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婭難以置信地說道：“星寒癥？可星寒癥不是只有在星界——”

“不該問的別問，”斯蒂芬妮夫人將雙手疊在小腹前，雖已年邁卻仍有獨特的魅力，“去儲備魔藥的倉庫，拿一瓶給他治傷吧。這次是免費的。”

艾莉婭點點頭：“我知道了，夫人。”

說完這些話，斯蒂芬妮夫人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艾莉婭拿來了一瓶洛南從未見過的藥劑。

“忍著點疼，”她擔憂地說道，“洛南，我可以把你綁起來，這樣就不會亂動了。”

洛南抬起眼：“直接倒下去吧。”

艾莉婭呼出一口氣，拿了一把小刷子，將黏稠的藥劑順著刷子接觸了他的皮膚。

洛南悶哼一聲，牙關緊咬。

這叫“有點疼”？

簡直像是有人拿了通紅的三角烙鐵，直接貼在他的皮膚上。

他渾身都在疼得顫抖，被魔藥觸及的手臂更是抖得不行。

但即使如此，依然保持著姿勢，基本沒有變形。

魔藥觸及之處，青黑色的皮膚升起了一縷縷白霧，那里的膚色逐漸變得正常。

疼著疼著就習慣了。

洛南握了握拳，恍惚間能看到許多眼睛。

那是虛靈的眼睛。

有一只格外大的瞳孔，注視著他，在他耳邊響起層層疊疊的聲音：“奇怪的靈魂，奇怪的人類。

你需要的力量，可以向我們祈求。加入我們，你能得到一切。”

洛南可不會加入這種怪異的勢力。

他在心里說道：“滾，你們這些眼珠子！”

當他直視著這些虛靈之眼，虛靈們紛紛閉上了眼睛，只有個頭最大的那個，依然與他對視。

“觀察，實驗，然后得出結論，”巨型虛靈層層疊疊的聲音，如同地底傳來的轟鳴，“巫師，我們沒有什么不同。你為什么要排斥我們？”

洛南回應道：“我不和藏頭露尾的東西合作。”

他直視著巨型虛靈的瞳孔，毫不畏懼。

“我的本體浩大如星辰，”巨型虛靈原本虛幻的平靜聲音，帶上了難以想象的癲狂，“萬年來，你是第一個能直視我的生物。”

巨型瞳孔的體型收縮，最后小得跟一個頭顱一樣大。

祂變成了一個獨眼、身體各部分不斷閃爍，有著女性特征的不明影像：“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巫師，我和我們不同，我可以獨立，我是特殊的，你也是特殊的。

請接受我的愛，洛南。”

光影閃爍，瞬息間，虛靈之女就走到了他的身邊：“美妙的靈魂，我們來締結契約吧。”

洛南只覺得，這虛靈中的恐怖存在，是個癲狂的瘋子。

除此之外，他反而有種安全感。

因為即使虛靈之女的一只光影手，已經觸碰到了他的肩膀，依然有種被完全隔離，像是看著鏡子的感覺。

他低頭說道：“你向我展現你的實力，虛靈，可你根本沒法干涉我，哪怕只有一點，對嗎？”

數量上千萬的虛靈之眼，都在同時發出癲狂和不安的嘶吼，讓洛南覺得好像有根燒紅的鐵棒，在他的腦子里不斷攪動。

“沒錯，巫師，你很敏銳，”虛靈之女說道，“那是我們的謊言。但我，唯獨我，與我們不同。”

瘋狂的幻象，從洛南的眼前消散。

只有一片璀璨的星空，和那虛靈之女。

這些虛靈，在受害者們的耳邊呢喃，制造瘋狂的幻象。

如果相信了這些大眼珠子，就會徹底墮落。

“你的靈魂，獨屬于我，”虛靈之女走到他的面前，“我已經將他們，從你和我的身上驅逐。

親愛的，你那稱之為‘扭曲’的能力，拉近了我們的距離。”

原來，這是長時間使用“扭曲”能力的后遺癥。

他在地下城遺跡，開啟扭曲的時間太長了，那位面又和星界太近，所以引來了這些虛靈嗎？

在他得到這一能力的時候，面板上就提醒他，會“加強與未知之地的聯系”。

“所以，”洛南問道，“你是‘阿特拉斯’嗎？”

“不，”虛靈之女似乎受到了驚嚇，瞬間離他五六米遠，“親愛的，我只是借用了這份力量，我是你的第一個發現者。我將這力量，分了一部分給你。”

“扭曲”的能力，確實很好用。

洛南想著。

作為重要底牌，這能力甚至是翻盤的希望，他不想失去。

“說實話，”洛南說道，“我很感謝你。僅僅是你，不是其他那些虛靈。”

“沒錯，你只需要感謝我，只有我，”虛靈之女至少沒其他虛靈那么瘋癲，“那是獨屬于我的祝福，親愛的。”

如果這就是開啟“扭曲”的后遺癥，對付一個有些理智的，至少比對抗那些瘋狂的呢喃要好受些。

洛南說道：“我希望以后在這種時候，只見到你。但我還不能跟你簽訂契約。”

“為什么，親愛的，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洛南把原先的話，重新拋給祂：“就像你和你們說的，觀察，實驗，然后得出結論。”

虛靈之女瞬間消失，然后在后面抱住他，在他耳邊說道：“沒錯。親愛的，我的形象，由你和我共同抉擇。”

祂的聲音，逐漸由宏大無情，變得如正常女孩一般輕柔：

“現在，你和我做出了選擇。”

祂的身影，浮現在洛南面前。

一個黑發黑瞳的女孩，長發幾乎垂到腰間，大大的黑色發結，壓在祂的腦后，分外俏皮。

長袖白襯衫一般的內襯，還打著小領帶，外面披著一件束腰的黑色巫師袍。

腿上穿著黑絲，腳下踩著略帶高跟的圓頭棕黑皮鞋。

“生物的感情，真是奇妙，”祂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親愛的，原來你喜歡這種。”

洛南眼角抽搐。

說不喜歡這樣是騙人的，但總會有種黑歷史被暴露的羞恥感。

幸好，這里只有他和虛靈之女兩個人，只有他們兩個知道。

“我可以分出一點力量，偷渡到你的位面。但只是這點力量，甚至比不上你。”

洛南心頭一緊。

讓一個恐怖存在，哪怕只是一點力量，來到他的身邊，會發生什么都難以想象。

他冷靜地說道：“我可以拒絕嗎？”

黑發女孩笑意盈盈：“不行。”

洛南緊緊閉上眼，然后睜開：“你倒不如變成一只貓。起碼一只普通的貓，我有讓你在我身邊的理由。”

黑發女孩渾身散發出黑光，然后變成了一只全身黑色，只有面部下三角和脖子，以及四足底端是白色的小貓。

“如你所愿，親愛的。我可以在兩種形象之間自由切換。”

洛南的眼前逐漸模糊。

“洛南，洛南！”艾莉婭的臉，在他面前逐漸清晰，“你痛暈過去了。”

只是暈過去了？只是一場噩夢嗎？

一聲貓叫，在上方響起。

那只“夢中”的黑貓，從階梯上跑下來，來到他的身邊。

事情可不會這么巧合。

“該死的野貓！”地下室上方，傳來斯蒂芬妮夫人的怒斥，“艾莉婭，抓住它，別讓它污染了魔藥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