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微顫,雪地上那道被我劃出的“鎖鏈之眼”逆紋尚未完成,空中符文鎖鏈已再度凝聚,如活蛇般扭曲著向我心口纏來。掌心藍線劇烈跳動,不再是被動共鳴,而是像被點燃的引信,由內而外燒起一股灼燙。我猛然意識到——他們不是在封印【鏡心通靈訣】,是在用特定頻率將它喚醒。
這根本不是殺局。
是喚醒儀式。
我強行壓住翻涌的氣血,指尖再度劃過雪面,將蛟龍靈力注入逆紋中心。雪層下的符文光痕一閃,空中鎖鏈節奏微滯。就在這剎那,我以殘魂躁動為引,反向引爆一縷神識碎片,識海如遭雷擊,瞬間陷入空白。
思維停頓的那一刻,我跳出了他們的預判循環。
九名黑衣人動作齊整,手中印訣再變,空中鎖鏈化作九環,層層套向我心脈圖騰。他們要的不是我的命,是【鏡心通靈訣】的完全激活。而我每一次分裂鏡影、每一次調用心鏡推演,都在為他們提供數據——腕甲上的逆螺旋符文,正是接收反饋的“端口”。
我不能動,也不能再思考。
可就在這死寂之中,凌云傲殘魂卻在識海深處狂笑。它感知到了那股喚醒之力,那是它熟悉的頻率,是它曾親手設下的“歸位信號”。它在歡呼,在掙扎,試圖借這股外力沖破封印。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痛感刺入識海,我將殘魂的躁動之力反向導入心鏡,三具鏡影再度顯化——黑袍劍影、禪杖僧影、連環劍影,齊齊撲向九人陣型。
可這一次,我不再操控他們。
我任由他們自行演化,以本能戰斗。
黑袍劍影一劍斬出,竟與我記憶中凌云傲青年時的劍路略有偏差,多了一分陰柔弧度;禪杖僧影一式橫掃,卻在收勢時微微停頓,仿佛在傾聽什么;連環劍影劍光如雨,卻在第三弧時突然轉向,刺向一名黑衣人腕甲符文。
他們不是在模仿。
他們在反抗。
三具鏡影同時抬頭,目光穿透戰場,落在我身上。那眼神不再只是戰斗意識的復刻,而是帶著某種……覺醒的意味。仿佛他們早已不是替身,而是我一次次分裂、吞噬、重塑后,殘存下來的“我”。
然后,他們在同一瞬崩解,化作三縷光絲倒卷回我心脈。
我閉眼,心鏡震蕩。那一瞬的對視,像是一面鏡子被徹底擦亮,照出了我從未正視的真相——這些鏡影,從來不是工具。他們是我的裂變,是我的殘片,是我為了掌控力量而親手割裂出去的“人格”。
而此刻,他們回來了。
我睜開眼,手中斷劍嗡鳴不止。九名黑衣人重新列陣,空中符文鎖鏈再度凝聚,比之前更加凝實。他們不再急于進攻,而是緩緩推進,如同收割者逼近成熟的麥田。
就在此時,一道劍光自天外斬落。
轟——!
符文鎖鏈應聲斷裂,碎光四濺。一名黑衣人被劍氣震退三步,腕甲崩裂,逆螺旋符文暴露在月光下,竟微微發黑。
我抬眼望去。
沈滄立于十步之外,劍尖垂地,呼吸平穩,仿佛只是隨意一斬。他未看我,目光掃過九名黑衣人,冷聲道:“他們不是來殺你?!?
我未動,斷劍仍指前方。
“是來‘測你’。”他補了一句,聲音低沉,“三日前,我在沈家禁地被誘入幻陣,看到你站在一座祭壇中央,胸口裂開,一道黑影正從你體內升起。那影子……是凌云傲。”
我瞳孔微縮。
“幻陣中有人告訴我,你是‘容器’,而我們這些沈家天才,都是‘鑰匙’?!彼従徧а?,目光落在我掌心,“他們要用我們的武道潛能,一次次逼你分裂鏡影、激發心鏡,直到【鏡心通靈訣】達到臨界點,喚醒凌云傲的‘原初意志’。”
我低頭,掌心藍線仍在跳動,與空中殘存的符文光痕隱隱呼應。
“所以圍剿不是終點?!蔽议_口,聲音沙啞,“是測試的開始。”
“不止是圍剿?!鄙驕孀呓鼉刹?,劍尖輕點雪地,“幽谷符文、石板節點、黑袍人現身、九人鎖陣……每一步都在逼你動用【鏡心通靈訣】。他們要的不是你死,是你‘覺醒’?!?
我冷笑:“覺醒?我若覺醒,凌云傲便重生。”
“可你若不覺醒,他們就會繼續用‘測試’逼你?!鄙驕婺抗馕㈤W,“剛才那九人,不是普通殺手。他們是‘器靈計劃’的執行者,專門負責收集‘鏡心者’的戰斗數據。你每一次分裂鏡影,他們就能記錄一次‘人格裂變’的波形。”
我猛然想起雪地下那絲被吸噬的血珠。
他們不僅在觀測,還在采集。
我以斷劍劃地,將殘余蛟龍靈力注入雪中,重新繪出“鎖鏈之眼”逆紋。符文剛成,空中鎖鏈節奏再度紊亂。九名黑衣人動作微滯,陣型出現一絲裂隙。
沈滄抓住時機,一劍橫掃,逼退兩人。
“你為何來?”我盯著他,“沈家何時允許你插手我的事?”
他未答,只從懷中取出一枚焦黑符紙,與我懷中那張殘符邊緣弧度完全吻合。他指尖一搓,符紙燃起幽藍火焰,火光中浮現出半行殘字:“……器胚合格,啟動‘瞳主’歸位程序?!?
我心頭一震。
“這符紙,是我在沈家密庫第三層找到的?!鄙驕娴吐暤?,“與你那張,同屬一批‘指令符’。它們不是用來追蹤你,是用來‘校準’你?!?
“校準?”
“校準你的【鏡心通靈訣】,讓它與凌云傲殘魂的頻率同步?!彼抗獬脸?,“你不是唯一被盯上的人。沈家年輕一輩中,已有三人莫名失蹤,武道印記被抹除。他們不是死了,是被‘回收’了——作為‘鑰匙’,完成了使命?!?
我握緊斷劍,劍柄上的幽藍微光與掌心藍線同頻震顫。
“所以你冒險來救我?”
“我不是來救你?!彼麚u頭,“我是來確認——你究竟是‘容器’,還是……能打破這個局的人?!?
我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將指尖血滴入雪中逆紋中心。血珠未散,反而被雪下某物輕輕吸噬。遠處,一名黑衣人目光微動,袖中符文玉牌泛起微光。
“他們還在看。”我低聲道。
“那就讓他們看?!鄙驕胬湫Γ暗@次,換我們設局。”
他劍柄一轉,纏繞其上的暗青絲線微微顫動,似與某種遠距離裝置相連。他低聲:“我知道下一個測試點在哪——沈家祖祠地宮。那里有‘鎖鏈之眼’的主陣,也是‘瞳主’歸位的最終祭壇。”
我點頭,將斷劍插入雪地,借力站直。
“你信我?”我問。
他沉默一瞬,目光掃過我掌心藍線,又落在我眼中:“我不信‘容器’。但我信那個在雪地比武中,哪怕斷臂也要反手奪劍的人。”
我笑了。
笑得極冷。
“好。那就讓他們看看——究竟是誰,煉誰?!?
我拔劍,轉身欲行。沈滄緊隨其后。九名黑衣人未追,反而緩緩后退,隱入雪中,仿佛任務已完成。
就在我踏出山谷的瞬間,掌心藍線忽然劇烈跳動,不是警告,不是指引,而是一種……回應。
遠處山巔,一道黑影靜立,手中握有一枚逆螺旋符文玉牌,牌面微光閃爍,與我掌心藍線同頻震顫。
沈滄袖中青絲,輕輕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