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懸在天際，將林家莊園的青瓦染成暗紅。

林玄策蜷縮在密道入口的石縫里，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他聽見前院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接著是父親林鎮山的悶哼：“策兒娘，帶阿策走！“

“林鎮山，抗玄義盟余孽也配談父子情？“一道陰鷙的男聲穿透雕花木門，“玄陰教要查的東西，你藏得住？“

密道外的火把光忽明忽暗，林玄策看見父親的影子被拉得老長——那是他最熟悉的背影，從前總在他被石凳磕破膝蓋時彎腰抱起他，此刻卻搖搖晃晃擋在母親和他身前。

父親胸前的衣襟已經被血浸透，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

“冷執法使，“林鎮山的聲音帶著血沫，“不過是些關于異能潮汐的記錄......“

“住口！“名為冷無痕的玄陰教執法使突然出手。

他指尖凝聚的黑霧如毒蛇竄出，直接洞穿林鎮山的胸口。

林玄策聽見“噗“的一聲悶響，父親的身體被掀飛撞在院墻上，鮮血濺在青石板上，像朵綻開的紅梅。

“阿爹！“林玄策下意識要沖出去，卻被母親蘇清婉死死拽住手腕。

他這才發現母親的裙角也在滴血，發間的銀簪歪在耳后，平時總帶著笑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冰。

“阿策，聽話。“蘇清婉拽著他往密道里鉆，指甲幾乎要嵌進他手腕里，“這是你阿爹用命換的半柱香時間。“

密道入口的石板被推開時，林玄策聞到濃重的土腥氣。

他回頭最后看了眼院子——冷無痕踩著父親的胸口，黑霧正從父親七竅鉆出來，那是玄陰教特有的“搜魂術“。

父親的眼睛還睜著，眼角有血珠順著皺紋往下淌，像是在看他的方向。

“記住，“蘇清婉的聲音在發抖，卻異常清晰，“去太玄丹閣找趙衡掌柜。“她掏出一枚黑色玉墜，表面刻著纏繞的古獸紋，“這是你阿爹從極北冰原帶回來的，現在......“

玉墜觸及林玄策皮膚的瞬間，他突然覺得像被火燙了一下。

蘇清婉咬破指尖，在玉墜上畫了道血符，然后按在他心口：“它會護著你。“

林玄策疼得倒抽冷氣，看見玉墜緩緩沒入皮膚，胸口像是壓了塊燒紅的鐵。

院外傳來冷無痕的冷笑：“蘇清婉，你丈夫的魂已經招了，密道入口在——“

“走！“蘇清婉猛地將他推進密道，轉身用身體堵住入口。

林玄策看見母親背對著他，抬手抹去臉上的血，發間的銀簪在月光下閃了閃。

那是他去年生辰用攢了三個月的零嘴錢買的，母親說要戴到他娶媳婦那天。

石板閉合的瞬間，林玄策聽見母親的聲音飄進來：“阿策，要活著。“

密道里的黑暗幾乎要將他吞沒。

林玄策貼著潮濕的石壁坐下，喉嚨像塞了團燒紅的炭。

他聽見外面傳來刀劍相交的脆響，母親的叱喝，還有冷無痕的嗤笑：“靈境六重也敢硬抗？“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然后是火折子擦燃的聲音。

“燒了，“冷無痕的聲音混著噼啪的火勢，“不留片瓦。“

火勢很快蔓延到密道入口。

林玄策被嗆得直咳嗽，伸手摸向胸口——那里還留著玉墜沒入時的灼熱感。

他聽見木梁坍塌的轟鳴，聽見院中的桃樹被燒得“噼啪“作響，聽見原本熟悉的廊角、井臺、他常玩的石磨在火中碎裂。

有那么一瞬間，他想沖出去和那些人同歸于盡，但父親圓睜的眼睛、母親最后的叮囑突然在腦海里炸開。

“要活著。“他咬著嘴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要活著。“

不知過了多久，火勢漸弱。

林玄策摸到密道盡頭的通風口，月光從巴掌大的縫隙漏進來，照在他滿是血污的手背上。

他數著自己的心跳，一下、兩下，直到確認外面沒了動靜，才顫抖著推開石板。

晨光里的林家莊園成了一片焦土。

燒焦的梁柱歪七扭八倒著，殘留的火苗還在舔舐發黑的木片。

林玄策踩著炭灰往前走，在院中央看見了父親——不，那已經不是父親了，燒焦的尸體蜷縮成一團，胸口有個碗口大的洞，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母親倒在離密道入口三步遠的地方，發間的銀簪還在，只是原本雪白的裙角被燒得只剩碎布，露出下面青灰色的中衣。

林玄策跪在母親身邊，顫抖著去碰她的手。

那雙手已經冷了，指縫里還沾著未干的血——是冷無痕的，還是她自己的？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母親的眼睛沒閉上，還保持著最后看他的方向，像是要把什么刻進他骨頭里。

“我會活著。“他對著母親的眼睛輕聲說，“我會讓玄陰教血債血償。“

他在廢墟里翻出半塊烤餅，是從前廚房阿婆常給他留的。

咬下去時喉嚨發苦，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哭了。

眼淚滴在炭灰上，很快被吸干，像從來沒存在過。

逃亡的路比林玄策想象中更難。

他不敢走官道，專挑野徑鉆，餓了就摘野果，渴了就喝山澗水。

第三日午后，他蹲在溪邊捧水喝時，眼前突然發黑——從昨夜開始的頭暈終于壓垮了他。

他栽進草叢里，最后一眼看見的是腳邊一株枯萎的野菊，花瓣蜷曲著，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機。

意識模糊間，林玄策看見一團黑影在眼前浮動。

那是枚玉墜的虛影，和母親塞進他胸口的那枚一模一樣。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他腦海里響起，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萬靈吞宇系統激活，宿主林玄策確認綁定。“

“什......什么？“林玄策想說話，卻發不出聲。

“本系統可吞噬萬物轉化為能量。“虛影轉動，表面的古獸紋泛著幽光，“當前可吞噬類型：修為、寶物、人際關系。

初次激活，贈送新手引導——“

腳邊的枯菊突然動了。

原本干巴巴的花莖上騰起金色光點，像被無形的手拉扯著，鉆進林玄策胸口。

他感覺有股熱流順著經脈游走，原本因為饑餓而虛弱的身體突然有了力氣。

他摸到自己的丹田，那里原本空落落的，現在有團極小的光在跳動，像顆將熄未熄的火種。

“凡境一重，穩固。“系統聲音再次響起，“宿主當前境界：凡境一重（1/100）。“

林玄策猛地睜開眼。

他躺在草叢里，腳邊的枯菊已經變成了一堆碎渣。

他抬手，看見掌心有淡淡的金光流轉——那是他從前在書里見過的異能者氣息。

可他從前只是個普通孩童，連凡境入門都沒摸到，怎么突然......

“是玉墜？“他摸著胸口，那里的皮膚下有淡淡的溫熱，“母親說它會護著我......原來它是系統？“

他試著去碰旁邊的一塊碎石。

碎石表面騰起幾縷微光，鉆進他體內。

丹田的光團亮了些，系統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吞噬普通石質，獲得1點積分。“

“積分？“林玄策眼睛亮了，“能換什么？“

“積分可兌換丹藥配方、異能技能、簽到空間權限。“系統回答得干脆，“當前積分：1。“

林玄策深吸一口氣。

他感覺喉嚨不那么干了，體力也恢復了些。

原來這就是母親說的“護著他“的東西——不是普通的玉墜，是能讓他變強的金手指。

他望著東邊的天空，那里飄著幾縷炊煙，應該是太玄丹閣所在的天玄城方向。

“趙衡掌柜......“他抹了把臉上的灰，站起身，“母親說你會幫我。“

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往炊煙方向走去。

晨光里，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腳下的碎草在他經過時自動騰起光點，匯入他胸口。

遠處傳來晨鐘的轟鳴，那是天玄城開城門的信號。

林玄策摸了摸胸口，那里的玉墜還在發燙，像團永遠不會熄滅的火。

“玄陰教，冷無痕......“他低聲說，“等著吧。“

太玄丹閣的朱漆大門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林玄策站在門口，看見門匾上“太玄丹閣“四個鎏金大字，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

他抬手敲門，門內很快傳來腳步聲。

“小友找誰？“開門的是個穿青衫的中年男人，面容清瘦，眉尾有道淡疤。

林玄策望著他的眼睛，突然想起父親曾說過，趙衡掌柜的左眉尾有處刀傷，是當年和玄陰教拼殺時留下的。

他攥緊衣角，聲音發啞：“我找趙衡掌柜，我......我是蘇清婉的兒子。“

青衫男人的瞳孔微微收縮，很快又恢復平靜。

他上下打量林玄策，目光掃過他胸口——那里的皮膚下，玉墜的虛影若隱若現。

“先進來吧。“他側身讓開，“趙衡正是在下。“

林玄策跨進門檻的瞬間，聽見系統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檢測到關鍵人物趙衡，是否吞噬其人際關系？“

他頓了頓，悄悄搖頭。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跟著趙衡往院內走，聽見身后大門“吱呀“關閉的聲音，像道分隔過去與未來的閘。

晨霧漸散，太玄丹閣的藥香漫了過來。

林玄策望著廊下掛著的青銅藥鼎，突然覺得，或許從今天開始，他真的能活成一把刀——捅進玄陰教心臟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