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尊帝玄默那雙無法被看清、仿佛蘊藏著諸天生滅的眼眸,穿透了識海的壁壘,落在外界那簡陋算命攤前,林暖暖那張充滿茫然、失落與恐慌的小臉上。少女眼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被無情掐滅,只剩下無助的灰燼。她緊緊盯著羅盤上那枚突然變得平凡無奇的發卡,仿佛在看著自己破碎的期盼。
帝玄默的目光深處,那抹復雜難言的情緒更濃了幾分,如同平靜的宇宙星海深處掠過的一絲擾動。他低沉而宏大的意念,在這片被他絕對掌控的識海宇宙中無聲回蕩,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嘆息:
【你與帝玄凌之間……本不該有此交集,更不該由我來插手……】他的意念掃過林暖暖與沐塵之間那根雖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因果之線,【此劫,本是他掙脫舊殼、徹底新生必經的孤寒淬煉,亦是你……命數中注定的一場心碎塵緣。天道循環,本該如此。】
【然而……】道尊的意念陡然一轉,帶著一種面對既定軌跡被意外因素強行扭轉的、近乎無奈的情緒,【計劃……終究趕不上變化。這方微塵世界靈氣復蘇的軌跡,燼這道殘念化身的執念之深,尤其是你……林暖暖……你那顆至純至性、竟能引動‘心源真火’雛形的心……都成了這盤棋上,吾未曾算盡的變數。】
他最后深深“看”了外界茫然無助的林暖暖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靈魂,看到了某種連他都為之動容的、微小卻無比堅韌的光。
【罷了……】
道尊帝玄默收回了望向外界凡塵的目光,重新聚焦于識海之內。那雙無法看清的眼眸,鎖定了被徹底禁錮、龍瞳中燃燒著瘋狂與絕望火焰的燼,以及那輪在道尊威壓下顯得黯淡而孤寂的凜冬之陽。
“舊夢當醒,枷鎖當斷。”道尊的聲音恢弘而平靜,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他緩緩抬起右手,那手掌仿佛由純粹的宇宙法則構成,指尖流淌著超越一切色彩與形態的玄奧光華。
隨著他指尖輕劃,一道繁復到極致、蘊含著生滅輪轉、時空更迭、萬道歸源真意的法印,在他掌心上方憑空凝聚!這道法印并非實體,更像是由無數微縮的宇宙、流淌的星河、生滅的光陰共同編織而成的立體圖卷,散發著令整個識海宇宙都為之顫栗的至高道韻!
法印的核心,流淌著兩種截然相反卻又完美交融的力量:一種是冰冷到極致、仿佛能凍結一切因果宿命的寂滅寒光;另一種,則是溫暖柔和、蘊含著無限生機與覺醒之力的創生金芒!
“封!”
道尊口中吐出一個字,如同宇宙律令!
那道凝聚了他無上意志的法印,瞬間化作一道流光,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狠狠地烙印而下!目標,并非沐塵的意識,而是——
轟!
法印精準無比地烙印在了被禁錮的燼那龐大的龍形意志投影之上!同時,法印的核心光芒,也如同潤物無聲的春雨,絲絲縷縷地融入了那輪象征著沐塵帝境本源的凜冬之陽中!
“吼——!!!”
燼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著極致痛苦、不甘與本源被侵蝕的凄厲咆哮(意念層面的)!那法印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嵌入它的龍軀!冰冷寂滅的部分化作億萬道細密如發的法則鎖鏈,瞬間纏繞、勒緊它龐大的身軀,將它源自帝霜燼本源的“太上忘情”道韻以及對沐塵真靈的同化侵蝕之力,死死封印、隔絕!而那溫暖創生的部分,則如同最純凈的凈化之光,沖刷著它龍軀中因執念而滋生的瘋狂與戾氣,強行壓制其活性!
與此同時,那融入凜冬之陽的創生金芒,則如同投入冰海的火種,雖然微弱,卻頑強地在沐塵那冰封沉寂、被燼的無情道韻持續侵蝕的帝境意識核心深處,點燃了一點微弱卻無比純凈的——自我真靈之光!那光芒,代表著“帝玄凌”這個新生存在的獨立意志,正在被強行喚醒、加固!
外界,沐塵的房間。
正端坐書桌前,指尖無意識劃過冰冷書頁的沐塵,身體猛地一震!
他并非感受到識海內的驚天劇變——以他現在的境界,根本無法察覺道尊的存在和行動。他感受到的,是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無法抗拒的恐怖拉扯力!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穿透了他的天靈蓋,無視了他帝境的任何防御和感知,蠻橫無比地攫住了他的意識核心!一股無法形容、位格高到讓他思維都瞬間空白的恐怖力量,將他從現實世界中硬生生地“拽”了出來!
眼前熟悉的房間景象如同破碎的鏡面般轟然崩塌、消失!所有的光線、聲音、觸感都在瞬間被剝奪!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條冰冷、黑暗、沒有盡頭的時空隧道,以超越理解的速度墜落!
“不——!”沐塵的意念在無邊黑暗中發出無聲的吶喊,那是帝境存在面對更高層次力量碾壓時本能的驚駭與反抗!然而,這反抗如同蚍蜉撼樹,瞬間被那恐怖的力量粉碎!
下一剎那!
所有的墜落感驟然消失。
沐塵的意識,如同被強行按進了一具冰冷的軀殼,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己那浩瀚無垠、由冰藍法則構筑的識海宇宙!
他看到了那輪高懸的、此刻卻顯得有些黯淡、內部似乎有一點微弱金芒在艱難閃爍的凜冬之陽!
他更看到了……那輪冰陽旁邊,被億萬道散發著恐怖寂滅與創生氣息的法則鎖鏈死死纏繞、禁錮、封印著,正發出無聲痛苦咆哮的、龐大到令人窒息的冰霜巨龍——燼!
以及……
沐塵的“目光”,帶著前所未有的驚駭、茫然與靈魂層面的劇烈震顫,猛地轉向了這片識海宇宙中,那唯一散發著讓整個宇宙都為之匍匐的、絕對至高威壓的存在——那個面容無法看清、仿佛由諸天道則凝聚而成的身影!
道尊帝玄默!
沐塵的意識如同被凍結。他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他的識海,他體內最深層的秘密,那盤踞的冰龍燼,還有這個……這個僅僅存在就讓他帝境靈魂都感到渺小如塵埃的恐怖存在……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沐塵的意識因這前所未有的沖擊而陷入劇烈震蕩、一片空白之際。
道尊帝玄默的目光,如同兩輪蘊含著諸天萬界的宇宙,緩緩轉向了他——這個被強行拉入自身識海的少年帝境,帝霜燼的轉世身,新生的真靈——帝玄凌。
那無法被看清面容的臉上,似乎沒有任何表情,卻又仿佛蘊含著萬古的滄桑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決斷。
宏大而平靜的道音,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聲宣告,直接在沐塵(帝玄凌)意識的核心深處炸響,每一個字都如同烙印,帶著喚醒本源、重塑認知的無上偉力:
“小弟……”
“該醒了。”
“汝名……”
“帝玄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