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太子妃！”顧聲雙腿跪下，對著黎初初行了一個大禮。

這是她之前要求的。

他永遠忘不了，當他得知自己中榜首滿心喜悅之時，她親手在他頭上澆了一盆冷水。

她拉攏他不成，反倒嘲諷他：“就算你是狀元又如何，在本太子妃面前，永遠只能卑躬屈膝，得罪了本太子妃，就只有生不如死這一個下場！”

她叫人壓著他下跪，冰冷的棍棒不僅打在他的膝蓋，也敲碎了身為文人的一身風骨。

黎初初說到做到，要他生不如死。

千方百計讓他在京城各個場合受辱不成，還帶走了他的父母。

父母永遠是他的底線。

黎初初贏了。

她掌握了他的軟肋，讓他現在開始，不得不心甘情愿在她面前下跪。

“來就來了，不必如此多禮。”黎初初嘴角抽了抽，這大禮她可真是受不住。

忙吩咐玉靈：“還不趕緊將顧狀元扶起來。”

顧聲嘴角勾起一絲諷刺。

黎初初，還真是虛偽。

不跪她的時候，她要派人折磨他，如今他終于服軟，她卻假惺惺起來。

“顧狀元，太子妃叫你起來。”玉靈不懂黎初初的用意，她只是還像以往一樣，對顧聲算不上客氣，甚至態度冰冷。

黎初初讓她扶他，玉靈卻只是站到顧聲旁邊。

顧聲也不推辭，撐著地面緩緩起身，起來時，身子不受控制顫抖一下，尤其是膝蓋，有些站不穩。

他卻不甚在意，冷著一張臉站得筆直。

看似被人馴服，實則連站姿都在抗拒，慵懶隨意的姿態，眼神也不看黎初初。

他是屈服了，可屈里怎能沒有恨。

黎初初也不惱，更多的是注意到他的膝蓋，昨夜在雨中也不知跪了多久，也難怪今日站不穩。

“玉靈，此顧狀元賜座。”

“對了，拿本太子妃那個虎皮軟墊來。”黎初初又加一句，說完就重重地咳嗽起來。

她只是淋了雨就這么難受了，顧聲這孱弱的身板，在雨里還跪那么久，肯定難受。

看著玉靈拿過來的墊子，顧聲掀起眸子，懷疑地看向黎初初。

她會這么好心？

怕不是又想新的法子折磨他。

“顧狀元，請坐吧。”玉靈不情不愿將墊子放到椅子上，在她眼中，顧聲不過就是膽敢與太子妃對著干的人罷了，太子妃憑什么對他這般好。

顧聲低頭，虎皮墊子上花紋繚亂了眼睛，黑黃交錯里似隨時能伸出可怖的獠牙直接將他吞噬。

可即便知曉她不懷好意，他卻不得不坐下。

只是等他坐到軟墊上之時，卻并無任何不適。

蒼白的面容上閃過錯愕。

黎初初并未察覺，只是問：“顧狀元今日怎么忽然來此？”

前世，顧聲確實也來找她。

他一夜之間蛻變，接受成為她的謀臣。

可這一世并不一樣了，她昨夜便已經放過顧聲的父母，今日一早便差人將他的父母完好無損送回去。

這樣，他就沒有把柄在她手上，以他倔強的性格，定不會屈服于她才是。

黎初初一雙清澈的眼眸直勾勾看向顧聲，說實話，喪失這么一個謀士，她還挺可惜了，但是她這一世已經不需要謀士這種東西了。

顧聲陰沉道：“太子妃說得對，是我不識好歹，早該答應太子妃的建議。”

“是我錯了，還請太子妃收留。”

顧聲說完低下頭，從黎初初的角度，只看見他的誠懇與決絕。

收留？

顧聲吃錯藥了？

她已經不需要收留他了呀。

他父母都放回去了，他為何還是選擇跟隨她？

黎初初吸一口氣，“顧聲，既然你今日來了，我正好與你說清楚，你不必跟隨我，從今往后，我也不會逼迫你跟隨我，你自由了。”

本以為她說完這番話顧聲會高興，可黎初初朝他看過去，坐著的男子微微低著下頜，眼睛都不眨一下。

“太子妃不必如此試探我，我說出的話，自然不會反悔，往后太子妃若是用得到我，我定當義不容辭。”

黎初初此人狡猾得很，怎么可能輕易放過他？

在顧聲看來，昨夜，是她給他的教訓，將他的父母送回來，也只是為了警告罷了。

黎初初一噎，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顧聲，我沒有在試探你，我說的是真的，往后，你自由了。”她眨眨眼，試圖讓顧聲看看她眼底的真誠。

都怪她給顧聲造成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看來想讓他相信不容易啊。

大不了以后多彌補彌補他，盡量在和太子和離之前，利用太子妃的身份給顧聲撈點好處？

顧聲忽然站起身來，對著黎初初拱手：“我今日是來表明態度的，顧聲發誓，此生定忠心于太子妃，絕無二心，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轟隆！”

白日里忽起一道驚雷，黎初初床榻邊上的燈臺瞬間熄滅。

一陣冷風不知從何處竄起，從她后背陰森森爬過去。

發誓的是顧聲，怎么看起來賊老天要懲罰的是她啊？

難道是因為她逼良為娼……啊呸！逼良作惡？

“顧聲，你不要再發誓了……”

顧聲刷地抬起頭，“我是真心的，太子妃若是不信，可用任何方法驗證，哪怕是要我赤足踩碳或是裸身泡冰，我也不會推辭。”

他的眼睛赤裸裸與黎初初對視，黎初初一時之間忽然分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大發善心放過他的家人感動了他？

還赤足踩碳？

裸身泡冰？

這么損人的法子，她前世都不曾用過，虧他想得出來。

玉靈湊過來，“太子妃，既然顧狀元如此誠心，要不然便收下他吧。”

玉靈是最了解黎初初的人，太子妃心思玲瓏，且有十足的野心，無論做什么，都是為了更大的利益。

方才與顧聲的推拉，也不過是試探他的真心。

如今試探夠了，她這個貼身丫鬟是時候站出來給她一個臺階，讓她順著走下來。

黎初初猛然瞪向玉靈，怎么玉靈也如此看待她？

“罷了，既然你誠心誠意，那日后，你便跟著我吧。”黎初初不情不愿道。

看這樣子，她不松口，顧聲絕不離去。

反正答不答應是一回事，日后用不用得上顧聲又是一回事。

顧聲眼中劃過鄙夷。

果然，她還是那個黎初初，他的想法是對的，她果真是在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