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shù)節(jié)的音樂聲在校道里飄了一整天，傍晚的禮堂已經(jīng)坐滿了人。陳凱被王浩拽著往后排走時，目光下意識掃過前排的位置，在第三排靠過道的地方看見了秦小魚。

她今天穿了件淺藍(lán)色的連衣裙，領(lǐng)口別著枚小小的銀杏葉胸針，頭發(fā)松松地挽成個丸子頭，幾縷碎發(fā)垂在臉頰邊。手里攥著本物理筆記本，卻沒看，只是望著舞臺上調(diào)試樂器的樂隊出神，側(cè)臉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看啥呢？”王浩順著他的視線瞅過去，“哦——秦小魚啊，她不是報了鋼琴獨奏嗎？聽說排在倒數(shù)第二個。”

陳凱“嗯”了一聲，指尖在手機(jī)殼上敲了敲。系統(tǒng)面板安靜地躺在后臺，好感度停留在88分，這幾天沒再動過。他原本想借著問錯題的由頭多找她幾次，偏偏這周各科小測扎堆，兩人碰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舞臺燈光忽然暗了下來，報幕聲響起時，秦小魚猛地回過神，像是有點緊張，手指蜷縮著捏緊了裙擺。陳凱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前面的節(jié)目熱鬧非凡，街舞社的翻跳引得臺下尖叫連連，合唱隊的和聲也贏得了不少掌聲。陳凱卻有點心不在焉，直到報幕員念出“接下來請欣賞鋼琴獨奏《月光》，表演者秦小魚”時，他瞬間坐直了身體。

秦小魚抱著琴譜走上臺，站在鋼琴前鞠躬時，裙擺在燈光下漾開一圈淺藍(lán)的漣漪。她坐下時，指尖在琴鍵上懸了兩秒，像是在深呼吸。

第一個音符響起時，禮堂里瞬間安靜下來。

不是他想象中怯生生的調(diào)子。秦小魚的指尖落在琴鍵上時，帶著一種出乎意料的篤定，流暢的旋律像月光下的溪流般漫出來，時而輕柔婉轉(zhuǎn)，時而帶著恰到好處的起伏。她微微垂著眼，睫毛在眼瞼下方投出淡淡的陰影，神情專注得像是整個世界只剩下黑白琴鍵。

陳凱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物理辦公室見她的樣子，那時她也是這樣低著頭，手里捏著錯題本，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可此刻坐在聚光燈下的她，明明還是那個清瘦的身影，卻像是被什么東西點亮了，連指尖流淌出的音符都帶著光。

【叮——檢測到綁定對象展現(xiàn)隱藏特質(zhì)，心動值等級：S。獎勵：‘好感度+5（當(dāng)前93/100）’、‘絕對專注耳機(jī)’。】

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時，陳凱愣了一下。93分了。他望著舞臺上的人，忽然覺得這串?dāng)?shù)字變得沒那么重要了。

最后一個音符落下時，秦小魚停了兩秒才抬起頭，臺下的掌聲像潮水般涌過來，她的臉頰泛起微紅，起身鞠躬時，目光下意識朝后排望過來，正好撞上陳凱的視線。

他沖她笑了笑，在眾人的掌聲里，無聲地比了個“很棒”的口型。

秦小魚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東西燙到似的移開目光，抱著琴譜快步走下了臺。

節(jié)目結(jié)束后，陳凱沒等王浩，徑直往后臺出口的方向走。果然在走廊的拐角處看見了她。

秦小魚正對著墻壁深呼吸，淺藍(lán)色的裙擺上沾了點灰塵，大概是剛才下臺時不小心蹭到的。聽見腳步聲，她回過頭，看見是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凱哥？你怎么在這兒？”

“剛看完你的表演。”陳凱走到她面前，從口袋里摸出包紙巾遞過去，“擦下汗。”

她的額角確實沁著層薄汗，大概是剛才彈琴太投入。秦小魚接過紙巾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觸電似的縮了縮，低著頭小聲說：“謝謝……是不是有點難聽？我剛才中間好像彈錯了一個音。”

“沒有，很好聽。”陳凱說得認(rèn)真，“比我聽過的任何一次都好聽。”

他沒說謊。以前在音樂教室里聽過別人彈這首《月光》，總覺得少了點什么，直到剛才聽見她彈，才明白那種感覺——是藏在旋律里的、屬于她自己的溫柔和堅定。

秦小魚的臉又紅了，攥著紙巾的手指動了動：“真的嗎？”

“真的。”陳凱看著她丸子頭里掉出來的碎發(fā)，忍不住伸手幫她別到耳后，指尖觸到她耳廓時，感覺到她輕輕瑟縮了一下，“為了獎勵你彈得這么好，明天放學(xué)，請你去吃上次說的那家草莓冰沙？”

空氣安靜了幾秒，只有遠(yuǎn)處傳來的散場喧鬧聲。秦小魚抬起頭，眼睛里像是落了星星，輕輕“嗯”了一聲，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雀躍。

陳凱的心情忽然變得格外輕快，他看著她把那枚銀杏葉胸針別得更端正了些，忽然很想知道，當(dāng)好感度漲到100分時，她會不會也像此刻這樣，眼里帶著光看向自己。

走廊盡頭的窗戶沒關(guān)，晚風(fēng)吹進(jìn)來，帶著桂花的甜香。陳凱低頭看了眼手機(jī)，93分的數(shù)字在屏幕上閃著。

還差7分。

他忽然覺得，或許不用等太久了。

后臺的幕布透著舞臺的光，陳凱捏著話筒線的手心沁出薄汗。王浩在旁邊拍他后背：“緊張個屁，平時打球沖最前面的勁兒呢？”

他沒說話，目光穿過縫隙往前排掃。秦小魚還坐在原來的位置，手里捧著剛才那本物理筆記本，只是此刻書頁攤著沒動，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頁角。淺藍(lán)色的裙擺被禮堂的空調(diào)風(fēng)吹得輕輕晃。

報幕聲落下時，陳凱深吸一口氣，掀起幕布走了出去。

聚光燈“唰”地打在身上，臺下的喧嘩聲瞬間收了大半。他沒看別處，徑直走到舞臺中央，調(diào)試麥克風(fēng)的動作帶著點刻意的鎮(zhèn)定。

“接下來這首歌，送給……”他頓了頓，目光精準(zhǔn)地落在第三排，“一位很會煮綠豆湯，鋼琴彈得特別好的同學(xué)。”

臺下響起一陣低低的哄笑，秦小魚猛地抬起頭，眼睛睜得圓圓的，像是受驚的小鹿。

前奏響起時，陳凱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著剛打完球還沒完全褪去的沙啞，卻意外地貼合這首歌的調(diào)子。

“最想要看到是你的微笑，在我的眼中你是最好……”

他唱得不算專業(yè)，甚至有幾個轉(zhuǎn)音帶著點生澀，但每個字都清晰地落在空氣里。目光自始至終沒離開過秦小魚，看她慢慢低下頭，看她捏著筆記本的手指越收越緊，看她耳尖紅得快要滴血。

“世界突然變得好安靜，只剩心跳的聲音……”

唱到副歌時，陳凱往前走了兩步，離臺下更近了些。聚光燈跟著他移動，把秦小魚的位置也籠進(jìn)一片暖黃里。她的肩膀輕輕顫著，忽然抬起頭，撞進(jìn)他帶著笑意的眼睛里。

那一瞬間，陳凱忽然覺得系統(tǒng)面板上的數(shù)字變得無關(guān)緊要了。什么88分，什么93分，都抵不過她此刻眼里閃爍的光。

【叮——檢測到綁定對象情緒波動峰值，心動值等級：SSS。獎勵：‘好感度+12（當(dāng)前100/100）’、‘無限制心意傳達(dá)權(quán)限’。】

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海里炸開時，最后一個音符剛好落下。

禮堂里靜了兩秒，隨即爆發(fā)出比剛才任何一個節(jié)目都響亮的掌聲，還有口哨聲和起哄聲。王浩在臺下跳著揮手，嘴型喊著“牛批”。

陳凱握著話筒，看著臺下那個紅著臉卻沒躲開他視線的女孩，忽然笑了。

“秦小魚，”他提高了音量，聲音透過麥克風(fēng)傳遍整個禮堂，“我不想再悄悄喜歡你了。”

說完這句話，他沒等回應(yīng)，放下話筒轉(zhuǎn)身就走。后臺的風(fēng)帶著點涼意，卻吹不散臉上的熱意。王浩沖上來抱住他脖子：“成了成了！這波穩(wěn)了！”

陳凱推開他，心跳得比打決賽時還快。剛走到出口，就聽見身后有急促的腳步聲追上來。

“凱哥！”

他回過頭，秦小魚站在幾步開外，胸口還在起伏，手里緊緊攥著那個籃球形狀的鑰匙扣——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口袋里拿出來的。淺藍(lán)色的裙擺沾了點灰塵，臉頰紅得像熟透的桃子。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她的聲音帶著點發(fā)顫，卻沒低頭。

陳凱走過去，在離她半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伸手替她拂掉肩上的一片落葉。指尖碰到她的瞬間，感覺到她輕輕抖了一下。

“你覺得呢？”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里面映著自己的影子，“那碗綠豆湯，我是認(rèn)真說的好喝。剛才那首歌，也是認(rèn)真唱的。”

秦小魚的嘴唇動了動，忽然踮起腳尖，把手里的鑰匙扣往他手心塞了塞，又飛快地收回去，像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那……那明天的物理錯題，我能提前問你嗎？”

陳凱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晚風(fēng)從敞開的門吹進(jìn)來，帶著遠(yuǎn)處桂花的甜香，和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可以，”他伸手，這次她沒躲，任由他輕輕牽住她的手腕，“不止明天，以后每天都可以。”

遠(yuǎn)處的喧嘩聲還在繼續(xù)，舞臺上的音樂換了新的曲子，但這一刻，整個世界好像真的像歌里唱的那樣，安靜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

陳凱低頭看了眼空蕩蕩的系統(tǒng)面板——剛才最后一聲提示音后，那個界面就消失了。

也好。他想。心意這種東西，本來就該自己說出口才算數(shù)。

他牽著秦小魚往禮堂外走，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手里的溫度比保溫杯的溫?zé)岣屓税残摹?

“對了，”陳凱忽然想起什么，側(cè)頭看她，“草莓冰沙，明天還去吃嗎？”

秦小魚的腳步頓了頓，抬起頭時，眼睛亮得像落滿了星星，輕輕“嗯”了一聲。

這一次，她的聲音里，帶著藏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