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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星移物候驚蟄爭

星火髓在青銅渾天儀核心搏動,每一次收縮都牽引著地脈深處無形的弦。林巖指尖拂過冰涼的青銅晷盤,盤面二十八宿星紋隨髓光流轉明滅。她凝視著晷影在盤面緩慢爬行,最終與“驚蟄”刻度重合——本該萬物萌動的節氣,窗外賀蘭山卻裹著死寂的雪殼。

“物候亂序,地脈逆流。”她低聲自語。父親筆記中那些艱澀推演,正隨渾天儀星軌具象為可怖現實:星火髓強行引動地脈能量,已擾亂了這片土地四萬年的呼吸節律。

“林博士!”吉雅裹著厚氈袍沖進觀星臺,懷里陶罐蒸騰著草藥辛香,“河谷那邊……出事了!”少女脖頸火鴉護符滾燙,映著蒼白的臉。

河谷曾是金黃的草海,如今只剩龜裂的河床。朔風卷著沙礫抽打在林巖臉上,生疼。稀疏的枯草倒伏如尸骸,幾頭瘦骨嶙峋的黃羊在礫石間徒勞地啃嚙草根。河床中心,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猙獰延伸,裂縫邊緣的泥土呈現出詭異的灰白色,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機。

“三天前裂開的,”蒼焰蹲在裂縫旁,抓了一把灰白泥土捻碎,粉塵簌簌飄落,“裂縫下的水脈……枯了。”他冰藍眼眸深處壓抑著風暴。部落圣火重燃的喜悅,被這地脈枯死的景象碾得粉碎。

“無相的手筆。”哈森蒙醫用骨杖敲擊裂縫邊緣,空洞的回響令人心悸,“抽干水脈,斷我生路,逼我們耗盡星火髓之力維系部落……最終油盡燈枯!”

仿佛印證他的話,渾天儀方向突然傳來沉悶的震鳴!眾人回頭,只見觀星臺頂,代表“黃河水氣”的玉琮組件正劇烈顫抖,琮身浮現蛛網般的裂痕!星火髓光芒隨之急遽閃爍,整個渾天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不好!黃河下游節點被動了!”林巖臉色驟變。無相在加速抽取水脈!一旦玉琮崩碎,渾天儀停轉,剛恢復生機的部落將重陷絕境!

“我去!”蒼焰抓起骨矛,狼魂寒力在周身蒸騰。

“來不及了!”哈森指向東南天際。晴空之下,一道橫貫天際的灰黃“沙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蔚藍!那是黃河下游被強行抽離的水氣,混合著被無相邪力催化的沙暴,正逆流倒卷,直撲賀蘭山!沙線所過之處,云氣枯竭,飛鳥墜亡,大地以驚人的速度喪失水分!

“沙暴倒灌……他要抽干整條黃河!”林巖心膽俱寒。這已非陰謀,是**對文明命脈的肢解**!

“用星火髓!引天雷劈開沙暴!”烏瑪婆婆枯槁的手死死抓住祭壇邊緣,眼中是孤注一擲的瘋狂。

“不可!”林巖厲聲阻止,“強行引雷,物候更迭將徹底失控!驚蟄無雷,盛夏飛雪……這片土地就真的死了!”她腦中飛速掠過父親筆記的殘頁:“**地脈如弦,強撥則斷;物候似水,宜疏不宜堵。**”

就在絕望如冰蔓延之際——

“或許……還有一法。”一個清冷沙啞的女聲自風沙中傳來。

眾人霍然回頭。風沙里,一個身影緩緩走近。女子身量高挑,裹著洗得發白的靛藍粗布袍,風帽遮住大半面容,只露出線條清晰的下頜和一雙沉靜如古井的眼眸。她背上負著一卷陳舊的羊皮,手中卻捻著一根細長葦管,管口輕含唇間。

“月氏女。”蒼焰冰眸微凝,帶著一絲戒備,“黨項商族的幻師……你為何在此?”

女子——月氏女——掀開風帽。一張被風霜侵蝕卻難掩清麗的面容顯露,眉宇間鎖著化不開的悲慟。“佛爺滅我全族時,我躲在商隊空酒桶里逃過一劫。”她目光掃過林巖腰間的璇璣玉玨,在古拙的“乂”字符上停留一瞬,眼底掠過一絲極深的震動。“追蹤佛爺爪牙至此,恰見……天傾之禍。”她抬手指向那吞噬天穹的沙線,“此乃‘旱魃抽髓’邪陣,欲破之,需借‘水影歸流’之術。”

“水影歸流?”哈森鷹目銳利如刀,“《白傘蓋陀羅尼經》中的禁術?需以神魂為引,燃命織紗!你……”

“商族血脈,還剩我一人。”月氏女聲音平靜無波,取下背上羊皮卷展開——竟是一幅用礦物顏料繪制的《黃河古河道星宿堪輿圖》!圖中河道蜿蜒如龍,標注著無數星辰般細密的古老節點。“佛爺抽水之力,循地脈舊痕西進。”她指尖劃過圖中一道黯淡支流,停在賀蘭山東麓一處不起眼的標記,“從此處截其歸流之影,或可暫阻沙暴,為你們……爭一線天時。”

她目光投向林巖:“借星火髓一用,照出地脈水影真形。”

林巖毫不遲疑,摘下腰間銅符。月氏女接過銅符的剎那,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顫。她深吸一口氣,將銅符按在古河道圖賀蘭山節點處!

嗡!

銅符熔金紋路驟亮!輿圖上,代表黃河水脈的靛藍線條猛地波動起來!無數細若游絲的水汽光影從圖中升騰而起,在眾人頭頂交織成一幅浩瀚的、流淌的立體水脈星圖!而那道倒卷的沙線,正如一條貪婪的灰黃巨蟒,沿著圖中一道早已枯竭的古老地下河道虛影,瘋狂吞噬著沿途水汽!

“就是現在!”月氏女清叱一聲,縱身躍上河谷旁最高的風蝕巖柱!靛藍袍袖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她將葦管含入口中,十指如穿花蝴蝶般在身前虛空疾點、勾畫!

“嗡…阿…吽…”古老晦澀的黨項咒言隨風飄散。

隨著她的動作,河谷中龜裂的泥土、散落的沙礫、甚至空氣中稀薄的水汽,如同被無形的織梭牽引,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在她身前飛速旋轉、交織!瞬息間,竟凝成一道橫跨河谷、寬達十丈、薄如蟬翼卻堅韌無比的……沙之幻幕!幕上水波粼粼,光影流轉,赫然是星火髓映出的黃河水影的倒像!

“歸!”月氏女一聲斷喝,沙幕猛地一抖!

正沿著古河道虛影西進的灰黃沙線,如同被磁石吸引的巨蟒,猛地調轉方向,狠狠撞向那道水波流轉的沙幕!沙線中蘊含的恐怖抽吸之力,瞬間作用在幻幕之上!

“噗——!”月氏女身軀劇震,一口滾燙的鮮血噴在沙幕上!鮮血瞬間被幻幕吸收,化作絲絲縷縷凄艷的紅紋,幕上水波光影卻更加凝實清晰!

沙線與幻幕轟然對撞!

沒有驚天巨響。只有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萬千砂礫相互碾磨的嘶嘶聲!沙線瘋狂撕扯著幻幕,試圖吞噬那逼真的水影。幻幕如巨網般震顫、扭曲,卻死死兜住沙線,將其歸流的方向強行扭轉、束縛在河谷上空!倒卷的沙暴被硬生生截停!天際那道吞噬生機的灰黃前沿,如同撞上無形堤壩,翻卷著,咆哮著,卻再難西進一步!

“成了!”吉雅驚喜呼喊。

林巖卻死死盯著巖柱上的月氏女。女子挺直的脊背開始微微顫抖,靛藍袍袖下的雙手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變得灰敗干枯!她的生命,正如沙漏般隨著幻幕的維持飛速流逝!

“佛爺……好手段……”月氏女的聲音透過沙幕傳來,帶著力竭的沙啞和一絲嘲諷,“可惜……商道如沙……”她染血的唇邊竟扯出一抹蒼涼的笑,“握得越緊……流得越快啊……”話音未落,她十指猛然交疊,結出一個蓮花般的詭異法印!

“燃我殘軀,溯影……東流!”

轟!

整道巨大的沙之幻幕,連同其上承載的黃河水影,瞬間被點燃!化作一條橫貫天際、熊熊燃燒的……火焰沙河!燃燒的沙河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卷著被月氏女生命之火點燃的沙暴,以焚盡一切的決絕姿態,沿著古河道星圖指引的方向,向著黃河下游、向著那吞噬一切的佛頭陰影,倒卷而去!

“不——!”一聲非男非女的驚怒尖嘯,仿佛從極遙遠的虛空傳來,瞬間被火焰沙河的咆哮淹沒!

火焰沙河過處,奇跡發生!

龜裂的河谷裂縫深處,竟傳出細微的“汩汩”聲!幾滴渾濁的水珠,艱難地從灰白色的巖縫中滲出,浸潤了干涸的泥土。倒伏的枯草根部,一點微不可察的綠意,正頑強地頂開板結的土殼。被沙暴遮蔽的天空,重新露出一線久違的湛藍。

逆亂的物候,在這生命之火點燃的歸流中,被強行扳回了一格!

燃燒的沙河消失在東方天際。風蝕巖柱上,月氏女的身影如同燃盡的燭芯,晃了晃,輕飄飄地向后倒去。

蒼焰如離弦之箭躍上巖柱,在她墜落的瞬間將其接住。懷中身軀輕得如同枯葉,靛藍袍袖滑落,露出的手臂干枯灰敗,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唯有一雙眼睛,依舊清亮,倒映著賀蘭山巔重新聚攏的、飽含水汽的云團。

“星火髓……”她氣若游絲,染血的手指艱難地指向東方,“玉門關外……三十里……沙海鬼市……有你要的……”話未盡,手臂頹然垂下。那雙清亮的眼眸,永遠定格在賀蘭山云團投下的第一縷天光中。只有唇邊那抹看透世情的蒼涼笑意,仿佛還在訴說那句未盡的箴言:商道如沙……

林巖默默上前,從月氏女緊握的手中取回銅符。符身溫熱,殘留著生命燃盡的余燼。她抬頭望向天際翻滾的云團,又低頭凝視河谷裂縫中滲出的渾濁水珠,一個明悟如驚雷劈開混沌:

“引動天象……不在強撥星軌……”她喃喃自語,指尖拂過銅符上殘留的沙礫,“而在順應這方水土……四萬年來刻在骨子里的……物候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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