偉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眼神陰沉。

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跟林小焦分了手。

以前只是覺得她無趣，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個為了博眼球不擇手段的精神病。

跟這樣的人交往過，簡直是他人生中的污點。

……

出租屋的床上。

林小焦已經停止了打滾。

她躺在床上，呈一個“大”字，望著發黃的天花板，臉上的傻笑還沒散去。

狂喜過后，她的大腦終于開始慢慢恢復運轉。

一個億，只有七十二小時。

她不能就這么躺著傻笑過去。

她得花錢。

怎么花？

林小焦從床上一躍而起，在狹小的房間里來回踱步。

首先，這個破地方是不能再住了。

她要換個房子，一個寬敞明亮、有落地窗、有浴缸、下雨天不會漏水的大房子。

然后，她要買車。

她再也不想擠一個半小時的公交車，夏天擠出一身臭汗，冬天凍得手腳冰涼。

還有衣服，包包，化妝品……

那些她以前只敢在網上看看圖片，連價格都不敢點開的東西，現在，她可以把它們全部買下來。

林小焦的眼睛越來越亮，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一個清晰的、充滿物欲的消費藍圖，在她腦海里迅速成型。

就在這時，她的腦海里，又一次浮現出張偉那張充滿輕蔑的臉。

“你太無趣了，像一潭死水。”

林小焦的腳步停了下來。

她臉上那狂熱的表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發現，自己再想起這句話，想起那個男人時，心里已經沒有了絲毫的刺痛和不甘。

那點殘存的、可笑的留戀，在那個標著八個零的數字面前，早已煙消云散，連一絲灰燼都沒剩下。

無趣？

死水？

從今天起，她的人生，將掀起任何人都無法想象的驚濤駭浪。

而他，張偉，只會像岸邊的一粒沙，被遠遠地甩在身后，連看她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系統，”林小焦在心里平靜地開口，“幫我查一下，深城最貴、安保最好的樓盤在哪里。”

搞錢。

花錢。

這才是她現在唯一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