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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暴露危機

日子像藥罐里的慢火,不疾不徐地熬著。王小五在李記草藥鋪扎下根來,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先往水缸里放好葫蘆碗。青灰色的碎片沉在缸底,像塊不起眼的石頭,可過不了半個時辰,整缸水就泛出淡淡的瑩光,舀一勺喝在嘴里,清冽中帶著股草木的回甘。

他用這靈水澆灌李老頭的小藥園,連最難伺候的三七都冒出了紫紅的新芽。浸泡草藥,原本蔫黃的薄荷重新舒展葉片,灶上蒸的窩頭,摻了靈水和面,蓬松得能捏出窩窩來,李老頭的飯量不知不覺長了半成,咳嗽都輕了許多。藥鋪后院的荒地被他翻出來,種上蒲公英和艾草,靈水一澆,瘋長得分不清邊界,連墻角的裂縫里都鉆出嫩苗,把暮氣沉沉的院子綴得滿眼青翠。

“小五,給張屠戶家送兩貼止血膏。”李老頭坐在柜臺后翻醫(yī)書,聲音比從前洪亮了不少。他的背依舊駝著,但眼神清亮了許多,偶爾會停下看書,瞇著眼看王小五在藥架前忙碌,若有所思地出神。

王小五應(yīng)著,手腳麻利地從抽屜里取出黃蠟和藥粉。這止血膏是他跟著李老頭學(xué)的第一門手藝,用靈水熬制的當(dāng)歸和血竭,再摻上蜂蠟收膏,敷在傷口上半天就能結(jié)痂。他往膏藥上撒了點新曬的蒲公英粉末——這是他自己琢磨的方子,消腫更快。

“記得讓他用溫水洗傷口,別用井水。”李老頭在后面叮囑。

“知道啦!”王小五把膏藥包好,揣在懷里往街對面走。張屠戶的兒子前幾天幫人殺豬,被豬骨劃了道口子,敷了三次藥,今天已經(jīng)能提刀了。

剛走到街角,就見賣豆腐的王嬸捂著胳膊蹲在地上,白嫩嫩的豆腐撒了一地?!罢α送鯆??”王小五趕緊跑過去,看見她肘彎處劃了道血口子,還沾著污泥——許是挑豆腐的扁擔(dān)滑了手。

“不礙事不礙事。”王嬸想站起來,疼得齜牙咧嘴。

王小五沒多說,從懷里掏出塊干凈的棉布,又從隨身的水罐里倒了點靈水,小心翼翼地幫她沖洗傷口。靈水碰到皮膚,王嬸“嘶”地吸了口冷氣,隨即驚訝地睜大眼:“不疼了!這水……”

“是李伯配的藥水?!蓖跣∥迓槔貛退笊现寡?,又用布條纏好,“明天就好了,別沾生水。”

王嬸看著他收拾殘局,突然從籃子底下摸出塊剛做的嫩豆腐:“拿著,給李老頭燉湯喝。你這手藝,比鎮(zhèn)上的大夫都強?!?

王小五推辭不過,捧著豆腐往回走。陽光透過藥鋪的窗欞,照在擺滿藥罐的架子上,反射出細碎的光。李老頭正站在院里,看著那叢新冒芽的養(yǎng)神芝出神——這是王小五用葫蘆底的靈水泡了三個月的種子,終于冒出了紫色的嫩芽。

“李伯,王嬸給的豆腐?!?

李老頭回過頭:“你倒是混開了,小心他們不給藥錢?!彼D了頓,指著養(yǎng)神芝,“這東西性子嬌,得用寅時的露水澆,你記住了。”

王小五點頭,心里卻在琢磨別的事。昨天他在《拘靈訣注解》里看到“草木有靈”四個字,或許用靈水種養(yǎng)神芝,不僅能讓它長得快,還能聚更多靈氣?

日頭爬到頭頂時,藥鋪剛送走一位抓調(diào)理藥的老主顧,王小五正蹲在門口曬蒲公英,就見三角眼帶著個歪嘴漢子晃了過來。兩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短打,腰間卻系著簇新的紅綢帶——這是狼神幫的記號,據(jù)說剛搶了筆橫財。

“喲,這不是伊水村來的小神醫(yī)嗎?”三角眼往門框上一靠,靴底在青石板上蹭出刺耳的聲響,“聽說你給王嬸治傷不收錢?倒是大方,就是不知道給幫里的‘孝敬’備好了沒有?!?

王小五手里的竹匾一頓,蒲公英的白絨飄了他一身:“什么孝敬?”

“裝傻是吧?”歪嘴漢子往前湊了步,唾沫星子濺到藥鋪門檻上,“外鄉(xiāng)人在伊陽鎮(zhèn)落腳,得先到狼神幫備案。一個月孝敬兩吊錢,少一個子兒,就別怪我們哥倆不客氣?!?

三角眼的吼聲剛落,街上的行人就圍了過來,像圈被風(fēng)吹攏的枯草。賣菜的老漢把扁擔(dān)橫在身前,腳卻往后挪了半步——他上個月剛被狼神幫的人掀了菜攤,至今胳膊還抬不起來。幾個穿短打的后生攥緊了拳頭,眼神里冒著火,可瞥見三角眼腰間的狼牙吊墜,又悄悄低下了頭。

“哪有這么欺負人的!”人群外突然炸響個粗嗓門,是修鞋的馬師傅,他手里還捏著錐子,臉漲得通紅,“李老頭的藥鋪救過多少人,你們良心被狗吃了?”

“就是!王嬸的胳膊還是小五治好的!”賣針線的陳婆也跟著喊,聲音卻有點發(fā)顫,她把針線筐往身后藏了藏,生怕被認出來。

三角眼猛地回頭,惡狠狠地掃了圈人群:“誰他媽在放屁?有種站出來!”

馬師傅的錐子攥得更緊了,腳卻像釘在地上似的沒動。陳婆往人堆里縮了縮,借著前面人的肩膀擋住臉。圍觀的人也跟著往后退了半步,剛才還嗡嗡的議論聲,突然變成了難堪的沉默,只有風(fēng)吹過藥鋪幌子的嘩啦聲。

王小五看著眼前這幕,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他知道這些街坊不是膽小,是被狼神幫欺負怕了——去年張屠戶為了護著被搶的肉,被打斷了三根肋骨,到現(xiàn)在還直不起腰。

李老頭還是老神在在的不說話,王小五用竹竿一擋,攔在門口。三角眼見外面有人幫腔,知道今天要是不來兩個狠的,鎮(zhèn)住場面,以后做事情可就沒這么方便了。

三角眼突然抬腳,一個正蹬就朝王小五的胸腹之間過去了,“啪”的一聲,王小五手里一輕,抓著的竹竿斷成了兩截,人也被蹬得坐倒在地。三角眼準備下狠手立威,順手抄起門口的青石臼就要朝王小五的腳上砸去。

“住手”,李老頭和外面一個聲音同時響起。

三角眼一愣神的功夫,李老頭已經(jīng)站在王小五前面。面對李老頭,三角眼是不敢下手的,平時幫里的兄弟還指望李老頭治傷的,聽說幫里上面的頭頭,都有好幾個受過李老頭的恩惠。平時來蹭點兒免費藥膏,李老頭不計較,要是真的把對方逼急了,指不定就會惹出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來。

三角眼發(fā)愣的功夫。人群“唰”地往兩邊退,讓出條道來。三匹黑馬踏街而來,為首的漢子穿著件墨色錦袍,腰間系著銀狼腰帶,面容冷峻,眼神掃過之處,連風(fēng)都似的停了。他身后跟著兩個佩刀隨從,腰桿挺得筆直,一看就是練家子。

“六、六當(dāng)家!”三角眼手里的石臼“咚”地掉在地上,臉瞬間白了。這錦衣狼王是狼神幫的狠角色,據(jù)說一手“狼爪功”能撕開鐵板,平日里根本不踏足這種平民街巷。

錦衣狼王勒住馬韁,目光落在藥鋪門口,最終停在三角眼身上:“誰讓你們在這兒鬧事?”

“沒、沒有!”三角眼結(jié)結(jié)巴巴地辯解,“就是、就是跟這藥鋪的小子討個說法……”

“說法?”錦衣狼王翻身下馬,錦袍掃過地面,帶起陣冷風(fēng)。他走到藥鋪門口,視線越過三角眼,落在聞聲出來的李老頭身上,原本冷硬的眼神竟泛起絲波瀾,“李伯,您沒事吧?”

這聲“李伯”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三角眼,嘴巴張得能塞下雞蛋。

李老頭拄著拐杖,咳嗽了兩聲:“小錦啊,多年不見,倒是出息了?!?

錦衣狼王立馬彎腰,抱拳行禮,嘴里說道:“當(dāng)年若不是李伯用養(yǎng)神芝救我性命,哪有我今日?這伊陽鎮(zhèn)誰都可以惹,唯獨李伯的藥鋪碰不得?!彼仡^瞪向三角眼,聲音淬了冰,“把這兩個不長眼的拖下去,杖三十,扔去守城門!”

三角眼“撲通”跪倒在地,哭喊著“饒命”,卻被隨從像拖死狗似的拖走了。街上的行人看得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這兇名赫赫的錦衣狼王,竟會對個糟老頭行此大禮。

“起來吧?!崩罾项^往屋里走,“進來喝碗藥茶。”

錦衣狼王起身,動作恭敬得不像個幫派頭目。他跟在李老頭身后進了藥鋪,看見院里那叢養(yǎng)神芝時,突然停下腳步:“這是……”

“你當(dāng)年吃的就是這個?!崩罾项^坐在竹椅上,看著王小五倒茶,“小五,這是錦峰,當(dāng)年在山里被毒蛇咬了,是我把他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的?!?

王小五立馬過來行禮“感謝狼王,解圍?!?

“小友受驚了,也怪我們馭下不嚴?!卞\峰表現(xiàn)得很隨和。

雙方坐下,李老頭直接開口“你今日來,怕是不單為了那兩個雜碎吧?”

錦峰的臉色凝重起來:“天象宗傳下話來,讓我們?nèi)ヒ了逭乙槐臼裁葱逕挄?,我記得李伯就是伊水村的人,所以過來先請教請教,去伊水村找書的話,該如何找起?!?

錦峰從懷里掏出張泛黃的紙,上面畫著本線裝書的模樣,邊角還有水紋紋樣:“天象宗的人說,這本書關(guān)系到‘拘靈之術(shù)’,當(dāng)年五行門覆滅時,被伊水村的人藏了起來。李伯您是從村里出來的,或許聽過些傳聞?”

李老頭端著茶碗的手頓了頓,茶沫子在水面上晃了晃。他抬眼看向錦峰,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伊水村?那里,前些日子遭了山賊,整個村子雞犬不剩,就只我這個小老鄉(xiāng),上山采藥逃過一劫,游落在我這里,你要找書,估計渺茫了?”

王小五端著茶壺的手猛地一抖,熱水濺在灶臺上,冒出白煙。他低頭看著鞋面,心臟卻像被那“拘靈之術(shù)”四個字攥住了——這不就是自己藏在床板下的《拘靈訣注解》嗎?封皮上的水紋,跟紙上畫的分毫不差。

錦峰立馬發(fā)現(xiàn)了王小五的異狀,“小兄弟你見過這本書嗎?”說著把那張畫了書籍模樣的紙張舉到了王小五面前。

“我想我阿娘了?!蓖跣∥迕嫔鄳K,一副神不附體的樣子。

“拘靈之術(shù)?”李老頭把茶碗往石桌上一磕,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那都是五行門的老黃歷了!當(dāng)年村里倒是有本《百草經(jīng)》,還是我年輕時抄的,早被蟲蛀了?!彼豪锲沉搜?,養(yǎng)神芝的嫩芽在風(fēng)里輕輕搖晃,“天象宗找這書做什么?他們不是最恨五行門的東西嗎?”

錦峰的喉結(jié)動了動,聲音壓得更低:“聽說能靠這書找到‘水靈’。最近云霧山的溪流都在斷流,天象宗的人說,是水靈散了,得用拘靈術(shù)重新鎖住。”

“老骨頭不知道這些。”李老頭站起身,往藥架走,“你要找,就去村里最東頭的石屋看看吧,那是村長的家,全村也就只有他認識一些字,有書的話,在他家里可能性最大?!?

錦峰盯著李老頭的背影,眼神里閃過一絲探究,最終還是拱了拱手:“感謝李伯指點,我就先走了。天象宗催得緊,我派些弟兄去下游碰碰運氣,若真有什么發(fā)現(xiàn),再來感謝。”

“發(fā)現(xiàn)了也別往我這藥鋪帶。”李老頭的聲音從藥架后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硬氣,“我這小廟,容不下天象宗的大神仙。”

錦峰走時,特意看了眼王小五,目光在他臉上停了停:“小友若想起什么,隨時來狼神幫找我。事成之后,天象宗給的賞錢,分你一半?!?

馬蹄聲漸遠,王小五才敢抬頭,只見李老頭正站在養(yǎng)神芝旁,用手輕輕撥弄著嫩苗:“看見了?這就是你藏不住的禍根?!?

“他們……他們要找的是《拘靈訣》?”王小五的聲音發(fā)顫。

“應(yīng)該不會錯了,你那本書可得藏好了,它比葫蘆碗還要金貴,也比它危險百倍。”

王小五摸了摸胸口,卻壓不住心里的慌。他想起錦峰臨走時的眼神,想起三角眼被拖走時的哭喊,突然明白——這藥鋪的安寧,不過是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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