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從地下祭壇的裂縫中灌入,吹得火苗劇烈搖曳,我肩頭的血痕仍未止住,逆鱗之力如毒蛇般在經脈中游走。十二具“我”的殘影化作光塵,被玄晶吞噬的瞬間,陰無痕的咒語戛然而止。
我喘息著退后,腳尖一滑,踩在冰棺邊緣的符文上,整個人猛地向后傾倒。下方寒氣翻涌,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幽潭,水面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光線。沒有時間思考,那些尸體的殘影已化作寒流,向我撲來。
我咬牙一蹬,縱身躍下。
寒潭的水溫瞬間刺入骨髓,仿佛千萬根冰針穿透肌膚。玄晶在我掌心震動,藍光自掌心蔓延,與潭水接觸的剎那,整片水域猛然沸騰!
我被這股力量震得耳鳴目眩,胸口如同被巨錘重擊,意識卻在劇痛中愈發清晰。一道道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那是一個風雪夜,山巔寒風呼嘯,一個男人抱著襁褓,跪在潭邊。他身穿青衫,眉眼與我有七分相似,額角一道疤痕如刀刻般深邃。他低聲呢喃著什么,將襁褓放入潭中。
“以我命,換他生。”
緊接著,畫面一轉,是另一幕——男人手持長劍,與一名黑衣人對峙。那黑衣人背對月光,面容模糊,但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與我體內的殘魂一模一樣。
“凌云傲……”我喃喃出聲,胸口一緊。
畫面再變,男人將一枚玉玨一分為二,將半枚藏入襁褓之中,另一枚放入自己懷中。他的眼神復雜,帶著決絕與不舍。
“若他能活下來,便讓他自由。”
我猛地睜開眼,潭水依舊沸騰,卻已不再冰冷。我的身體仿佛被某種力量包裹,寒氣無法再侵蝕分毫。我低頭一看,玄晶浮在胸前,藍光流轉,宛如活物。
就在這時,潭底緩緩浮起一道虛影。
那是一個少年,身形與我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眉眼間帶著幾分我從未有過的從容與冷峻。他身著白衣,衣袂在水中輕揚,仿佛不屬于這世間。他緩緩張開雙眼,目光如劍,直直看向我。
我心頭一震,本能地抬起左手,冰刃在掌心凝結,寒光凜冽。
那少年嘴角微揚,竟露出與我一模一樣的神情。他張口,無聲地吐出一個字:
“來。”
話音未落,他猛然張口,竟將我射出的冰刃吞入腹中。冰刃未損,卻在他口中化作一道寒流,被他吸納殆盡。
我瞳孔一縮,鏡心通靈訣瞬間運轉,體內的鏡影悄然浮現,與我并肩而立。
“你到底是誰?”我沉聲問道,寒氣在喉間凝結成霜。
那少年目光平靜,緩緩抬手,指向我胸口。我低頭,玄晶正發出幽幽藍光,與他的身影遙相呼應。
“你……也是我?”我聲音微顫。
他沒有回答,而是緩緩閉上眼,身形如煙般向我飄來。我本能地后撤,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無法動彈。
鏡影擋在我身前,手中凝出一柄冰刃,直刺那少年虛影。然而冰刃穿透其身體,卻未能造成任何傷害。
“不是敵人……”我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那少年并非要奪舍我,而是要與我融合。
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抗拒,任由那虛影融入體內。
剎那間,一股磅礴的記憶涌入腦海——
那夜,凌云傲被封印于寒潭之下,我父親以命為引,將自身神魂分裂,將我送入寒潭,只為保我一命。而那少年,便是我當年被封印的另一面靈魂,被父親以秘法封存于此,等待玄晶現世,與我重合。
“原來如此……”我喃喃道,胸口一震,玄晶藍光暴漲,寒潭的沸騰漸漸平息。
我緩緩浮出水面,潭邊火光搖曳,陰無痕早已不見蹤影,只留下地上一道深深的裂痕。我站起身,寒氣從體內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低頭看著掌中的玄晶,它不再冰冷刺骨,反而溫潤如玉,仿佛與我血脈相連。
“沈滄……沈滄……”我喃喃自語,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十二具尸體的模樣。
他們不是沈滄,也不是我,而是我曾經被封印的十二個片段。陰無痕的咒語,是在喚醒這些碎片,試圖將它們歸一,讓我陷入混亂。
而今,我已融合了寒潭中的虛影,鏡心通靈訣也有了新的變化。我能感覺到,體內的殘魂在顫抖,仿佛察覺到了某種威脅。
“凌云傲……”我低聲說道,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你怕了?”
潭邊風起,吹動我濕透的衣袍。我緩步向前,腳步比之前更加堅定。
“我要的,不是命運的安排,而是親手掌控自己的未來。”
玄晶在我掌心輕顫,仿佛回應我的決心。
遠處傳來腳步聲,我回頭望去,只見一道黑影從通道盡頭掠來,衣袂翻飛,氣息凌厲。
我握緊玄晶,眼中寒光一閃,腳下一踏,身形如箭般迎上。
劍光未出鞘,寒意已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