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之外，幽深黑暗如同巨獸張開的口，無聲地吞噬著所有光線，唯有空氣中無處不在的以太能量，如同夜幕中飄忽不定的磷火，泛著微弱的冷光，勉強勾勒出這片失落之地的輪廓。嶙峋怪石如同沉睡的巨獸骨骼，層層疊疊堆積在宮殿周圍，構(gòu)成一幅荒涼而壓抑的末世景象。

七號將金屬箱子交給等在一邊的研究部人員，沉默地走出宮殿大門。冰冷的空氣迎面撲來，斗篷被無形的風吹得微微鼓蕩，面具后，目光平靜地掃過四周空曠的黑暗，確認周圍并無異常，正欲邁步離開。

“七號。”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打斷了他的步伐。七號腳步微微一頓，灰白色面具轉(zhuǎn)向聲音的來源處，黑暗中，一道消瘦的身影緩緩走出，枯木面具在以太磷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陰森，如同從墳墓中爬出的腐朽樹根，是四號。

“四號，有事？”七號的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仿佛對于四號的出現(xiàn)早有預料。

四號緩緩走到七號面前，枯木面具轉(zhuǎn)向七號，空白的面具上仿佛凝聚著無形的壓力，聲音沙啞而低沉，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懷疑，“七號，關(guān)于剛才會議上你提及的那個‘生骸’，你是否有所隱瞞？”

七號聞言，面具后的目光微微一凝，但語氣依舊保持著平靜，“隱瞞？四號何出此言？”

“那個盜洞客，真的只是普通的‘共鳴’和‘吸收’？”四號的聲音帶著一絲質(zhì)問，緊緊逼視著七號，“你描述的‘生骸’特征，未免太過特殊了。自然形成的‘生骸’，絕不可能擁有如此清晰的理智，更不會與我們的‘目標樣本’產(chǎn)生如此強烈的共鳴。”

四號的聲音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凝重，“七號，別忘了‘九號’。祂當年帶走了多少核心資料和實驗成果，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九號’想要背著我們進行‘生骸’培養(yǎng)，也不是不可能。”

“四號，你的懷疑沒有根據(jù)。”七號語氣依舊平靜，但隱約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如果是‘九號’的手筆，那個盜洞客絕不可能如此弱小，更不可能被區(qū)區(qū)一個死路屠夫壓制。‘九號’培養(yǎng)出的‘生骸’，你我見過，他們的力量和對以太能量的掌控，絕非一個稚嫩的盜洞客可以比擬。”

七號的聲音稍稍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更何況，我還與那個盜洞客短暫交手過。他的力量運用方式極其粗糙，完全是野獸般的本能驅(qū)使，毫無技巧可言。這絕不是接受過‘九號’系統(tǒng)性培養(yǎng)的‘生骸’應有的表現(xiàn)。”

四號沉默了，枯木面具下的身影微微顫動，似乎在權(quán)衡著七號的說法。空洞深處的風，嗚咽著從兩人之間穿過，氣氛變得微妙的凝滯。

“就算如此，也不能排除‘九號’在背后操控的可能性。”片刻之后，四號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帶著一絲疑慮，“‘九號’的狡猾，你我皆知。或許這只是祂的障眼法，故意示弱，以此來迷惑我們。”

“你太過謹慎了。”七號微微嘆息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九號’如果真的想要做什么，絕不會如此默不作聲。祂的目的是‘顛覆’，是‘變革’，祂的行動，必然伴隨著巨大的聲勢和破壞。一個弱小的盜洞客，還不足以引起祂的注意。”

“但……”四號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七號直接打斷。

“好了，‘神諭’已經(jīng)下達，暫時‘觀察’即可，不必‘輕舉妄動’。這是‘大局’。”七號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計劃’已至關(guān)鍵時刻，我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浪費在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變數(shù)’身上。”

七號說完，不再理會沉默的四號，邁開步伐，消失在了空洞深處的黑暗之中。空曠的宮殿外，只留下四號孤獨的身影，枯木面具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陰森，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揮之不去的疑慮與不安。

然而，在七號轉(zhuǎn)身離去的那一瞬間，灰白色面具后的眼眸深處，卻悄然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芒，如同幽深潭水中一閃而逝的鬼火，轉(zhuǎn)瞬即逝，難以捕捉。他看似平靜的眼底，實則也如同這片深邃的空洞般，深不見底，暗藏著無人能夠窺探的思緒。

……

另一邊，新艾利都，外城區(qū)。

克羅已經(jīng)與妮可商定好了音擎定制方案，并約定了報酬和取貨時間，隨后便返回了他的住所。簡陋的房間依舊雜亂無章，堆滿了各種盜洞工具和從空洞中帶回來的雜物。克羅將從黑市采購的裝備隨意地堆放在角落，顧不得收拾，徑直走到房間中央的木桌旁，目光，落在了桌面上那個毫不起眼的復合玻璃罐上。

淡綠色的粘稠液體，依舊在罐中緩緩流動，映襯著罐中那塊灰白色的以骸殘骸，散發(fā)出一種幽冷而詭異的光芒。克羅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玻璃罐，入手的感覺冰冷而沉重，仿佛握住了一塊來自地獄深處的寒冰。

他將玻璃罐舉到眼前，仔細端詳著罐中浸泡的殘骸。那是一塊不規(guī)則的肉塊，表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如同某種古老文字，又如同某種神秘的圖騰，散發(fā)著令人不安的氣息。克羅能清晰地感受到，隨著自己與殘骸距離的拉近，體內(nèi)的以太能量，開始變得更加活躍，躁動感也愈發(fā)強烈，右臂上的黑色紋路，也如同活物般，緩緩地蠕動著，似乎想要掙脫束縛，與罐中的殘骸建立某種神秘的聯(lián)系。

克羅深吸一口氣，強行壓制住體內(nèi)躁動的以太能量，將目光從殘骸上移開。他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研究這塊神秘殘骸的時候。相比于這塊充滿未知和危險的“爛肉”，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他走到房間角落，從雜物堆中翻找出一個老舊的個人通訊器，熟練地輸入灰鴉的通訊加密代碼，將剛剛在黑市購買的幾個數(shù)據(jù)硬盤，通過加密通道，發(fā)送給了灰鴉。

在發(fā)送數(shù)據(jù)硬盤的同時，克羅還附上了一段簡短的留言：“黑市淘到一些舊時代的‘小玩意’，我記得你之前好像收集過類似的東西，或許對你有用，看看能不能修復，或許會有一些有趣的東西。”發(fā)送完畢，克羅便將通訊器隨手丟在桌上，目光再次回到眼前的復合玻璃罐上，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那是疑惑，是探尋，也是一絲難以抑制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