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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鹽運鴻途

  • 鹽路通天
  • 97三葉草
  • 2205字
  • 2025-07-22 16:03:55

暴雨如鞭,兇狠地抽打著榮國京都的青石板路,激起的水花彌漫著塵土苦澀的氣息。阿福佝僂著身子,將全身力氣都壓在了身前吱呀作響的獨輪推車上。他如同從爛泥地里刨出來的田鼠,破舊的葛布短衫緊貼在身上,泥水順著鬢角不斷流淌下來,糊住了半張臉。車上沉重的粗麻鹽袋便是他肩上整個命運的沉重枷鎖。二十袋,這是他有生以來接過最大的一單活計——皇家博物館。一旦運到,銅錢三文,便是他半個多月的油鹽。然而此刻,巨大的不安感壓過冰冷的雨水,沉沉地墜在他的胃底。

“漏水了……”他絕望地低語,聲音在風雨聲中也幾不可聞。車斗邊緣那條不知何時破開的口子,正像一張貪婪的嘴,向外不斷流瀉著純凈的鹽粒。銀色的沙流落在被雨水浸透的滾燙石板上,竟發(fā)出微弱的嘶嘶聲,飄起若有若無的白煙。

他心中痛得無以復加,仿佛自己的骨血正順著這條水路飛快流走。他徒勞地試圖用手去堵,細密的鹽沙卻如光陰般,頑固地從他粗糙的指縫間溜走,滲入腳下古老皇宮的青石縫隙,仿佛無數(shù)微弱的星塵無聲無息地消融在深沉的夜色里。

深夜,皇家博物館那扇沉重高大的門扉邊緣透出幾縷昏黃的光,如同瀕死火燭所殘存的最后溫暖。阿福像一灘完全失去了筋骨的軟泥,整個人倚靠在冰冷潮潤的門框上,幾乎癱倒。他身前的獨輪車歪斜著,如同被卸去了脊椎的死物。二十個鹽袋早已空癟干癟,其中幾個更是顯出被雨水長久浸透的狼狽慘相。

“完了……全完了……”他腦中反復翻騰著這個念頭,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他眼巴巴地望著館內(nèi)深處搖晃走來的那盞提燈,提燈的光源后面,隱約勾勒出老館長瘦削而略顯佝僂的身影輪廓。阿福只覺得舌根發(fā)干、發(fā)硬,像吞下了一把粗糲的鹽粒子。他甚至不敢去想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么:一頓毒打?被投入永遠不見天日的暗牢?或者更壞……?

老館長走到推車前,橘黃幽暗的燈光只吝嗇地照亮了他胸前那一小片區(qū)域。他用一只枯瘦卻穩(wěn)定的手提起一只空癟的鹽袋細看,指尖捻過袋口,仿佛在探尋著什么稀有的信息。另一只沾滿泥濘的鹽袋也被他用腳小心地撥動了幾下,動作透著奇異的審慎。阿福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撕裂他單薄的胸膛。

老館長忽然站直了身體,提燈的光圈也隨之抬高,終于照亮了他那張布滿深刻皺紋的臉。雨水打濕了他的胡須,幾縷黏在腮邊。然而此刻,那些溝壑縱橫的皺紋竟舒展開來,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阿福完全無法理解的驚奇。

“唔……”老館長拉長了聲音,那聲調(diào)在雨夜的寂靜中顯得既渾濁又格外清晰,“有趣…小伙子,你今晚這趟鹽…漏得真算恰到好處啊!”

阿福愕然地瞪圓了眼睛,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還是在恐懼中產(chǎn)生了幻覺。這話是什么意思?嘲笑他的無能?還是在醞釀著更殘酷的懲罰?

老館長沒有理會阿福臉上凍結(jié)的驚恐,自顧自地點著頭,聲音里竟帶上了一股罕見的、幾乎稱得上興奮的顫音:“就在半個時辰前,玄壇殿偏側(cè)的宮室底下,鎮(zhèn)了二十年的‘穢鱗’不知為何突然躁動起來…差點就沖破符陣封鎖!就在緊要關(guān)頭,一道極清、極凈的‘封鎮(zhèn)’之力憑空而生,源自那石墻縫隙之中滲入的濕鹽細流!正因這一線看似微弱的純凈之力,硬生生將那魔物重新壓了回去…”

老館長將提燈湊近阿福因寒冷而僵硬發(fā)青的臉龐,燈火跳動,將他眼中的驚奇照得一清二楚。“你知道嗎,那種靈性,那種純凈度…普通的鹽是絕做不到的。偏偏你的鹽車恰好經(jīng)過宮墻外側(cè),偏偏那時袋子就漏了…”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穿過阿福單薄的身體,穿透重重雨幕,落到那不知名的遠方:“這鹽,本就該在那里漏出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阿……阿福。”他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如同銹死的齒輪勉強轉(zhuǎn)動。

“好,阿福。”老館長臉上殘余的驚奇漸漸沉淀下去,他緩緩抬手,伸出一根有著歲月痕跡的手指,輕輕地,卻又帶著某種沉重分量,點觸在阿福因過度勞作而微微塌陷的肩胛骨上。指尖冰涼,接觸的瞬間卻帶來微弱的電流感,仿佛一柄鑿子抵在命運的基石上,要刻下新的印記。

三日后清晨,榮國承平門廣場。陰云散盡,青灰色的石地在旭日之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澤。九座象征王朝地脈與八方守護的巫祭塔巍然屹立,塔頂懸掛的玄色旌旗在深秋的風中發(fā)出獵獵聲響。龐大的鹽車隊——數(shù)百輛載滿銀白雪丘般鹽袋的木輪車,在禁軍銳利的目光審視下,沉默而浩大地排列開來。鹽的氣息不再是嗆人的塵煙,而是彌散出一種金屬般的冷冽質(zhì)感,無聲地填滿廣場的每一寸角落。

廣場中心的祭壇被高高的青黑色石料壘成,形狀古樸而厚重。阿福此刻就站在祭壇之下,與那龐大的祭祀空間相比,他渺小得就像地上嵌入石縫的一粒塵沙。一件明顯比他那短促身材寬大不少的正七品青底云紋官袍倉促套在他身上,如同粗硬的甲殼,硌得他渾身骨頭都在發(fā)痛。那沉甸甸的“鹽運都督”玉牌掛在胸前,更像是一塊冰冷沉重的石頭,沉甸甸地壓著他的心跳。

九名身披玄黑色祭袍、臉覆各色圖騰面具的高階大祭司,如同從地脈里緩緩升起的九尊冰冷石像,從九個不同的方位環(huán)繞著祭壇徐徐拾級而上。他們的步伐異常緩慢,每一步落下都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仿佛在丈量這方天地的重量。最終,他們定格在祭壇頂端,圍成一個象征九星連珠的圓環(huán),身形在晨曦天光中投下濃重的陰影。為首的大祭司手持一柄深黑無光的玄鐵尺,尺身上古老的符文像是某種沉默詛咒。

就在萬籟俱寂的瞬間,為首大祭司手中玄鐵尺高高舉起,頂端指向東方蒼白的天空。“敕!”

九支尺尖同時爆發(fā)出難以逼視的強光!那光芒并非溫暖的金黃色,而是凝固般的純白,如同從極寒之地抽取出來的冰髓精華。這純粹到令人無法直視的光芒驟然化作九道洪流,精準無比地貫注入祭壇下方停靠的第一輛鹽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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