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煙谷的晨霧裹著草木清氣,在谷口的石牌上凝成細小的水珠,珠里映著回魂草的新綠——是素心夫人最后的花瓣所化,葉片上的紋路還帶著三色堇的影子,卻已褪去所有戾氣,只余溫潤的光。
百草生蹲在藥田邊,指尖撫過回魂草的葉尖,草葉立刻往他的掌心蜷,像在撒嬌。木勺里的“憶魂露”泛著金紋,是用晨露摻了生念晶煉的,往草上一澆,葉底的淡紫紋路就更清晰了——那是素心夫人情脈的印記,當年她初學制藥時,總愛把自己的血滴進藥汁里,說“這樣藥才會有溫度”。
“她終究是走偏了。”老者往草根處埋了塊青石,石上刻著“藥脈同源”四個字,是他與素心年少時的盟誓,“那時我們在青蕪部的藥圃,她總說要煉出‘忘苦丹’,讓天下人再也不用嘗別離的痛,我卻說‘苦也是人生的味,少了它,甜也寡淡’,沒想到一語成讖。”
王小帥的斷骨笛靠在藥廬的廊柱上,翼紋金芒與回魂草的葉相觸,草葉上的金紋突然亮起,映出段塵封的影:少年百草生背著藥簍,素心跟在他身后,手里舉著朵三色堇,“師兄你看,這花三色俱全,像不像江湖人的喜、怒、哀?”少年笑著敲她的頭,“傻丫頭,花就是花,哪來那么多說道。”
“素心夫人培育三色堇的初衷,其實是想讓痛苦有處可去,對嗎?”李美麗的無垢氣往回魂草上探,白光與葉底的紫紋相觸,紋里的情脈影輕輕顫動,“玄阿影殘留的記憶說,她的母親死于界隙紛爭,父親為報仇變得瘋魔,最后死在自己人手里,她是怕了,怕這江湖的苦會吞噬所有人。”
石芽的念心珠滾到回魂草旁,珠體的粉光與葉尖的露珠相觸,珠影里的紅薇影對著素心的情脈影招手,影猶豫了一下,慢慢往紅薇影的方向挪,像兩個解開誤會的故人。“念心說,紅薇姐姐讓素心夫人別難過。”小姑娘的聲音里帶著童稚的溫柔,“她說痛苦雖然不好受,但能讓人記住要珍惜什么,就像被針扎過,才知道輕一點碰別人。”
谷外傳來一陣馬蹄聲,汀芷扶著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走進來,老者的氣脈虛弱,卻拄著根纏著回魂草的木杖,杖尖的草葉泛著健康的綠。“這是護花族的‘守鏡長老’,當年被素心夫人的織夢針傷了識海,一直困在半夢半醒間,昨天回魂草的根須纏上他的床榻,他突然就醒了。”汀芷的牽星索往老者的氣脈上纏,索絲的銀鈴發出破妄歌,“長老說,素心夫人叛族前,曾偷看過護花族的‘情鏡秘錄’,錄里記載著‘情種結果,真念自現’,她其實早就知道會有今天,只是……放不下心里的執念。”
守鏡長老的手指撫過回魂草,草葉上的紫紋突然組成一行字:“百草,對不起,忘了年少盟。”字跡漸漸淡去,老者的眼淚掉在草上,“她當年偷牽星索圖譜,不是為了練邪術,是想救被界隙怨力侵蝕的你,只是后來被仇恨迷了心,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百草生的木勺往石缸里一放,缸里的憶魂露泛起漣漪,映出他與素心的少年影:兩人在藥田埋下個時間囊,里面放著各自的藥譜,約定十年后打開,看誰煉的藥能讓更多人幸福。“我知道。”他的聲音里帶著哽咽,往回魂草上撒了把“同心粉”,粉與草葉相觸,開出朵小小的白花,花瓣一半是藥香谷的綠,一半是幻夢閣的紫,“她留的那半塊時間囊,我昨天在情脈泉找到了,里面的藥譜記滿了治情淤癥的方子,沒有一味是傷人的……”
風離痕的消息從谷外傳來,是個行腳僧帶來的——他用堇絲扇的金瓣破除了江南七省的幻境,救回被織夢針篡改記憶的人,卻在最后一次行動中,被幻夢閣的殘黨用噬真種暗算,臨終前將扇留在落霞派舊址,扇上的金瓣映著他與摯友并肩的影,像在說“我終于活成了你的樣子”。
“他終究是贖了罪。”王小帥的金芒往谷外探,金芒與風離痕的殘念相觸,念里沒有恨,只有釋然,“落霞派的舊址已經有人重建,護花族的弟子在那里種下了回魂草,說要讓那里長出一片沒有幻境的花田。”
李美麗的無垢氣往守鏡長老的氣脈里注,白光與老者的生念相觸,老者的氣色好了許多,開始給眾人講護花族的往事:“素心的母親是護花族最有天賦的‘情鏡使’,能從三色堇的花瓣里看出人的前世今生,她曾說素心的命盤里有‘兩界橋斷,情種花開’,只是沒說清是吉是兇……”
石芽的念心珠往守鏡長老的手背上貼,珠體的粉光與老者的氣脈相觸,珠影里的紅薇影與風離痕摯友影相攜,往輪回的方向走,影的笑聲像風鈴,在谷里回蕩,“別難過,我們只是換了種方式守護,就像回魂草,枯了又生……”
夕陽西下時,守鏡長老在汀芷的攙扶下,往忘憂澗的方向走,他要去完成素心未竟的事——用護花族的“凈情術”,凈化所有被織夢針污染的土地。回魂草的藤蔓順著他的木杖往澗里延伸,像在鋪一條綠色的路。
百草生往王小帥手里塞了個錦囊,里面裝著風離痕的堇絲扇碎瓣和素心的半塊藥譜,“這扇骨的金瓣能測謊,藥譜能解世間所有情毒,你們帶著它,或許能在兩界橋派上用場。”他往石芽手里塞了顆回魂草籽,“這顆‘真念籽’能在兩界橋生根,只要有它在,任何幻境都騙不了人,像素心和離痕在提醒大家,別活在夢里。”
汀芷的牽星索往真念籽上纏,索絲的銀鈴與籽相觸,鈴音里的破妄歌清越動人:“姐姐說,情鏡碎了,才能長出新的花。”她往眾人手里各塞了片金瓣花,“這是‘護真瓣’,遇到噬真種能暫時護住生念,我們護花族會留在藥煙谷,培育更多回魂草,等著江湖人來取,也算……替素心夫人贖罪。”
石芽把真念籽握在手心,念心珠的粉光與籽的光合在一起,珠影里的紅薇影對著他們笑,像在說“走吧”。王小帥的斷骨笛在前開路,李美麗的白光護住石芽和汀芷,四人往兩界橋的方向走,身后的藥煙谷在暮色中漸漸安靜,只有回魂草的葉尖還在輕輕顫動,像在說“等你們回來”。
百草生站在藥田邊,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谷口,木勺在石缸里輕輕攪動,憶魂露里的少年影還在藥田勞作,素心的笑聲像銀鈴,在谷里回蕩,“百草師兄,你看這朵三色堇,是不是很像我們——一半想救人,一半怕受傷,其實啊,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谷外的風帶著藥香,往兩界橋的方向飄,像在傳遞一個遲到的約定。回魂草的白花在暮色中閃閃發亮,像無數雙眼睛,看著遠方的路,也看著那些在恩怨中學會原諒、在痛苦里長出勇氣的人,慢慢走向黎明。
兩界橋的向日葵應該已經結籽了,張老爹的茶寮里,或許正飄著新沏的茶,等著歸來的人。而真念籽在石芽的手心輕輕發燙,像一顆即將破土的希望,預示著新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