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日本名古屋,市內北區的大片建筑映入眼簾——一部分荒廢,一部分倒塌,如今已歸眼前這個白化病男人克里斯所有。以日本人的效率,顯然是基金會出手加急辦妥的。
這房子久無人氣,從院門看著整體像一條魚吞噬人的巨口,兩扇銅扣紅門緊閉,那紅如同紙人臉上的腮紅,分外詭異。思渺用繩子牽著克里斯,她用力一推,門應聲而開,兩人仿佛成了主動走進怪物口中的點心。
或許是氛圍太過壓抑,兩人一路屏氣凝神,不敢出聲,生怕驚醒什么未知生物。
經過第二扇門時,一道黑影倏地閃過,速度快得驚人。思渺還沒反應過來,克里斯已發出慘叫。她回頭一看,他臉上被抓出數道血痕,其中一道劃過眼皮,差一點就傷到眼球,幸好他及時閉眼,保住眼珠。
從傷口看,像是被動物的尖爪所傷,也可能是僵尸的利爪。
思渺趕緊從包里拿出碘酒給他消毒,心里暗道萬幸,要是感染破傷風就麻煩了。
她解開克里斯手上的繩索,給了他一把武器,希望他能撐住。
很快,一陣“咻咻”聲從右側傳來,思渺直覺抬手揮劍,只覺劍尖刺入肉體,那怪物發出一聲駭人的慘叫。
她定睛一看,竟是只半米高的猴子,可怕的是它的臉——像個老年人般皺巴巴的,毫無猴子的尖耳猴腮,乍一看像是人頭嫁接到猴子身上,透著詭異的獵奇感。
想來剛才就是這猴子以極快的速度抓傷了克里斯,若不是思渺本能出劍,下一個遭殃的就是她。
猴子中劍后,除了最初的慘叫,便一動不動了。
思渺用劍把它挑到面前想細看,誰知那猴子突然從半空中竄起,直撲她的眼睛。
思渺大驚,抓起背包砸過去,正好命中。猴子被砸到地上,思渺順勢將背包重重壓下,只聽“咔嚓”一聲,人面猴的腦袋被壓碎,腦漿四濺,這次是徹底死透了,背包上也沾了紅白之物。
思渺拿出紙擦了擦背包,重新背起背包,帶著克里斯走向第二扇門。
日本古建筑多門,他們認為每過一扇門,便是向神靈居所邁進一步,每扇門后的空間都有不同意義。放在游戲里,便是不同扇門是不同關卡,藏著不同的怪物。
此時,思渺右手持刀在前開路,克里斯臉上帶傷,握著武器跟在后面。
推開第二扇門,月光仿佛比別處更盛,如水銀般傾瀉,連細微之處都看得纖毫畢現。
思渺忽然想起民俗傳說——望舒馭月行至中天,廣袖揮灑,漫天流漿如金雨傾落,山河浸染靈輝,草木精魅皆仰首承恩。太陰望舒向人間撒帝流漿,被吸收月華修煉的狐貍飲下,便能精進修行。
就在這時,一只漂亮的紅毛狐貍從門后走過,皮毛順滑蓬松。它走到半路停下舔毛,發現思渺在看它,便順著墻角走上屋頂。狐貍沿著屋檐走到盡頭,在圓月下人立而起,對著月亮吐納,姿態優美如畫。
思渺瞬間被這只神氣的紅毛狐貍吸引,不由自主地朝它走去。
她感覺自己像是直接走上屋頂,走墻面時呈直角,卻毫無重力感,仿佛飄在空中。她腳步踉蹌地靠近,狐貍也不躲閃,只是好奇地望著她。眼看就要走到近前,那美麗的皮毛近在咫尺,思渺的后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她伸手去摸,攤開手心,只見紅色的液體在月光下泛著腥味——是血!
她下意識回頭,周遭景象驟變,狐貍和月亮都消失了,光線驟然變暗,后背的痛感也隨之消失。原來剛才是克里斯躲在暗處,給了她一刀。
“我們進門后,你就對著這根柱子傻笑,我怎么問,怎么叫都沒反應,我只好捅你一刀?!笨死锼沟穆曇魩е@魂未定。
思渺只覺頭暈目眩,眼前有個模糊的影子若隱若現。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空中。那血沒有落地,反而在空中勾勒出形狀,一個透明的輪廓漸漸浮現。
那是個人化的蝴蝶,還是蝴蝶化的人?
思渺看著眼前一米多寬的巨大蝴蝶翅膀,翅膀下的軀體卻依稀是人的軀干,沒有四肢,像是人被縫上了蝴蝶翅膀,又像是蝴蝶化人失敗,頭顱帶著昆蟲的特征,模糊難辨。
“它會讓人產生幻覺,小心!”
這蝴蝶怪有種詭異的美感,或許它會先讓人陷入美夢,再用酸液將人消化。
克里斯沒被影響,大概是因為眼皮受傷,進門時沒直視它。
思渺干脆閉上眼,憑著感覺朝蝴蝶怪的方向全力揮劍。
劍尖刺入肉體的觸感傳來,她睜眼一看,蝴蝶怪已被劈成兩段,那雙巨大的昆蟲眼似乎帶著哀求,像人一樣的眼神。
思渺從背包里拿出僅有的一瓶 500毫升酒精,潑在蝴蝶怪的軀體上,又點燃紙條丟過去。
火焰“騰”地燃起,蝴蝶怪的軀體在火中扭曲。
思渺干脆用劍挑起剩下的殘骸,扔進第三扇門,看著火焰順著門蔓延,想看看這房子到底有什么古怪。
她站在開闊處,望著第三扇門后熊熊燃燒的大火,克里斯被她的舉動驚得發狂:“該死的!你要是毀了這房子,我怎么見尤佳?”他想撲過去滅火,卻被火焰逼退,長發都被燎焦了。
“冷靜點,”思渺說,“這房子的真正主人不會任由我燒毀它,你看。”
果然,火焰在第三扇門后的空間邊緣詭異地停住了,一步也沒向外蔓延。
克里斯見狀,也停下了瘋狂的舉動。
思渺的心提了起來——房子的主人被驚動了,恐怕不好對付。她不知道對方是擁有人類智慧,還是只有簡單的欲望。
這樣的對手,是她從未遇到過的,過往的經驗怕是都用不上了。
一個人影從連廊上平移而來,它梳著姬式發型,臉上涂著慘白的妝容,竟是個陶瓷人偶。它手上捧著托盤,里面放著一塊血淋淋的肉,有兩個拳頭大小,肉纖維粗,帶著白筋,看著像牛肉或馬肉。
人偶的黑色大眼睛直視著人,嘴角似有若無地帶著笑意,看得人心里發毛。
思渺猜不透它的用意:是讓他們割下同等分量的肉才能走?還是要生吃掉這塊肉?甚至是吃完還要被割肉?
她試探著拿起那塊肉,做出要吃的樣子,余光留意著人偶——它依舊笑著。思渺咬下一大口,濃重的血腥味直沖鼻腔,胃里一陣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