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全部亮起,像有人突然拉開了地獄的幕布。
李教授站在門口,手銬掉在地上,叮當一聲,像是替他敲響了喪鐘。他的臉比墻灰還白,嘴唇抖得連一句整話都擠不出來。
“李教授,”我開口,嗓子干得能冒煙,“咱們把賬算一算?”
他沒吭聲,只抬眼看我,瞳孔收縮得跟針尖似的。我往前一步,他下意識往后退,腳踝絆到門檻,差點坐倒。
這一刻,我忽然明白——原來這個在講臺上談笑風生的學界大佬,骨子里只是個怕死的普通人。
程琳彎腰撿起地上的手銬,金屬在她指尖轉了個圈,發出冷光。
“李國強,”她直呼其名,聲音像冰碴子,“十年前,你把我爺爺推下樓,十年后,你又想推我們?”
李教授喉結滾動,終于憋出一句:“我只是……不想讓更多人恐慌。”
“放屁!”我爆了粗口,“你是怕基金、怕股票、怕你那頂院士帽子掉色!”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雜沓卻有序。幾秒后,三名穿黑色戰術服的男人拐進來,胸口印著“應急管理部特別調查組”。為首的是個短發女人,目光像刀子,掃過李教授時,嘴角輕輕一撇。
“李國強,”她亮出證件,“你涉嫌隱瞞重大地震危險信息、操縱公共安全數據,跟我們走一趟吧?!?
李教授嘴唇哆嗦,突然指著我大喊:“是他們!是他們篡改數據!我只是——”
“只是什么?”女人打斷他,“只是收了三家上市公司的‘顧問費’,讓他們在北郊斷層蓋樓?”
話音落地,走廊盡頭又冒出幾束手電光,是記者。鏡頭對準李教授,閃光燈噼里啪啦,像給他釘棺材釘。
我側過身,擋住程琳。這一刻,我忽然有點不真實——十分鐘前,我們還蹲在地下室里等死;現在,卻像站在舞臺中央,手里握著聚光燈。
短發女人沖我點頭:“冷博士,程小姐,請配合我們回局里做筆錄。放心,是保護,不是審訊?!?
……
凌晨四點,應急指揮大廳。
大屏上是北郊斷層的實時應力圖,一條紅色曲線正在緩緩下降。旁邊滾動新聞:
【突發!華夏科技大學教授李國強涉嫌地震數據造假已被控制】
【6.8級地震預警系誤報?應急管理部:系人為干預】
我坐在角落,捧著一次性紙杯,咖啡苦得發澀。程琳坐在我旁邊,手里捏著那張泛黃照片,指尖發白。
“你爺爺還活著,”我低聲說,“他到底想干什么?”
程琳沒抬頭,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他想讓世界聽見 0.01?!?
我愣住。
她抬頭,眼里血絲密布:“你以為磁帶機是終點?不,那只是廣播的第一聲。接下來,會有更多人聽見 0.01,會有更多‘李國強’被揪出來。”
我后背竄起一陣涼意。
“他把我們推上審判席,”程琳苦笑,“也讓我們成了裁判。”
……
早上七點,新聞發布會。
我被推到臺前,下面是黑壓壓的鏡頭和話筒。鎂光燈閃得我睜不開眼,但我必須睜眼。
“各位媒體朋友,”我清了清嗓子,“關于昨晚的 6.8級預警,我可以明確告訴大家:
第一,數據真實,預警有效;
第二,人為干預導致震級下調,是違法行為;
第三,真正的地震預測系統,今天正式上線?!?
我按下遙控器,大屏切出一張全球實時地磁圖,0.01赫茲的波形像一條安靜呼吸的蛇。
“從今天起,任何人都能實時查看這條曲線。它不再屬于某個人,某個機構,它屬于全世界?!?
臺下一片嘩然。
我聽見有人喊:“冷博士,你不怕再有一次誤報嗎?”
我笑了笑,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所有人聽見:
“怕。但更怕的是,我們明明聽見了心跳,卻假裝聾子?!?
……
發布會結束,我走出大廳,陽光刺眼。
程琳靠在走廊等我,手里拿著一份快遞,寄件人署名:C.S.W.(程思危)。
我拆開,里面是一枚老式磁帶,標簽寫著:
【0.00赫茲】
我抬頭看天,忽然想起地下室最后一句話——
“游戲結束,真相開始。”
原來,真正的游戲,現在才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