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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朱砂劫·候門暗涌

“刀?”

黎正威濃眉緊鎖,虎目如炬,緊緊盯著女兒蒼白卻異常沉靜的臉。攬月閣內狼藉已被無聲退下的仆婦迅速收拾,破碎的瓷片消失,唯有空氣中殘留的淡淡血腥氣和那枚血玉扳指留下的無形壓迫,提醒著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交鋒。

“霜兒,攝政王蕭絕,絕非善類!此人城府極深,手段狠絕,行事只憑一己好惡,視禮法規矩如無物!他口中的‘刀’,是飲血的兇器,是裹著蜜糖的砒霜!你……”黎正威的聲音低沉而急切,帶著戎馬半生的鐵血將領少見的憂懼,“你切莫被他蠱惑!更不可與之有半分牽扯!”

黎霜能清晰地感受到父親話語中沉甸甸的關切和憂慮,那是對女兒最本能的保護。她抬起眼,目光平靜地迎上父親焦灼的視線。那雙深潭般的眸子,經歷過地獄烈焰的焚燒,早已褪去了少女的天真懵懂,沉淀下的是洞悉世情的冰冷與決絕。

“父親,”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入黎正威耳中,也落入門外廊下幾個看似垂首侍立、實則豎著耳朵的仆婦耳中,“女兒知道他是誰。他是權傾朝野、連陛下都要禮讓三分的瘋王攝政王,是手握生殺予奪大權的煞神?!?

她頓了頓,目光掠過父親緊握的拳頭,語氣陡然一轉,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的鋒芒:“可他方才,也確實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替女兒碾碎了柳蕓柔精心編織的謊言,撕開了太子殿下試圖強加給女兒的污名。這把‘刀’,至少在這一刻,斬斷了纏向女兒的荊棘?!?

黎正威一怔,看著女兒眼中那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清醒與……恨意?他心頭猛地一沉!霜兒似乎不一樣了!從前她看向太子時眼底的傾慕之光,此刻已蕩然無存,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潭!還有對柳蕓柔那毫不掩飾的冰冷!這變化太過劇烈,讓他心驚!

“霜兒,你……”黎正威喉頭有些發哽,想說什么,卻被黎霜接下來的話打斷。

“父親,”黎霜的目光掃過門外廊下那幾個明顯僵了一下的身影,聲音刻意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平靜,“女兒今日受了驚嚇,有些乏了。柳妹妹一時糊涂,想必也是受人挑唆,如今受了責罰,女兒心中亦是不忍。此事……便到此為止吧。女兒只想靜養幾日,還望父親體諒?!?

黎正威何等人物?瞬間便明白了女兒的用意——隔墻有耳!府中眼線眾多!霜兒這是不欲在此時此地深談,更是在隱晦地提醒他,柳蕓柔背后恐怕還有人!她這是在保護自己,也是在保護黎家!

看著女兒蒼白小臉上強撐的鎮定,黎正威心頭涌起一陣酸澀和滔天的怒火!他的女兒,捧在手心的嫡長女,竟被逼迫至此!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聲音也緩和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好,好孩子,是為父心急了。你受了委屈,是該好好歇息。來人!”

“侯爺?!币粋€穿著體面、面相精干的嬤嬤立刻躬身應聲,是黎霜的乳母,周嬤嬤。

“送大小姐回內室歇息!傳我的話,攬月閣閉門謝客三日,任何人不得打擾小姐靜養!違令者,家法處置!”黎正威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帶著沙場磨礪出的煞氣,目光如電般掃過廊下所有仆役,“今日之事,若有一字半句傳出府外,休怪本侯不講情面!”

“是!侯爺!”眾仆役心頭一凜,齊聲應諾,大氣不敢出。

周嬤嬤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黎霜的手臂,感受到她指尖冰涼,心疼得眼圈都紅了:“小姐,老奴扶您進去。”

黎霜順從地點點頭,由周嬤嬤攙扶著,轉身走向內室。寬大的衣袖垂下,掩住了她緊握的、微微顫抖的左手——手腕內側,那粒朱砂痣正傳來一陣陣灼燙的刺痛,仿佛在無聲地提醒她方才蕭絕指尖留下的冰冷觸感和那句如同魔咒的低語。

黎正威站在原地,目送女兒單薄卻挺直的背影消失在珠簾之后,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沉默了片刻,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攬月閣,方向卻是府中最為偏僻的西跨院——柳姨娘和柳蕓柔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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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月閣內室。

熏爐里燃著安神的蘇合香,暖意融融。周嬤嬤細心地為黎霜披上柔軟的錦緞外袍,又端來溫熱的參湯,看著她小口小口喝下,蒼白的臉上才漸漸恢復了一絲血色。

“小姐,您嚇死老奴了!”周嬤嬤終于忍不住,壓低聲音,帶著哭腔,“二小姐她……她怎敢如此!還有那攝政王……”想到蕭絕那令人膽寒的目光和輕佻的動作,周嬤嬤更是后怕不已。

黎霜放下湯碗,安撫地拍了拍周嬤嬤布滿老繭的手:“嬤嬤放心,我沒事。”她頓了頓,目光沉靜如水,“今日之事,嬤嬤也看到了。這府里,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涌。柳蕓柔不過是個馬前卒,她背后的人,才是我要真正面對的?!?

周嬤嬤是老侯夫人留下的心腹,在黎府沉浮幾十年,立刻明白了黎霜的深意,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小姐是說……柳姨娘?還是……東宮那位?”

黎霜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目光轉向窗外依舊呼嘯的風雪,聲音輕得像嘆息:“樹欲靜而風不止。嬤嬤,從今日起,攬月閣上下,需得鐵桶一般。任何風吹草動,無論大小,事無巨細,皆要報我知曉。尤其是……西跨院那邊,還有府中與東宮有來往的人?!?

“是!小姐!老奴省得!”周嬤嬤立刻應下,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她看著眼前仿佛一夜之間脫胎換骨的小姐,心疼之余,又莫名地生出一股信心。

黎霜閉上眼,靠在軟枕上,看似閉目養神,心神卻沉入了識海深處。

符醫傳承的龐大信息如同浩瀚星海,之前只是驚鴻一瞥。此刻心神沉靜,那些關于經絡、穴竅、草藥、符箓、乃至溝通幽冥、辨識氣機的玄奧知識,如同涓涓細流,開始在她意識中清晰流淌。

她“看”到了柳蕓柔額角那道假傷下細微的氣血流動異常,印證了她前世所知——那是一種混合了“赤朱草汁”和“幻膠”的藥水涂抹所致?!翱础钡搅死畛袧稍诼牭健柏嘈摹倍謺r,心脈處那一瞬間的劇烈波動和驟起的陰戾之氣!更“看”到了……蕭絕靠近時,他周身縈繞的那股龐大、冰冷、混亂卻又帶著奇異吸引力的氣息旋渦,與她手腕朱砂痣散發出的灼熱能量隱隱呼應、碰撞!

這便是符醫之眼?洞察入微,直指本源?

黎霜心中震撼。這傳承之力,比她想象的更為神異強大!

就在這時,手腕內側的朱砂痣猛地一跳!一股尖銳的灼燙感傳來,并非疼痛,更像是一種強烈的警示!

黎霜倏然睜開眼!

幾乎是同時,內室的門被輕輕叩響,一個穿著二等丫鬟服飾、名叫春杏的丫頭端著熱水盆進來,低眉順眼道:“小姐,熱水備好了,奴婢伺候您凈面?!?

動作尋常,神態恭敬。

然而,在黎霜此刻的感知中,卻清晰地“看”到,這春杏看似平穩的氣息下,心跳比平時快了半分!端著水盆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沾染著一縷極淡的、不屬于攬月閣的甜膩熏香——正是柳姨娘最愛的“暖情香”!

符醫傳承帶來的敏銳感知,讓她瞬間捕捉到了這些微小的異常!

黎霜不動聲色,任由春杏上前伺候。溫熱的水汽氤氳,她拿起柔軟的棉巾,浸入水中,目光卻似不經意地掃過春杏低垂的眼簾。

“春杏,”黎霜的聲音平淡無波,“方才外面……可還安靜?父親離開后,西跨院那邊……沒什么動靜吧?”

春杏正擰著棉巾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和一絲茫然:“回小姐,侯爺離開后,攬月閣便安靜了。西跨院……奴婢一直在這邊伺候,未曾留意那邊動靜?!?

答得滴水不漏。

黎霜心中冷笑。符醫傳承帶來的不僅是感知,還有對人心細微波動的洞察。春杏那一瞬間的遲疑和心跳的加速,在她眼中無所遁形。

她接過棉巾,輕輕擦拭著臉頰,冰涼的指尖仿佛還殘留著蕭絕觸碰時的戰栗。她看著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復仇的火焰在冰冷之下熊熊燃燒。

“是嗎?”黎霜的聲音依舊平靜,甚至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疲憊,“那就好。下去吧。告訴外面的人,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打擾?!?

“是,小姐。”春杏如蒙大赦,連忙躬身退下,腳步略顯急促。

內室的門輕輕合上。

黎霜放下棉巾,走到窗邊。風雪依舊,庭院里幾株寒梅在風雪中傲然綻放。

她抬起左手,寬大的衣袖滑落,露出那粒殷紅如血的朱砂痣。指尖輕輕撫過,灼燙感依舊清晰。

力量。

這便是她向這污濁人世討還血債的依仗!也是她與那瘋王周旋博弈的……唯一籌碼!

蕭絕的“刀”懸在頭頂,父親的擔憂沉在心底,府中的暗鬼潛伏在側,東宮的仇敵虎視眈眈……

黎霜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冷的窗欞,留下淺淺的水痕。深不見底的眸中,冰冷與火焰交織,最終沉淀為一片堅不可摧的寒鐵之色。

前路荊棘密布,血海深仇未雪。但她黎霜,既已從地獄爬回,便無所畏懼!

這盤棋,才剛剛開始落子。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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