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決戰前夕
- 鏡心逆魂
- 萬年山的永田
- 2105字
- 2025-08-09 10:04:11
石門開啟的剎那,冷氣如刀鋒掃過腳背。我抬步走出,指尖尚殘留著玄晶的寒意,那滴凝在晶面的血珠未化,反倒在幽光中析出細密紋路,蜿蜒如山勢走向。耳后青紋不再跳動,而是持續發燙,像一枚烙進皮肉的信標。
我未回頭。身后密室的符線仍在震顫,冰紋蔓延至墻頂,與玄晶共鳴不息。那柄嵌著幽銀結晶的長戟懸浮于識海,器靈的聲音沉寂片刻,又悄然浮現:“主人,呼吸亂了?!?
我沒應聲。經脈中的銀黑氣流尚不穩定,每一次運轉鏡心通靈訣,都能察覺一絲滯澀。我將掌心貼上左胸,心脈第七轉折處傳來細微震顫——那是殘魂被煉化后留下的空洞,如今正被新的力量緩慢填補。
我閉目,默念“萬鏡歸心”。
識海深處,四具鏡影依次浮現:執印者鎮守神臺,引寒流者盤坐玄晶之巔,織絡金光者穿梭經脈,持戟者靜立中央。它們不再是我臨時分裂的替身,而是早已內化的另一面。我令它們列陣,以集體意志牽引銀黑氣流,逐一歸位。
氣旋在指尖凝聚,這一次,軌跡穩定,色澤深沉。我輕輕一劃,石廊盡頭的巖壁無聲裂開,切口如鏡面平滑。但就在收手瞬間,氣流尾端微偏,擦過肩胛舊傷,激起一陣鈍痛。
血未出,皮肉卻已繃緊。
“還不夠。”我在心中道。
“快了?!逼黛`回應,語調如常,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親近,“她也在等你?!?
我睜眼,眸光冷下。
石門外是沈家一處廢棄的地窟,原為藏兵之所,如今成了臨時據點。通道兩側燃著青磷燈,火光映在石壁上,拉出長長的影。我穩步前行,每一步都調整著體內氣機的流轉節奏。
轉過三道彎,前方傳來低語。
沈滄站在石廳中央,手中握著一卷泛黃帛書,眉頭緊鎖。幾名江湖義士圍坐石桌,有人握刀,有人撫劍,神色凝重。桌上刻著粗略地形,正是歸墟臺外圍三重陣眼的布局。
“你們說強攻?”一人起身,聲音粗糲,“昨夜信使已被截殺,敵方必有警覺,此刻沖進去,等于送死!”
“可若再拖,他們完成獻祭,七派精魄一散,江湖再無正道根基!”另一人拍案而起。
沈滄抬手,壓下爭論?!暗葻o咎。”
話音未落,我已踏入廳中。
眾人目光齊刷刷轉來。沈滄看向我,眼神微變——他看到了我衣襟下未散的寒光,也察覺到我氣息的異樣。
“你……成功了?”他問。
我未答,只抬起右手。銀黑氣旋在掌心緩緩成型,隨即一指石桌,氣流如筆,在巖面刻下三道弧線,精準標出歸墟臺內層陣眼位置。
“敵方布局,已在我識海?!蔽艺f,“明線誘敵,暗線破核。你們負責外圍牽制,制造混亂;我潛入中樞,取鎮魂令?!?
“你一人?”有人質疑,“那可是幽冥核心,陣法疊加,禁制重重!”
“正因為禁制重重,才需一人。”我目光掃過眾人,“多人同行,氣息交錯,必被察覺。我有器靈引路,可避符紋偵測?!?
沈滄沉默片刻,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枚黑玉令牌,遞來?!斑@是昨夜在青崖門執事尸身上搜到的,紋路與你耳后青紋相似?!?
我接過,指尖觸及玉面,耳后驟然一熱。那青紋竟自主微顫,與令牌上刻紋產生共鳴,一絲極細的靈流順指而入,直抵識海。
器靈長戟輕鳴。
“陰無痕的東西?!蔽业吐暤?,“他曾接觸幽冥系統,這令牌是通訊媒介。”
“你能用它?”沈滄問。
“不僅能用?!蔽覍⒘钆瓢丛谑?,“還能反向注入假令——讓他們的陣眼誤判方位,為我爭取十息破核時間?!?
廳內一時寂靜。
“你變了?!鄙驕婧鋈坏?,“以前你從不主動說這么多。”
“以前,我還在掙扎。”我抬眼,“現在,我是掌控者。”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終是點頭?!拔衣嗜斯|門,制造聲勢。你要的十息,我會給你?!?
部署漸定,眾人分頭準備。兵器出鞘,符紙清點,火油布袋逐一檢查。我立于角落,再次閉目調息。鏡影列陣,銀黑氣流在經脈中緩緩循環,與心脈金光形成穩定回路。
可就在即將入定之際,識海深處,器靈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煉化了我,可你真是你自己嗎?”
我未動。
“你吞噬我的記憶,模仿我的武技,分裂出一個個‘我’來替你戰斗?!彼Z調溫和,卻字字如針,“當最后一個鏡影歸心,你還能分清——哪個是本我,哪個是影?”
我緩緩睜眼。
識海中,四具鏡影并列而立。少年時執拗偷練的身影,第一次吞噬殘魂時冷酷無情的分身,面對追殺時殺意沸騰的替身,還有在幽谷中與蛟龍對峙、眼神近乎癲狂的我。
它們齊齊望來。
“我不是誰的影子?!蔽业驼Z,“我是所有‘我’的終焉與開端?!?
諸影不動,卻齊聲應和。
識海歸于澄明。
我起身,走向洞口。夜風撲面,帶著山外荒土的氣息。遠處天際,烏云壓頂,雷光隱現。
決戰在即。
我立于崖邊,最后一次檢查兵器。銀黑長戟虛影纏繞右臂,隨時可凝實出鞘。腰間虎符溫熱,與耳后青紋形成微弱牽引,如同活物呼吸。
沈滄走來,遞過一柄短刃?!斑@是沈家舊制,刃口淬過寒鐵,能破符甲。”
我接過,刃身冷光如霜。指腹撫過刀脊,忽覺一絲異樣——血槽深處,刻著極細的符文,與玄晶血紋如出一轍。
“這刀……從哪來的?”
“祖庫翻出的。”他說,“說是百年前鎮壓血影門時用過的?!?
我凝視刀鋒,未再多言。
遠處山巔,一道身影靜立。看不清面容,只依稀見其手中握著一截斷裂的蛟角,在夜風中微微發亮。
我握緊短刃。
風起之前,天地無聲。
子時將至,我轉身邁步,靴底碾過碎石,發出輕響。
沈滄在身后問:“這一戰,是為了復仇,還是為了終結?”
我停步,未回頭。
“是清算。”我說。
話音落下的瞬間,遠處山巔那道身影忽然抬手,蛟角尖端指向歸墟臺方向。
一道低頻震波穿透夜空,如鐘鳴,卻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