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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待定 飯桶與藝術就是爆炸

楚逍那句“沒電了吧”,像顆小石子兒砸進了滾油鍋。

滋啦——

整個廣場瞬間就炸了!

“噗!”剛才還端著架子、一臉“仙風道骨”的主考官,靈曄宗外門執事周通,直接破功,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硬生生咽回去,嗆得他直咳嗽,臉憋成了醬紫色。他握著記錄玉簡的手,指關節捏得嘎嘣響,看楚逍的眼神,活像看一個剛把他祖傳夜壺砸了的瘟神。

人群更是嗡一聲,開了鍋。

“他…他說的是啥?電是啥?”一個剛測出微弱下品靈根、正激動得直哆嗦的麻臉少年,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變得茫然又無助,仿佛剛撿到個銅板就被告知是假的。

“噗嗤!哈哈哈哈!”有人憋不住笑出了聲,但立刻被旁邊親近的人捂住嘴,眼神小心翼翼地瞄向周通。

“這…這算怎么回事啊?石頭壞了?還是這人…”有人小聲嘀咕,看向楚逍的眼神充滿了敬畏(或者說看神經病的憐憫)。

“完了完了,周執事臉都綠了,這小子死定了…”這是幸災樂禍的。

周通好不容易壓下心頭的煩悶,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他深吸一口氣,那聲音像是從寒冰里擠出來的:“肅!靜!”蘊含靈力的一聲吼,總算壓下了鼎沸的人聲。他死死盯著楚逍,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但測靈石底座上那撮刺眼的焦黑粉末,還有楚逍本人那副“我就隨口一說你急啥”的死魚眼,又讓他強行把怒火摁了回去。

“楚逍!”周通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結果…待定!站到一旁等候!其余人,測試繼續!”

待定?

這倆字兒像有魔力,人群又是一陣騷動。測靈石炸殼兒了,人屁事沒有,結果待定?這算哪門子仙門規矩?但瞅著周通那張快滴出墨汁的臉,誰也不敢多放一個屁。

楚逍無所謂地聳聳肩,頂著全場“看猴兒”似的目光,慢悠悠踱到廣場邊角,找了塊還算平整的大石頭,屁股一沉坐了上去。然后,在全場或明或暗的注視下,慢條斯理地從懷里掏出那個涼透了的烤紅薯,剝開焦黑的皮,露出里面金燦燦、香噴噴的瓤兒。

他啃著紅薯,腮幫子一鼓一鼓,死魚眼半瞇著,仿佛剛才引發騷亂的壓根不是他。只有他自己知道,右胳膊骨頭縫里那股子電流的麻癢感,跟一群螞蟻開運動會似的,還沒消停。他試著用念頭碰了碰懷里的雷殛木,一股溫順但賊有勁兒的熱流立刻涌回來,還帶著點…吃飽喝足的滿足感?這玩意兒剛才好像真啃了點“硬菜”?

接下來的測試,氣氛變得極其詭異。每個上前摸石頭的少年少女,都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瞟那個坐在石頭上啃紅薯的“待定”怪胎,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周通念名字的聲音也透著股生無可戀的疲憊,仿佛主持的不是仙緣大會,而是大型社死現場。

煎熬終于結束。合格的(基本都是些光芒微弱的下品)被劃拉到外門預備役,垂頭喪氣的被家人領走。廣場很快空落下來,只剩下楚逍啃紅薯的細微吧唧聲和周通粗重的呼吸聲。

“楚逍!”周通走到石頭前,臉依舊黑如鍋底,語氣卻多了點如釋重負的復雜,“跟我走一趟。云長老…要見你。”他特意加重了“云長老”三個字,眼神里帶著“小子你自求多福吧”的意味。

楚逍咽下最后一口紅薯,慢悠悠舔了舔手指上的薯泥,站起身。“帶路唄。對了,周長老,”他死魚眼看向周通,“這額外加班…呃,問話,有加班費嗎?管飯不?剛才那石頭炸得我挺餓的。”他拍了拍肚子,發出誠實的“咕嚕”聲。

周通:“……”他感覺太陽穴又開始突突了,咬著后槽牙,從牙縫里擠出倆字兒:“…管飽!”

周通把楚逍帶到一間靜室外,隔著門躬身,聲音恭敬得能擰出水來:“云長老,人帶到了。”說完,逃也似的溜了,背影透著股“終于甩掉燙手山芋”的輕快,跑得比兔子還快。

靜室門無聲滑開,一股子清心凝神、帶著淡淡藥草味的檀香味兒飄出來。

楚逍抬腳進去。

屋里賊樸素,就一桌兩椅一蒲團。一個穿著素白道袍、年齡看起來四十來歲的中年道人,盤腿坐蒲團上,臉很瘦,但眼神溫溫和和的,像口深不見底的老井,波瀾不驚。這就是云清子長老。

“坐。”道人聲音也溫吞吞的,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自帶一種讓人心安的韻律。

楚逍也不客氣,大喇喇坐下,坐姿略顯垮塌,透著股山野散漫勁兒。他打量著道人,對方沒啥壓迫感,但右胳膊骨頭縫里的雷殛木,卻傳來一絲極其微弱、近乎愉悅的悸動,像是聞見了…同類味兒?這感覺有點怪。

“小友便是楚逍?”云清子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點純粹的好奇,像看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方才廣場之事,老道已知曉。測靈石外層感應靈玉崩碎,此事…確屬罕見。”他沒提“炸”字,語氣也聽不出啥情緒,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楚逍一臉無辜攤手:“長老明鑒,我就輕輕摸了下。誰知道那石頭那么不結實?跟放了幾百年的桃酥似的,一碰就掉渣。”社畜本能甩鍋。

云清子不但沒惱,英氣的劍眉反而微微挑了一下,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他點點頭,沒接這茬:“此事容后再議。小友,可否讓老道看看你懷中那截雷殛木?”

果然沖這來的。楚逍心里門兒清,也沒磨嘰,直接從懷里掏出那暗紫色、雷紋如活蛇般游走的木刀胚子,“啪嗒”一聲放在光潔的桌面上。木刀一離身,右胳膊骨頭縫里的螞蟻運動會瞬間升級成鐵人三項,麻癢感更甚。

云清子的目光粘在雷殛木上,溫吞的眼神“唰”地亮了!像是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顆星辰。他伸出異常穩定的手,并未直接觸碰,而是懸停在刀身上方一寸之處,指尖無聲無息地冒出一縷極其精純、溫潤如玉的青色靈力,細若游絲,像根最靈巧的探針,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靠近刀身,試圖感知。

嗡——!

雷殛木表面的銀紋猛地爆亮!如同被驚醒的饑餓蛇群!一股子霸道絕倫、貪婪無匹的吸力瞬間爆發!云清子指尖那縷精純的青色靈力,跟小溪流撞上了超級抽水機似的,連掙扎都來不及,嗖一下就被硬生生扯離指尖,化作一道細小的流光,眨眼間沒入木刀!木刀發出一聲極其細微、卻透著滿足感的嗡鳴,刀身上的雷紋肉眼可見地又清晰凝實、活躍了一分!

云清子臉色微變,閃電般縮回手指,枯瘦的指尖殘留著絲絲縷縷的麻痹感,甚至指尖皮膚都微微泛紅。他再看雷殛木的眼神,不再是好奇,而是充滿了凝重,仿佛在看一頭蟄伏的兇獸。

“好生霸道的吞噬之性!竟能無視靈力屬性,直接汲取本源…”他喃喃自語,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震動。隨即,他目光如電,再次射向楚逍,這次鄭重得如同在審視一件稀世珍寶,“小友,你可知此物根腳?”

楚逍死魚眼眨巴,表情純良:“我娘留的遺物,山里撿的,說是護身符。之前就一黑炭頭,前幾天在雷擊谷被雷劈熟了,就變這樣了。”真真假假,鍋甩給老天爺,表情管理滿分。

“雷擊谷…天雷洗練…”云清子若有所思,目光在楚逍身上轉悠,尤其在他那看似尋常的右胳膊上多停了幾秒,仿佛要透過皮肉看到骨頭縫里的秘密,“小友,可否讓老道探探你經脈?”

楚逍心里咯噔一下。讓這深不可測的老怪物摸自己脈門?萬一摸出骨頭縫里那些天然雷紋…但拒絕更顯得心虛。他點點頭,伸出右胳膊,一副“您隨意”的坦蕩樣兒。

云清子并指如劍,并未直接觸碰,指尖隔著寸許距離,虛點在楚逍右手腕脈門處。一股子溫和但渾厚如淵海的靈力,小心翼翼地、如同最細的溪流,緩緩探入楚逍的經脈。

楚逍的經脈,比一般剛引氣的菜鳥堅韌寬闊得多,簡直不像凡人!但里面不是空的!充斥著一種極其微弱、卻精純到令人心悸、帶著毀滅氣息又隱隱透著點生機的奇異能量!這力量如同沉睡的遠古雷龍,盤踞在經脈壁上,對云清子探進來的靈力表現出了極其強烈的排斥和…一種近乎本能的、貪婪的吞噬欲望!

更讓云清子吃驚的是,當他的靈力流小心翼翼淌過楚逍右胳膊骨骼區域時,他“看”到了!臂骨深處,天然銘刻著無數細微玄奧、仿佛蘊含天地至理的雷紋!那些紋路如同活物,正以一種緩慢而堅定的速度,自發地、貪婪地汲取著空氣中稀薄的靈氣,轉化成那種霸道的雷力,反過來滋養淬煉著楚逍的筋骨血肉!這根本不是什么后天修煉,這是…先天稟賦!

“天生雷骨…伴生雷紋…吞噬靈物…”云清子閃電般收回手指,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幾乎要沖破天靈蓋!這哪是簡單的“有靈根”?這簡直是天地孕育的一塊會走路的、尚未雕琢的雷道神胚!還是自帶BUG的那種!那截雷殛木,壓根不是武器,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是勾引天地雷霆的引雷針!是這霸道雷骨的外在顯化!

他看楚逍的眼神,復雜得快擰成中國結了。有發現稀世珍寶的驚嘆,有對宗門未來的期許,更有一種深深的、難以言喻的憂慮。此等天賦異稟,是福是禍?

“長老?”楚逍看著對方變臉似的表情,從震驚到凝重再到憂慮,忍不住出聲提醒,“我這…算是有編制了嗎?管飯的事兒…”他適時地捂了捂肚子,里面“咕嚕嚕”唱起了空城計,聲音洪亮,瞬間把凝重的、仿佛要決定世界命運的沉重氣氛攪得稀碎。

云清子哭笑不得,那點憂慮被這實誠的“飯桶”宣言沖淡不少。他看著這身懷驚天隱秘卻只惦記干飯、一臉“別耽誤老子進食”的少年,無奈地搖了搖頭,眼中多了幾分真切的溫和。

“靈根?你自然是有的。”云清子捋著雪白的長須,眼中精光一閃,“而且是非常…特別的雷靈根。楚逍,可愿入我靈曄宗?”

楚逍心里石頭落地。飯票到手!立馬點頭如搗蒜:“愿意愿意!管飯就成!”

“好!”云清子頷首,袖袍微動,一枚非金非玉、觸手冰涼、通體墨色、上面刻著古樸云紋和一道簡約閃電標記的令牌出現在他掌心。“不過,你這情況特殊,按宗門規矩,需從外門雜役做起,熟悉門規,磨礪心性。但…”他話鋒一轉,將令牌遞給楚逍,“持此‘云雷令’,你可隨時來尋老道。外門功法閣一層典籍,你可隨意翻閱。若有疑難,或…這雷殛木再有‘異動’,務必第一時間告知于我。”最后一句,語氣轉為嚴肅,帶著不容置疑的告誡。

“懂懂懂!明白!”楚逍接過令牌,入手沉甸甸,冰涼沁骨。他掂了掂,隨手揣進懷里,跟雷殛木作伴去了,“謝長老!那啥…食堂怎么走?管飽是管幾頓?”

云清子:“……”這關注點!他無奈地揮揮手,門外候著的周通如同鬼魅般出現,臉色依舊不太好看,但恭敬了許多。“周通,帶他去雜役峰安頓,告知他宗門規矩,還有…管飽。”最后兩個字,云清子說得有點心累。

周通嘴角抽了抽:“…弟子遵命。”

外門,雜役峰,丙字七號院。

一股子混合了汗臭、腳丫子味、劣質草席霉味和淡淡牲口氣息的“男人味”撲面而來,濃得辣眼睛。低矮的土坯房,里面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幾十張光板硬床排排坐,中間留出的過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楚逍抱著領到的灰布被褥和一套同樣灰撲撲、散發著染料味的雜役服,杵在門口,死魚眼掃過屋里一張張或麻木、或好奇、或帶著審視和淡淡敵意的面孔。

“新來的?報上名!”一個膀大腰圓、身高八尺、臉上帶著條猙獰蜈蚣疤的光頭壯漢晃悠過來,抱著肌肉虬結的胳膊,語氣沖得很,帶著一股子蠻橫的壓迫感。他是這屋的舍監,煉體有成的王魁,據說曾徒手撕過狼。

“楚逍。”楚逍懶洋洋地報上名號,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這嘈雜的環境。

“楚逍?”王魁眉頭擰成疙瘩,銅鈴般的眼睛上下掃視他那身洗得發白的破麻衣和略顯單薄的身板,眼中的輕蔑幾乎要溢出來,“懂規矩不?新來的瓜蛋子,孝敬孝敬師兄們,以后在這雜役峰,日子才能過得舒坦點。”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掌心朝上,意思赤裸裸——交保護費,不然有你好看。

楚逍的死魚眼在王魁那張橫肉臉和攤開的、布滿老繭的手掌上停了一秒,然后慢悠悠地、在所有人注視下,把手伸進懷里摸索。王魁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獰笑。

然而,楚逍掏出來的,不是靈石,也不是銀錢,而是……半個沒啃完的、涼透了的、表皮還沾著點灰的烤紅薯!他一臉“我很真誠”的表情,鄭重其事地把這半個紅薯放在王魁厚實的手掌心里。

“喏,靠山屯特產,純天然無公害,還帶點山野靈氣(糊味兒),師兄別嫌棄,一點心意。”

王魁:“……”

整個大通鋪瞬間死寂!落針可聞!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看看王魁手里那半個蔫了吧唧、沾著灰的紅薯,再看看楚逍那張寫滿“質樸”的臉。幾個角落里的雜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王魁的臉由紅轉青,再由青轉成豬肝色,最后黑得像鍋底!握著紅薯的手氣得直抖,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條條扭曲的蚯蚓!“你…你他娘的敢耍老子?!”咆哮聲震得屋頂灰塵簌簌落下。

“師兄這話從何說起?”楚逍一臉無辜加困惑,甚至帶著點委屈,“師弟我初來乍到,兜比臉還干凈,唯此紅薯乃家中老父翻山越嶺所贈,情比金堅,堪比靈石!師兄難道嫌棄這份…來自山野的、最質樸的情誼?”他把“質樸”倆字咬得賊重,死魚眼掃過周圍憋笑的眾人。

“噗——哈哈哈!”角落終于有人徹底憋不住了,笑出了聲。

這一聲笑,如同點燃了火藥桶!王魁徹底炸了!感覺受到了畢生最大的侮辱!他一把將紅薯狠狠摜在地上,黃瓤迸濺!“找死!”砂鍋大的拳頭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沒有任何花哨,直奔楚逍面門!這一拳勢大力沉,蘊含著煉體修士的蠻力,普通人挨上,腦袋都得開瓢!

驚呼聲四起,有人不忍地閉上了眼。

楚逍還是那副懶樣。就在拳頭離鼻尖還有零點零一公分、拳風已經撩起他額前幾縷卷毛的剎那,他極其輕微、隨意地側了側身,幅度小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呼!

拳頭擦著他鼻尖掠過,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

王魁一拳打空,身體被帶得前沖。他剛想收拳變招,卻見楚逍那只看著沒啥勁兒的手,如同鬼魅般搭在了他出拳的手腕上。沒有硬頂,沒有格擋,只是順著他前沖的力道,極其輕柔地一帶、一引,動作流暢自然得如同拂過一縷微風。

王魁那兩百多斤的壯碩身體,頓時像個被抽掉了骨頭的破麻袋,身不由己地順著楚逍引導的方向,如同失控的攻城錘,朝著門口那扇半開的、厚重的硬木門猛沖過去!

砰——!!!!

一聲悶雷般的巨響!伴隨著木料痛苦不堪的碎裂呻吟!

王魁整個人結結實實拍在了門板上!巨大的沖擊力直接把兩扇厚重的硬木門板撞得從門框上脫了榫,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稀里嘩啦倒了下來,把他大半個身子都結結實實地拍在了底下,就剩兩條腿在外面一抽一抽,哼哼唧唧。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整個大通鋪。

所有人張著嘴,下巴掉了一地,眼珠子瞪得溜圓,看看門口那個抱著被褥、一臉“真麻煩”的新人,再看看門板下只露著兩條腿、痛苦蠕動的那一坨。空氣里只剩下王魁壓抑的、痛苦的呻吟。

楚逍撣了撣被褥上不存在的灰,仿佛剛才只是拂去一片落葉。他慢悠悠走到唯一一張空著的、緊挨著漏風破窗戶的硬板床邊,把被褥隨手一扔。他轉身,死魚眼平靜無波地掃過一張張石化的臉,最后落在門板下蠕動的那一坨上,用那副剛睡醒般慵懶的調調開口:

“規矩我懂。以后這屋的衛生…”他指了指地上凌亂的草屑、灰塵和腳印,“還有門,”又指了指地上那堆碎裂的爛木頭,“都歸這位熱心腸、樂于助人的王師兄承包了。大家…沒意見吧?”

鴉雀無聲。只有門板下傳來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哼哼。

楚逍滿意地點點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了揉肚子,眼神里充滿了對碳水的純粹渴望:“行,就這么定了。對了,”他看向離得最近、一個瘦高個、臉色發白的雜役,“這位師兄,行行好,告訴師弟食堂幾點開飯?今天活動量有點超標,急需補充糖分。”

眾人:“……”看著地上那灘被踩爛、糊在地上的紅薯泥,再看看門板下生死不知的王魁,一股寒氣從每個人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新來的雜役…怕不是個披著人皮的兇獸?

就在這時,門口光線一暗。

一個身影出現在倒塌的門板旁。

來人身材修長,穿著一身洗得發白、卻異常整潔的青色布衣,不像雜役服,倒像是落魄書生。他背著個半舊的竹編書箱,上面還沾著些草葉和露水。面容清秀,眉眼溫潤,皮膚白皙,嘴角天然帶著一絲靦腆的笑意,看起來人畜無害。

他顯然被門口的景象嚇了一跳,清澈的眼睛里滿是驚訝和擔憂。他先是小心地避開地上的碎木,然后快步走到被門板壓著的王魁旁邊,蹲下身,動作輕柔地試圖抬起沉重的門板邊緣,聲音溫潤悅耳,帶著真切的關切:

“這位師兄!你沒事吧?傷得重不重?別怕,我扶你起來…”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書箱側袋里摸索著什么,看樣子是想找傷藥。

這溫潤如玉、充滿善意的舉動,在這充滿戾氣和震驚的雜役院里,顯得格格不入,又莫名地讓人心生好感。

楚逍的死魚眼落在這個突然出現的“書生”身上,還沒等他開口詢問。

突然!

嗖!嗖!嗖!

三道破空聲從大通鋪陰暗的角落里激射而出!是三個平日里跟著王魁廝混、同樣膀大腰圓的雜役!他們剛才被楚逍的兇悍嚇懵了,此刻見王魁吃虧,又看這新來的“書生”似乎好欺負,竟把怒火和恐懼遷怒到了他身上!三塊帶著棱角的堅硬鵝卵石,帶著狠勁,分別砸向書生的后腦、背心和腿彎!角度刁鉆,下手狠辣!

“小心!”有人驚呼。

那溫潤書生似乎毫無察覺,還在低頭查看王魁的傷勢。

就在石頭即將擊中他的瞬間!

那書生低垂的眼眸深處,一抹近乎癲狂的熾熱光芒驟然亮起!如同平靜的湖面下突然爆發的火山!他蹲著的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和速度猛地扭轉!左手快如閃電般從書箱里抽出三張空白的黃色符紙!

沒有筆!沒有墨!

只見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攏,指尖瞬間縈繞起一層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靈光!以指代筆,以靈力為墨,在那三張符紙上凌空虛劃!動作快得只能看見一片殘影!三道繁復玄奧的符文幾乎在瞬息間完成!

“定!”“爆!”“旋!”

三個短促的音節從他口中吐出,聲音依舊溫潤,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第一張符紙無風自燃,化作一道淡黃色光圈,精準地套住了砸向他后腦的石塊,石塊如同陷入無形泥沼,瞬間停滯在半空!

第二張符紙轟然爆開,化作一團熾熱的橘紅色火球,后發先至,狠狠撞上砸向背心的石塊,將其炸得粉碎!

第三張符紙則化作一道小型青色旋風,卷住砸向腿彎的石塊,將其帶得偏離方向,狠狠砸在旁邊的土墻上,嵌進去半截!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符光閃爍,火球爆裂,旋風呼嘯!

當一切平息,碎石粉末簌簌落下。那書生依舊蹲在王魁旁邊,仿佛從未移動過。他指尖的靈光已然散去,臉上又恢復了那種人畜無害的溫潤靦腆,甚至還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容,仿佛剛才那雷霆萬鈞、精準制導的符法攻擊只是幻覺。

他輕輕拍了拍書箱上被爆炸氣浪震落的草屑,對著驚魂未定的眾人,尤其是目瞪口呆的楚逍,露出了一個干凈又帶著點歉意的笑容,聲音依舊溫溫和和:

“抱歉,動靜大了點。沒嚇到你們吧?”他頓了頓,看著地上炸碎的石塊和墻上嵌著的石頭,清澈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純粹的、近乎癡迷的光芒,輕聲補充道,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贊嘆某種無上美景:

“不過…你們不覺得嗎?”

“爆炸的弧光…碎裂的軌跡…”

“這才是真正的…”

“藝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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