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銅錢強化,山雨欲來
- 我扎的紙人會動
- 純正九蓮老登
- 3436字
- 2025-07-13 08:33:12
翌日,天色蒙蒙亮,東方剛剛露出一抹魚肚白。
陳默一夜未眠,但精神卻異常亢奮。那一點“陰德”帶來的滋養,讓他絲毫感覺不到疲憊,反而思維敏銳,精力充沛。
他坐在床沿,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光,看著手中那三枚變得愈發古樸的銅錢,腦子里反復盤旋的,都是昨晚那令人心驚肉跳的卦辭。
“大兇鎖魂……山鬼叩門……”
陳默輕輕嘆了口氣,眼神有些復雜。以前在城里,他總覺得爺爺是個守著一堆破爛過活的固執老頭,甚至有些不理解,為什么父親去世后,爺爺堅持不肯跟他去城里生活。兩人之間,似乎總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墻。
直到他自己被現實撞得頭破血流地回來,直到他親手完成了那件血色嫁衣,他才隱約明白了點什么。這間老宅,這門手藝,對爺爺來說,或許就是他的一切。
而現在,《百詭秘錄》告訴他,那個他以為早已“入土為安”的爺爺,魂魄正被困在某個陰暗的角落,遭受著未知的折磨。
這讓他心里堵得慌。
他說不清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不是撕心裂肺的悲痛,更像是一塊本以為已經結痂的傷疤,被猛地揭開,露出了底下鮮活的、與血脈相連的嫩肉,一碰就疼。
“老頭子,你可真會給我找事兒干。”陳默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語道,語氣里沒有埋怨,更多的是一種無奈的苦笑。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目光投向后山連綿起伏的黑色輪廓。
“不過……既然讓我知道了,就沒道理放著不管。”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陳家的人,還沒窩囊到讓自家長輩被個什么‘山鬼’欺負的地步。再說,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也得等我把你弄出來,親口問問才行。”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我去,搞半天,這才是給我留下的真正‘遺產’啊。”
卯時已至。
陳默沒有耽擱,簡單洗漱后,便徑直走向村長家。
村長一家人早已在院里等著,看到陳默,眼神里充滿了敬畏和感激。村長更是二話不說,從懷里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雙手遞了過來。
“小默師傅,這是說好的尾款,三千塊,您點點。”
陳默這次沒有推辭,坦然地接了過來,掂了掂,塞進口袋。他知道,自己現在做的,是拿命換錢的買賣,任何客套都顯得虛偽。
“辛苦了。”他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隨后,他走到堂屋,將那尊血色嫁衣紙人恭恭敬敬地請了出來。
經過一夜的沉淀,紙人身上的那股祥和之氣愈發濃郁。在晨曦的微光下,它仿佛不是一件死物,而是一尊精致的、即將遠嫁的神女雕像。
“送嫁,閑人回避。”陳默沉聲對村長一家說道。
村長一家立刻會意,抱著虎子退回了屋里,將院門都關得嚴嚴實實。
陳默背起紙人,再次感受到了那種奇異的沉重感,但這一次,那股冰冷的寒意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的、類似玉石的質感。
他背著紙人,穿過寂靜的村莊,朝著村西的十字路口走去。
十字路口,在鄉野傳說中是陰陽交匯之地,是游魂野鬼最常出沒的所在。尋常人天黑后都不敢靠近,更別提一大早來這里燒東西。
陳默在路口中央停下,將紙人面朝西——日落的方向,穩穩地立在地上。他又從隨身的布包里,取出三張黃紙,一瓶白酒,和一沓嶄新的紙錢。
他將紙錢在紙人面前整齊地碼放好,然后將白酒沿著紙錢灑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詞:
“一拜天地,前路平坦;二拜高堂,了卻塵緣;三拜夫君,永結同心。金童玉女引,紅塵俗事盡。今日此一去,黃泉路莫回頭!”
這是《百詭秘錄》中記載的“送嫁”祝禱詞。
念罷,他劃亮火柴,點燃了那三張作為“路引”的黃紙,然后將燃燒的黃紙扔進了紙錢堆里。
“呼——”
火焰轟然升起,明明沒有風,火勢卻異常兇猛,卷起一道筆直的、一人多高的火焰旋渦。那尊血色的嫁衣紙人,就在這火焰的旋渦中心,沒有絲毫掙扎,從腳下開始,一點點地被火焰吞噬,化為灰燼。
詭異的是,整個燃燒過程,沒有一絲黑煙,只有一股類似檀香的奇異香氣彌漫開來。
直到最后一絲紙灰落地,火焰才“噗”的一聲,憑空熄滅。
地面上,只留下一圈完美的、灰白色的圓形灰燼,中間干干凈凈,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陳默靜立片刻,對著灰燼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至此,“懸梁煞”事件,因果兩清,徹底了結。
做完這一切,陳默才感覺心中一塊大石落地,轉身朝老宅走去。口袋里那沉甸甸的五千塊錢,讓他第一次感覺到了踏實。
這筆錢,能解燃眉之急,但遠遠不夠。他必須盡快搞清楚爺爺的事情,并且找到更穩定的“生財之道”。
回到老宅,陳默立刻關上門,將五千塊錢小心地藏好,然后迫不及不及待地拿出了《百詭秘錄》和那三枚銅錢。
他翻到最后一頁,那個金色的“陰德:壹”依舊在散發著微光。
他的目光在書頁上搜尋,很快就在一段關于銅錢的介紹旁,找到了關于陰德用途的注解。
“陰德者,天地之賞,可補陽氣,可固本源,亦可通神明,開天眼。”
注解后面,畫著三枚銅錢的圖樣,旁邊有幾個選項:【強化卜算】、【強化感知】、【強化辟邪】。每一個選項后面,都標注著“需陰德壹”。
“還能選方向?”陳默心中一喜。
他現在最迫切的,就是獲取更多關于爺爺的情報,所以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強化卜算】。
他伸出手指,輕輕地點在了【強化卜算】那幾個字上。
指尖觸及書頁的瞬間,那個金色的“壹”字瞬間失去了光芒,變得暗淡下去。與此同時,他手中的三枚銅錢猛地一震,表面那層黑不溜秋的包漿仿佛褪去了一層,露出了底下更加深邃古樸的青銅色澤,上面的紋路和字跡也變得清晰可辨。
陳默能感覺到,自己與這三枚銅錢之間,建立起了一種更加緊密的聯系。
“再試試!”
他按捺住激動,再次為爺爺的事情起卦。
這一次,他感覺消耗的陽氣明顯比昨晚少了許多,那股熟悉的暈眩感也減輕了不少。
他將銅錢拋出,目光死死地盯住書頁。
【卦象:大兇鎖魂】
卦象沒有變,但下面的卦辭,卻多出了幾個關鍵的字!
【卦辭:魂系柴刀,山鬼叩門。林深槐樹下,血染青石路。】
柴刀!槐樹!
這兩個關鍵詞的出現,讓原本模糊的線索瞬間變得具體起來!
爺爺的魂魄,被鎖在了他遺落的那把柴刀上!而柴刀,就在后山深處的槐樹下!
“我靠,這陰德也太值了!”
陳默興奮地一拍大腿。他知道,自己距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但緊接著,一股寒意又涌了上來。“山鬼叩門”的兇險,和“血染青石路”的不祥預兆,都說明這次后山之行,絕非善地。
他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陳默嘀咕著,開始盤點自己手頭能用的東西。
錢,有五千。爺爺留下的黃紙、朱砂、毛筆等常規材料還有一些,但肯定不夠。那卷血色紅紙,是壓箱底的寶貝,不能輕易動用。
他需要采購一批“裝備”。
想到這里,他立刻揣上錢,鎖好門,朝著鎮上唯一一家還賣這些老東西的香燭鋪走去。
香燭鋪的老板是個姓劉的半大老頭,干瘦干瘦的,常年一副睡不醒的樣子,人稱“劉老蔫”。他家的鋪子和陳默家一樣,也是祖上傳下來的,不過他只賣些普通的香燭紙錢,從不碰扎紙這種“技術活”。
陳默走進鋪子,一股濃烈的香燭味撲面而來。
“劉叔,忙著呢?”
劉老蔫掀了掀眼皮,看到是陳默,有些意外,慢悠悠地道:“喲,小默回來了啊。怎么,城里待不下去了,準備回來繼承你爺爺的衣缽了?”
話里帶著幾分調侃。鎮上的人都知道陳家爺孫倆關系不算好,也知道陳默看不起這門手藝。
陳默也不生氣,笑了笑說:“劉叔說笑了,回來辦點事。我這兒缺些東西,您給看看。”
說著,他遞過去一張單子,上面寫著:上好朱砂二兩,狼毫筆三支,百年墨錠一塊,上等黃紙一百張,還有一堆諸如糯米、雄雞血、細麻繩之類的零碎東西。
劉老蔫接過單子一看,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小默,你這是……要干大事啊?”他瞇著眼,意味深長地看著陳默,“這些東西,可都不是尋常拜神祭祖用得上的。”
“沒辦法,家里老宅子年久失修,總感覺不太平,備著點東西,求個心安。”陳默隨口胡謅道。
劉老蔫沒再多問,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轉身去貨架上取東西。
他一邊取,一邊狀似無意地說道:“說起來,你爺爺陳青山,可是個真正的行家。他那手扎紙的絕活,整個江城都找不出第二個。可惜啊……走得太蹊蹺了。”
陳默心中一動,立刻追問:“劉叔,您跟我爺爺認識這么多年,他失蹤前,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劉老蔫的動作頓了一下,背對著陳默,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聲音壓得極低:
“不對勁的地方……太多了。”
他轉過身,將包好的東西放在柜臺上,眼神變得異常嚴肅。
“你爺爺出事前半個月,幾乎天天往后山跑,比平時去得都勤。而且,他不再是去砍柴,倒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找東西?”
“對。”劉老蔫點了點頭,“而且,他從我這兒,買走了一樣東西。一樣他以前從來沒買過,也按理說,扎紙匠一輩子都用不上的東西。”
陳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切地問:“什么東西?!”
劉老蔫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在滿是灰塵的柜臺上,重重地劃下了兩個字。
那兩個字,讓陳默的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看到的,是——
“棺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