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寨的寨門吱呀作響。

沉重的木門被兩個嘍啰費力推開。

“來，楚前輩，您老這邊請！”

關刀躬著身子，幾乎彎成了九十度。

臉上堆滿了諂媚到極致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引著一個深灰色勁裝的小小身影走進山寨大門。

他聲音不大，但在這山寨入口顯得格外清晰。

留守山寨的土匪們原本要么在擦拭兵器，要么在吹牛打屁。

聽到了關刀的聲音，皆是目光看去。

于是便看到了這讓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們老大，那個兇名在外的三星斗師關刀，此刻正像個卑微的仆人，對著一個看起來頂多七八歲的小屁孩點頭哈腰？

“這是什么情況？”一個瘦高個捅了捅旁邊的同伴，壓低聲音，嚴重懷疑自己沒睡醒。

“我不知道啊！”同伴也是一臉懵逼，使勁揉了揉眼睛。

“那小孩誰啊？老大這是……中邪了？”

“噓！你們倆不要命了！”

旁邊一個剛從山下逃回來的小弟臉色煞白，猛地沖過來捂住兩人的嘴。

“那是前輩，不是小孩！看清楚，老大都得跪著叫前輩的！”

“前……前輩？”瘦高個懵了。

“對！老大回來路上跟我們說，楚前輩乃是比斗王還要恐怖的存在！”

那小弟眼中殘留著恐懼，快速解釋道：

“前輩在對面山頭清修，我們不知死活去圍人家……”

“我們找了半天沒找著前輩人，結果人家直接飛在天上。連斗氣化翼都沒有展開，就那么懸空立著！”

“老大當場就跪了，磕頭磕得頭破血流。我們差點就全交代在那兒了！”

“這次前輩肯來咱們黑風寨，是給了咱們一條活路啊。”

“嘶——！”留守的土匪們倒吸一口冷氣。

“比斗王還厲害？那……那得是啥境界？”有人喃喃道。

“管他啥境界！反正動動手指頭就能碾死我們整個寨子！”

那小弟心有余悸，“我們剛才……簡直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啊！”

“話說老大是怎么做到的？把這位……前輩請回來了？”瘦高個還是難以置信。

小弟咽了口唾沫，聲音發緊：“還能怎么做？”

“咱們得罪了前輩，只能拿錢消災，把家底都湊一湊，才請得前輩過來取這筆錢，這事才算有個了結。”

……

黑風寨大堂。

說是大堂，其實也就是個大點的木屋，擺著幾張粗木桌椅，墻上掛著些獸皮。

關刀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了擦最上首那張鋪著虎皮的椅子，然后對蕭楚擠出最謙卑的笑容：

“前輩，您請上座！這……這是寨子里最干凈的位置了！委屈您了！”

蕭楚沒客氣，身體輕盈地跳上對他來說過于寬大的虎皮椅，轉身坐下，金色的眼眸平靜地掃視著簡陋的大廳。

關刀垂手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像個等待訓話的小學生。

“你這寨子，倒是簡陋。”蕭楚開口道。

“前輩說的是，小的這里窮山惡水，實在沒啥好東西能孝敬前輩。”

關刀連忙點頭哈腰，額頭又冒汗了。

蕭楚沒接話，手指在光滑的虎皮上輕輕敲著，似乎在思索什么。

大廳里靜得可怕，只有關刀粗重緊張的呼吸聲。

就在這時，一個嘍啰小心翼翼地從門口探進頭來，臉上帶著一絲猶豫。

但還是硬著頭皮稟報道：“老……老大！藥村的賣藥隊到了，老陳頭問……問您這次收多少貨？價錢……”

嘍啰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關刀殺人般的眼神瞪了回去。

沒眼力見的東西！

沒看到老子正在伺候這位活祖宗嗎？這時候提什么藥村！

關刀剛想厲聲呵斥讓嘍啰滾蛋，卻聽到上首傳來一聲清脆的詢問：

“藥村？什么藥村？”

蕭楚金色的眸子看向門口那個嚇得縮脖子的嘍啰，又轉向關刀，帶著一絲好奇。

關刀心里咯噔一下，暗罵手下多事。

但蕭楚問話，他不敢不答，連忙堆起笑容解釋：

“回稟前輩，是這樣的。”

“往東走兩日路程，靠近魔獸山脈外圍，有一個小村子，叫藥村。”

“村里人世代以采藥為生，經常弄些山里常見的草藥、獸骨什么的出來售賣換點生活物資。”

蕭楚歪了歪頭，眼神帶著審視看向關刀：“哦？你們黑風寨，不是土匪嗎？怎么還跟人做起生意來了？”

“按道理，土匪不應該是直接搶嗎？怎么，還是這藥村有什么特殊之處，讓你們不敢搶？”

這話問得直白，甚至帶著點諷刺。

關刀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露出一抹苦澀和追憶混雜的神情。

他搓了搓手，腰彎得更低了，聲音也低沉了許多，帶著一種罕見的真誠：

“前輩……您這話問到了點子上。”

“小的們干的是刀口舔血的營生，按說……確實該搶。”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回憶一段沉重的往事。

“但是……藥村不同。這……這關系到我那死去的二弟。”

“二弟？”蕭楚挑眉。

“是，前輩。”關刀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黑風寨原本有個二當家，就是我的結拜二弟。”

“他是個重情義的漢子，身手極好，也是一名斗師。”

“有一次，我們跟另一伙土匪火拼，對方頭子陰險，放冷箭想射死我。是我二弟，他替我擋下了那致命的一箭……”

“而那一箭是淬了劇毒的，又正中二弟心口，我那二弟當場就沒了……”

關刀說到這兒抹了把臉，繼續道：

“二弟他生前討了個媳婦，就是藥村的姑娘，叫小翠。”

“二弟走后，弟妹也沒改嫁，我便替我那二弟照顧她。”

“沒照顧幾年，弟妹找了個借口回藥村了，我也沒攔著。”

“不過隔三差五的，我也會去藥村看望弟妹。”

“一來二去的，就跟藥村的人熟絡了起來。”

“他們采的藥，只要不是特別珍貴的，我都按市價收，有時候還多給點。”

“寨子里兄弟們有犯病的，或者在山里受了點小傷，也都指著他們的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