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這令柳濤感到狐疑，“父親，是什么任務？”

柳全沒有回答，反而沒頭沒尾地問了另一個問題：“你瞳中靈還能用嗎？”

“瞳中靈？”其實柳濤自然知道不能用——為了突破感靈七階，幾乎耗盡了儲存在里面的所有靈氣。但話到嘴邊，他卻說道：“自然可以。怎么了，父親？”

“嗯……”柳全沉吟片刻，再次開口，“接下來，你需要將一批很重要的物資運至陰靈峽谷，在兩個月內轉交給岑執事。”

“陰靈瀾界？這種地方，不是該等我宗級學院畢業后再由我帶隊去嗎？”柳濤詫異道。像這種關系家族命脈的事，現在就讓他來負責，真的合適嗎？

“你的瞳中靈或許會有用處。”柳全轉過身，終止了勘星臺的靈力運轉。嵌入其中的數個儲物戒漂浮起來，落到了他的手上。

柳全將儲物戒遞給柳濤，“記住，日昳前出發，屆時你將它交給帶隊族老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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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濤走回自己的別院。幾個丫鬟正安靜地侍弄著庭院里的藥草，柳濤停下腳步，頗有耐心地欣賞著她們嫻熟的動作。

這時，柳屹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在紫竹前顯現，“少主…嗯？”柳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愕，看向柳濤的眼神也透著訝異。

柳濤瞥了他一眼——這一手神出鬼沒的功夫，著實讓他心生羨慕。“什么時候我也能學會啊！”他壓下心緒，吩咐道：“記住，柳屹，午時時分務必提醒我。”

吩咐完畢，柳濤悠悠走進房門。室內一片寂靜。他指尖微動，激活了照明符印，柔和的光芒驅散了昏暗。“奇怪，眠汐呢？”柳濤暗自納悶，目光在空蕩的房間內掃過。

然而，他并未在這疑惑上過多停留。時間緊迫，他必須盡快找回修煉的狀態和感覺。

盤坐在冰涼的凝心磯上，柳濤屏息凝神，努力運轉起自己所知的每一種導氣脈絡，同時仔細回憶著它們各自的用途。

“攻伐類：轉氣、導氣；儲靈類：納靈、轉靈；調息類：穩氣、疏氣…”柳濤在識海中緩緩歸納、梳理著過去所學的一切導氣法門。這梳理的過程仿佛只在瞬息之間完成，他甚至未能清晰感知到時間的流逝。

“感覺時間尚早，再重復演練幾次。”然而，重復的次數多了，難免滋生出一絲煩躁。直到他整整重習了第五遍，柳屹的通知聲卻依然毫無動靜。

“柳屹！現在幾時了？”柳濤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耐煩，朝著門外低吼。

“回稟少主，離午時…尚有三刻鐘。”柳屹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呃…時間竟過得這般慢？”這個認知讓柳濤自己都有些尷尬起來。他只得重新盤坐回凝心磯上，但心思卻再也靜不下來。他一會兒起身踱步，一會兒又勉強坐下，坐立不安地數著時間流逝。

如此反復數次，他終究是耐不住了，猛地拉開房門，目光掃過庭院，徑直問向一個正在侍弄靈草的丫鬟：“枕曇，眠汐呢？”

被點名的枕曇立刻停下手中動作，恭敬地低頭回復：“回少爺，眠汐姐姐…還在房里休息。”話剛出口，她敏銳地用余光捕捉到少爺微微蹙起的眉頭，心頭猛地一跳，慌忙跪下：“少爺恕罪！眠汐姐姐絕非有意偷懶！您昏迷的那五日里，照顧您的，正是眠汐姐姐啊！”

枕曇的話音落下，柳濤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自己初醒時，看到眠汐在床角貪睡的樣子。那緊蹙的眉頭竟不知不覺舒展開來，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擺了擺手，語氣和緩了許多：“罷了。你去叫浮漣她們，替我收拾些路上用的吃食和衣物，稍后我要出行執行一趟任務。”

“是，奴婢這就去整理。”枕曇應聲退下，轉身與其他丫鬟低聲吩咐起來。

柳濤只覺呆在房內太過枯燥，修煉也難以為繼，便整理好衣裝，信步走出別院。他在蜿蜒的游廊間漫無目的地游蕩，目光掠過四周聳立的樓房，掃過不時閃現在眼前的假山與潺潺流水。

“濤兒，修煉累了吧？來，父親陪你一起圍獵吧。”記憶中父親溫和的聲音仿佛又在耳畔響起。

“看到那只躲在假山上的翎尾雞了嗎？快，控制好你的力道，擊中它。”可當自己像小時候那樣，撿起石頭，渡上靈力后，卻只擊中了假山旁的空處，讓柳濤有些茫然。

“父親，修煉會讓媽媽死掉…為什么我們還要修煉？”稚嫩的聲音帶著不解。

“為什么？因為修煉之道存于世，我等便須循之而行。濤兒，我們這一代人有太多念頭，卻囿于膽怯。為父希望你不會。”父親的話語，沉穩而蘊含期許。

兒時的片段如潮水般涌上心頭，柳濤猛地回神，竟不知何時已淚眼婆娑。

“奇怪…我何時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他用力抹去臉上的濕痕，低聲哽咽著罵道，心頭彌漫開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仿佛此刻的凝望，是對這熟悉景象的最后一次無聲追憶。

繞過最后一座嶙峋的假山，前方的院落豁然開朗，只見那里早已聚集了大批人影。這些人齊刷刷地面朝柳濤的方向，拱手躬身，動作整齊劃一，讓柳濤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既然人到齊了，那便開始祭旗吧。”一道清亮的女聲從人群中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話音剛落，那圈圍著的人群如同潮水般向著柳濤的方向裂開一條通道。通道盡頭，一道女子的身影顯現出來，她腰間佩戴的一塊溫潤祧玉在光線下格外醒目。

柳濤這才恍然——這是即將出征的隊伍集結的位置。

他面上不動聲色，暗中卻運起清潔術，拂去一路沾染的微塵，又不動聲色地整理了下衣袍，這才邁開步子，沉穩地沿著通道向前走去。行走間，他大腦飛速運轉，竭力回想眼前這位年輕女子的身份。

“該死！為何毫無印象？能佩戴祧玉，必是嫡系中的要緊人物才對…”柳濤心中焦灼地低吼。

行至女子近前，柳濤躬身行了一禮，口中恭敬道：“柳姑姑好。”——這個稱呼，無論如何都不會出錯。

女子聞言先是一愣，眼中掠過一絲詫異，旋即抿嘴輕笑起來：“好了，小濤，準備開始主旗吧。”

“嗯。”柳濤應了一聲，依照記憶中的流程，將靈力注入手中的柳家族旗。旗面泛起一層帶著微弱光暈的七彩漣漪。接著，他迅速在旗面上刻下符印，并揮灑一滴精血融入紋路之中。

只見那符紋亮起，脫離旗面，化作一道淺淡的黃色龍影。龍影顯得有些朦朧模糊，在低空中緩緩游弋。它似乎想向上騰挪，卻被無形的陣法屏障輕柔地阻隔。龍影在屏障上無聲地盤旋了半圈，身形愈發淡薄，最終悄然消散，重新凝聚回柳家族旗，落回柳濤手中。

看到這陣勢，柳碩眼里異彩連連。低聲道：“這陣勢…或許確實可以。”

周圍的人見狀，齊聲呼喊：“少主萬歲，此行必勝！”

被這氣氛感染，柳濤也跟著喊了起來：“此行必勝！”隨后，他恭敬地將七枚空間戒指交給柳碩保管。

出發前，柳碩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府邸門楣上的匾額，輕輕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淡淡的失望和不易察覺的難受：“這等大事…竟也不出來送一下么…”

柳濤聽到姑姑的低語，趕忙上前一步說道：“父親將這任務交給我，可能自身也有要務脫不開身。”

柳碩沒有再說話，只是收回目光，平靜地吩咐道：“出發吧。”

并沒有想象中的車隊，所有人都是騎馬疾行，不過所騎乘的馬匹品階各異。

行在最前方的柳碩，悄然放慢了速度。柳濤緊隨其后，敏銳地察覺到柳姑姑數次放緩了速度，那姿態仿佛是在有意等待自己跟上。然而，他轉念一想，這般與長輩并行于隊伍前列，似乎不合規矩，便也一次次跟著壓低了馬速。

如此反復數次，直到柳碩終于側首，直接喚道：“小濤，上前來并行。”

柳濤這才催馬上前，與柳碩并轡而行。

“姑姑，請問有何吩咐？”柳濤恭敬問道。

“聽聞你十歲便達鍛骨境十八重，十四歲便入感靈境…嗯…六階？”柳濤發覺姑姑問話時，眼中似乎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確實如此。”柳濤回道，臉上掠過一絲屬于少年人的驕傲。

“你這改變修為氣息的法門，是向哪位高人學的？倒是有趣，我竟未曾聽聞過。”柳碩饒有興致地追問。

“是侄兒自行琢磨，后經父親完善而成。”柳濤如實相告。

“哦？”柳碩臉上的笑意更明顯了些，“那又為何要退學歸來？就只為完善這…獨特法門？”

“啊…”這問題讓柳濤一時語塞，他支吾了一下，帶著點不確定回道：“或許…是因為府里不太支持我鉆研煉器與符文之道？”話雖出口，他自己心里也有些沒底，畢竟在家的日子，似乎也并未能全心投入這些宗道之學。

柳碩側目看了看身旁并行的柳濤，輕輕嘆了口氣：“趙家那小子…當真是可惜了。若他的光環還在那里，或許你…如今已是靈徒之境了。”

柳濤沉默著沒有接話，只在心中冷冷鄙夷：“趙景？他算什么天才，一個廢物罷了！”

兩人沉默著策馬前行了一段。直至徹底離開天水城區域，柳碩再次開口，語氣轉為正式：“好了，柳濤——你既是此次行動的領隊。現在說說我們接下來的具體行程路線。”

“嗯…”柳濤略作沉吟，思路卻異常清晰流暢，仿佛早已爛熟于心，“依照既定路線，我們需先疾行兩日，抵達青陽城。待城中傳送陣開啟后，傳送至煦靈川。在那里與當地分支會合，接收預置的糧食車隊，最后一路護送至陰靈峽谷。”

柳碩聽完，微微頷首：“嗯…路線說得很好，但此行安排，并不依此而行。”

她頓了頓，繼續道：“雖然我也不知小…全族長為何要我們提前兩日出發，但他既做此決定，必有其深意。若按你所言前往青陽城，抵達后需多等三日方能使用傳送陣。

但若我們改道墨虞城，抵達當日，傳送陣幾乎便可立即啟用。”“啊？”柳濤聞言一怔，脫口質疑道：“可墨虞城距此，路程幾乎是青陽城的三倍之遙！我們怎么才能在規定時限內趕到？”

就在柳濤滿心困惑之際，一名侍衛策馬靠近，壓低聲音稟報：“少主，后方有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