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仙盟三年一度的論道大會,竟設在了離玄清觀不遠的落霞城。消息傳來時,塵麟正在寒潭邊打磨鎮魂匕——這把匕首在他重塑肉身后,竟也沾了些幽皇氣息,匕身的紋路愈發清晰了。
“去不去?”玄機子拿著張燙金請帖,晃了晃,“說是請玄清觀派弟子觀禮,實則……怕是想看看你這‘幽皇后裔’的底細。”
塵麟擦拭匕首的手一頓:“他們還沒死心?”
“仙盟內部派系復雜,有人忌憚你,自然也有人想拉攏你。”玄機子將請帖放在石桌上,“執法堂的人吃了虧,總得找個由頭扳回面子。論道大會設了擂臺賽,我猜他們會逼你上臺,讓你當個‘墊背的’,好彰顯仙盟的威風。”
塵麟挑眉。墊背?他現在的肉身蘊含著幽皇與玄甲衛的雙重力量,尋常破妄境修士根本不夠看。
“去。”他將鎮魂匕收起,月白錦袍在風中微動,“正好讓他們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笑話。”
三日后,落霞城中央的擂臺上,已是人山人海。仙盟修士穿著統一的錦袍坐在前排,個個神情倨傲。擂臺兩側的幡旗上繡著“以武論道,人定勝天”八個大字,明晃晃地透著對幽界的敵意。
塵麟跟著玄機子坐在觀禮臺的角落,一身白衣在滿場華服中格外顯眼。他剛坐下,就感受到數道目光射來,有探究,有輕蔑,還有毫不掩飾的敵意——正是那日在斷云峰逃走的白面修士。
“那就是玄清觀的小子?”
“看著倒人模狗樣,聽說連執法堂的人都被他唬住了?”
“唬住罷了,真論修為,怕是連引魂境巔峰都不到。”
竊竊私語聲傳入耳中,塵麟充耳不聞,只低頭把玩著玄機子塞給他的一串菩提子。
午時一到,仙盟盟主走上擂臺,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無非是“切磋技藝,共護人界”之類。末了,他話鋒一轉:“此次論道,特設擂臺賽,凡在場修士皆可參與,優勝者將獲‘鎮界佩’一枚,可調動周邊三城的玄甲衛支援。”
臺下一陣騷動。鎮界佩是玄甲衛的信物,仙盟竟拿它當獎品,顯然是想插手玄甲衛的事務。
比賽開始,仙盟弟子輪番上臺,招式華麗,引來陣陣喝彩。輪到執法堂的弟子上場時,白面修士忽然站起身,目光掃向觀禮臺角落:“聽聞玄清觀的塵麟小友身負異稟,何不登臺賜教一番?也好讓我等見識見識玄清觀的絕學。”
這話看似客氣,實則是將塵麟架在火上烤。周圍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帶著看好戲的意味。
玄機子剛想替他推辭,塵麟卻已站起身。月白身影掠過人群,足尖輕點擂臺邊緣,如一片羽毛般落在臺中央。
“賜教不敢當。”他聲音清越,透過嘈雜的人聲傳到每個人耳中,“既然諸位想見識,我便奉陪。”
臺下頓時炸開了鍋。
“他真敢上?”
“執法堂的弟子可是踏虛境中期,他一個引魂境……”
“等著看他怎么輸吧!”
執法堂派上場的是個高壯修士,滿臉橫肉,握著柄重劍,光是站在那里就透著一股壓迫感。他上下打量著塵麟,眼神輕蔑:“小子,識相的就自己跳下臺,免得爺爺動手傷了你,壞了論道大會的規矩。”
塵麟沒說話,只是微微側身,擺出了玄甲衛的起手式。
“找死!”高壯修士怒喝一聲,重劍帶著風雷之聲劈來,劍氣掃得擂臺木板簌簌作響。
就在劍尖即將及身的剎那,塵麟動了。
沒有人看清他是怎么移動的,只覺眼前白影一閃,原本站在原地的青年已出現在高壯修士身后。他甚至沒碰對方,只是屈指在重劍劍脊上輕輕一彈。
“鐺——”
一聲脆響,重劍竟應聲而斷!高壯修士只覺一股巨力順著手臂傳來,震得他虎口開裂,踉蹌著往前撲去,差點摔下擂臺。
全場死寂。
過了片刻,才有零星的抽氣聲響起。踏虛境中期的修士,竟被一招擊潰?
高壯修士又驚又怒,扔掉斷劍就想徒手相搏。塵麟卻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沒有殺意,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還要打嗎?”
高壯修士對上他的目光,竟莫名感到一陣心悸,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上。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咬著牙退下了臺。
白面修士臉色鐵青,又派了個破妄境巔峰的弟子上臺。結果依舊——三招之內,對方兵器脫手,認輸下臺。
接連敗了兩人,執法堂顏面盡失。白面修士還想再派人,卻被仙盟盟主按住了。
“好身手!”盟主撫著胡須,目光復雜地看著塵麟,“塵小友年紀輕輕,竟有如此修為,實屬難得。只是不知……小友愿不愿意再與我這不成器的孫兒切磋一番?”
他口中的孫兒,是此次擂臺賽的奪冠熱門,已踏入破妄境圓滿,離通玄境只有一步之遙。
塵麟看了那青年一眼,對方眼中戰意熊熊,顯然是想替執法堂找回場子。
“有何不可?”他微微頷首。
青年上臺,手持一柄折扇,風度翩翩,比起之前的修士多了幾分文雅。但折扇開合間,靈力波動卻比高壯修士強了數倍。
“在下林岳,請教小友高招。”
話音未落,折扇突然化作數道銀芒,如毒蛇般射向塵麟周身大穴。這招又快又狠,顯然是想速戰速決。
塵麟腳下步伐變幻,身形如流水般避開銀芒,同時指尖凝聚起一縷界力,輕輕一彈。那縷界力看似微弱,卻精準地撞上了折扇的靈力核心。
“噗——”
銀芒潰散,林岳悶哼一聲,折扇脫手飛出,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塵麟:“你……你這是什么功法?”
“玄甲衛的基本功罷了。”塵麟語氣平淡。
林岳又驚又愧,深吸一口氣,竟對著塵麟拱手道:“我輸了。”說完,轉身跳下擂臺。
全場徹底沸騰了!
踏虛境圓滿,竟也擋不住他一招?這哪里是引魂境修士,分明是隱藏了修為的高人!
白面修士面如死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仙盟盟主眼中精光一閃,站起身朗聲道:“塵小友技壓群雄,當為此次擂臺賽冠軍!鎮界佩,歸你了!”
當那枚刻著玄甲衛圖騰的玉佩被送到塵麟手中時,陽光正好照在他臉上。月白錦袍,墨發如瀑,眉眼間的清冷與溫潤在光影中交織,竟讓不少女修看得紅了臉。
他握著鎮界佩,站在擂臺中央,目光掃過臺下的人群。沒有人知道,他剛才只用了三成力量——并非刻意留手,而是這具重塑后的肉身,力量已遠超他自己的預料。
“承讓。”他微微頷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
說完,他轉身走下擂臺,白衣翻飛間,竟有種說不出的瀟灑。
玄機子看著他走回來,忍不住笑道:“這下好了,你這‘墊背的’,反倒成了最大的贏家。”
塵麟把玩著鎮界佩,指尖的溫度透過玉佩傳來。他知道,拿下冠軍只是開始。仙盟的目光會更密集地落在他身上,而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也該按捺不住了。
但他不在乎。
重塑后的肉身里,流淌著幽皇的血,跳動著守護的魂。無論是誰,想動界碑,想擾兩界安寧,都得先問問他手中的鎮魂匕,答不答應。
落霞城的風,帶著幾分燥熱,吹動了他的衣袍。遠處的天際,一朵烏云悄然凝聚,預示著新的風雨,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