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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生如朝露,死如秋葉

冰冷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沉沉地壓在凌風的脊梁上。背上,父親凌大山枯槁的身體輕飄飄的,卻又重逾千鈞。每一次微弱到幾乎斷絕的喘息,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凌風的心口,每一次那冰冷僵硬的觸感透過薄被傳來,都讓他恐懼得靈魂都在顫抖。

他奔跑著,或者說,是在用盡最后一絲生命本能拖拽著自己的雙腿,在通往諾丁城的泥濘小道上深一腳淺一腳地挪動。魂力早已枯竭,丹田內那顆青碧色的風元素種子黯淡無光,連維持周身那層微弱風之氣旋的力量都已消失。胸腹間昨夜墜崖留下的創(chuàng)傷在劇烈的奔跑中被無情撕扯,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撕裂般的劇痛和濃重的血腥味,仿佛肺葉里插滿了碎玻璃。視線因失血和極致的虛弱而不斷模糊、晃動,腳下的路像是不斷扭曲的蛇。夜風吹過濕透的破衣,帶來刺骨的寒意,但這寒意遠不及心頭那名為絕望的冰窟。

爹……爹還在……他一遍遍告訴自己,那微弱如游絲的氣息是他唯一的方向。離開圣魂村那片冰冷的泥潭,諾丁城是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生路!

就在他眼前陣陣發(fā)黑,幾乎要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和虛弱徹底吞噬,腳步踉蹌著即將撲倒的瞬間。前方小路的拐角,一點微弱的光暈搖曳著靠近——那是一盞小小的、昏黃的油紙燈籠。

燈籠的光芒驅散了一小片濃稠的夜色,也照亮了提燈者的身影。

一個瘦小的男孩。

他看起來比凌風還要矮小一些,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卻異常整潔的粗布衣褲。步伐不疾不徐,異常沉穩(wěn),與這暗夜泥濘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昏黃的光暈映照著他稚嫩的臉龐,上面卻沒有一絲同齡人的天真或惶恐,只有一種近乎刻板的沉靜。他的眼睛很亮,清澈得如同山澗的泉水,可那清澈的眼底深處,卻像封凍的寒潭,深不見底,不起波瀾。

唐三!

如同在無邊無際的冰海中沉浮的溺水者,驟然看到了一根浮木!一股無法言喻的激動和最后一絲微弱的希望,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從凌風幾近枯竭的身體里爆發(fā)出來!

“唐三!”一聲嘶啞破碎、如同砂紙摩擦的吶喊沖破了喉嚨。凌風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狼狽,忘記了身體的極限,如同撲火的飛蛾,踉蹌著、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向那點昏黃的光,撲向那個小小的身影。

“幫幫我!求求你!”他沖到唐三面前不足三步的地方,身體因為慣性幾乎要栽倒,他強行穩(wěn)住,伸出的手沾滿了凝固的泥污、暗紅的血痂和冰冷的夜露,顫抖得如同風中殘燭。“我爹…我爹快不行了!諾丁城…諾丁城怎么走?求你告訴我!或者…或者你幫我照看他一下!就一下!我去村里找人!找大夫!求你了!”

凌風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瀕死的哀求和最后一絲搖搖欲墜的希望。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唐三那張平靜的臉,試圖從中找到一絲哪怕是最微小的動容。

唐三的腳步停下了。

昏黃的燈籠光暈穩(wěn)定地灑落,將他小小的身影和凌風此刻的慘狀都籠罩在內。那雙清澈的眼眸,平靜地抬起,如同最精密的儀器,瞬間掃過凌風滿身的泥濘、血污、破爛的衣衫,掠過他背上那具被破舊薄被裹著、只露出一個枯槁蠟黃、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頭顱。

那目光,沒有驚訝,沒有嫌惡,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只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審視。

【唐門守則第一條:審時度勢,明哲保身。無謂的善心是催命符,暴露弱點與底牌,等同于自尋死路。】

冰冷的信條,如同烙印在靈魂深處的鐵律,瞬間在唐三心中響起,驅散了任何可能萌發(fā)的、屬于孩童的天然惻隱。他認出了凌風。圣魂村武魂覺醒儀式上,那個覺醒了廢物武魂“空酒瓶”、魂力為零、淪為全村笑柄的凌風。一個在唐門價值體系里,從出生起就被打上“無潛力、無價值”烙印的塵埃。

【唐門守則第三條:資源有限,當用于刀刃。對無價值者施以援手,是對有限生命與資源的褻瀆與浪費。】

眼前這一對父子,一個瀕死,一個廢物。他們的絕望,他們的哀求,在唐三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評估中,激不起半點漣漪,反而清晰地映照出“麻煩”與“拖累”的本質。如同路邊兩截腐朽的枯木,除了絆腳,毫無意義。幫他們?指路?照看?任何一絲牽扯,都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關注,甚至暴露自己異于常人的早慧與能力。這與他韜光養(yǎng)晦、默默積蓄力量的原則背道而馳。

凌風伸出的、沾滿污穢的手,眼看就要抓住唐三那洗得發(fā)白的衣角。就在指尖即將觸碰的剎那——

唐三動了。

他的身形極其自然地、流暢地向側面微微一滑。動作幅度極小,卻精準得如同用尺子量過,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刻入骨髓的本能,完美地避開了凌風那絕望的觸碰。那身法輕盈無聲,不帶一絲煙火氣,卻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漠然,仿佛凌風的手是什么沾滿瘟疫的穢物。

與此同時,他薄薄的嘴唇微啟,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夜風,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

“生如朝露,死如秋葉,各有其道。”

聲音不大,卻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凌風的心神之上!那平靜的語氣,不是在陳述一個哲理,而是在宣告一個冰冷的事實,一個將他們父子徹底打入“無價值”深淵的判決!

“我?guī)筒涣四恪!?

最后五個字落下,如同蓋棺定論。唐三甚至沒有再看凌風和他背上的父親一眼,仿佛剛才只是拂開了空氣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他提著那盞昏黃的油紙燈籠,步履沒有絲毫停頓,方向沒有絲毫改變,繞過僵立如木偶的凌風,小小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沉穩(wěn)而迅速地消失在濃重的夜幕深處。昏黃的光暈也隨之遠去,只留下更深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那瞬間的冷漠,比圣魂村所有村民加起來最惡毒的嘲笑都更刺骨!那不是源于愚昧的厭惡,而是源自某種冰冷“規(guī)則”的、居高臨下的徹底無視與價值否定!仿佛他們父子連被厭惡的資格都沒有,只是一團需要被避開的、毫無意義的空氣!

“嗬…嗬……”背上,父親凌大山似乎被剛才的動靜刺激,發(fā)出一陣更加急促、如同破舊風箱被強行拉扯的喘息。

這微弱的聲音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壓垮了凌風!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凌風再也壓制不住,一口暗紅色的淤血狂噴而出,濺落在身前冰冷的泥地上,如同綻開的絕望之花。巨大的眩暈感和虛弱感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眼前徹底被黑暗籠罩,雙腿如同被斬斷,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和背上的重量。

砰!

他重重地跪倒在地,膝蓋狠狠砸在堅硬冰冷的泥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背上的父親也因為這劇烈的晃動而滑落,軟軟地歪倒在他懷里。

“爹!”凌風肝膽俱裂,嘶聲哭喊,用盡最后一點力氣緊緊抱住父親冰冷枯槁的身體。父親的頭顱無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那微弱的氣息拂過他的脖頸,帶著死亡的寒意。

冷!刺骨的冷!從外到內,從皮膚一直凍到骨髓,凍到靈魂深處!

唐三消失的方向,只剩下無邊的黑暗。那句“生如朝露,死如秋葉”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在他腦海里瘋狂回蕩、放大!

“各有其道…各有其道…哈哈哈…”凌風抱著父親,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發(fā)出如同夜梟啼哭般的慘笑,淚水混合著嘴角的血污和臉上的泥濘,瘋狂滾落。那笑聲里沒有半分暖意,只有徹骨的絕望、被徹底碾碎的尊嚴,以及對力量——那種足以打破一切冰冷規(guī)則、無視一切價值評判、掌控自己和所愛之人生死的絕對力量——前所未有的、扭曲到極致的渴望!

憑什么?!憑什么他的父親就該像朝露般消散?憑什么他就該像秋葉般腐朽?憑什么他們的生路要被一句冰冷的“規(guī)則”堵死?!

恨!滔天的恨意如同巖漿,在絕望的冰層下瘋狂奔涌!恨這冰冷的世界!恨那些冷漠的村民!更恨那個用平靜話語宣告他們“死路”的唐三!那張平靜的臉,那雙清澈卻毫無溫度的眼睛,如同最深的烙印,狠狠刻進了他靈魂的最深處!這恨意,將成為他未來道路上,永不熄滅的黑色火焰!

就在凌風抱著父親,意識在絕望的深淵邊緣沉浮,即將被徹底吞噬之際。

一個蒼老、焦急,帶著濃濃喘息和擔憂的聲音,伴隨著急促而蹣跚的腳步聲,從圣魂村的方向傳來。

“小風!凌風!是你嗎?凌風!”

是老杰克村長的聲音!

昏黃的油燈光芒驅散了凌風身前一小片黑暗,老杰克那張布滿皺紋、寫滿焦急和疲憊的臉出現(xiàn)在光暈里。他顯然是一路小跑著追來的,氣喘吁吁,手里提著一盞同樣昏黃的油燈。

當他看到跪在泥地里、渾身血污泥濘、緊緊抱著氣息奄奄的凌大山、如同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凌風時,老杰克渾濁的老眼瞬間瞪大,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巨大的心痛!

“天哪!小風!大山!你們…你們這是怎么了?!”老杰克的聲音帶著哭腔,他踉蹌著撲到近前,顫抖著手想要去扶,卻又不知從何下手,生怕碰碎了這凄慘的父子倆。“快!快起來!地上涼!大山他…他…”

“杰克…爺爺…”凌風抬起糊滿血淚泥污的臉,看到老杰克眼中那毫不作偽的心疼和焦急,如同在無邊黑暗中看到了一豆微弱的燭火,那被唐三的冷漠徹底凍結的心口,終于裂開一絲縫隙,巨大的委屈和絕望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我爹…我爹他…求您…救救他…諾丁城…大夫…”他語無倫次,聲音破碎不堪。

“諾丁城!對!去諾丁城!”老杰克猛地回過神,渾濁的眼睛里爆發(fā)出決絕的光芒。他看了一眼凌大山那慘白的臉色和微弱的氣息,心知不能再耽擱一秒!“來!小風,把大山給我!爺爺背著他!你…你還能走嗎?”

“我能!”凌風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想站起來,但雙腿如同灌了鉛,劇痛和虛弱讓他眼前又是一陣發(fā)黑,身體晃了晃。

“別逞強!”老杰克一把將油燈塞到凌風手里,不由分說,用他那同樣干瘦卻蘊含著莊稼人最后一把力氣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將凌大山枯槁的身體從凌風懷里接了過來,背到自己同樣佝僂的背上。“拿著燈,照路!跟著爺爺!我們走!”

老杰克的身體明顯被凌大山的重量壓得一沉,但他死死咬著牙,溝壑縱橫的臉上青筋暴起,邁開雙腿,朝著諾丁城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跑起來!每一步都沉重而艱難,但每一步都無比堅定!

凌風拄著膝蓋,大口喘息了幾下,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眩暈感。他死死攥住那盞昏黃的油燈,如同攥住最后的希望,一瘸一拐,卻竭盡全力地跟在老杰克身后。油燈的光芒在夜風中搖曳不定,勉強照亮著腳下泥濘坎坷的小路,也照亮了老杰克那佝僂卻拼盡全力向前奔跑的背影。

這背影,此刻在凌風眼中,比任何強大的武魂都要高大!它驅散了唐三留下的無邊寒意,帶來了一絲微弱的、卻真實存在的暖意。

“爹…撐住…爺爺在…我們去城里…”凌風一邊踉蹌著跟上,一邊用嘶啞的聲音對著老杰克背上的父親低語,仿佛這樣就能將生命的火種傳遞過去。

夜路漫長而冰冷,只有一盞昏黃的油燈,兩個蹣跚的身影,一個垂死的老人,在泥濘中艱難跋涉,奔向那渺茫的生機。

不知奔跑了多久,當凌風感覺自己的肺葉已經(jīng)燃燒殆盡,雙腿麻木得失去知覺,全靠一股意志力在機械擺動時。前方的黑暗中,終于出現(xiàn)了一片巨大而模糊的、如同匍匐巨獸般的輪廓。

諾丁城!

高聳的城墻在濃重的夜色中投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陰影,沉默地矗立在大地之上,散發(fā)著冰冷而威嚴的氣息。城墻之上,稀疏的火把光芒如同巨獸冷漠的眼睛,俯視著城下渺小的一切。那巨大的城門,此刻緊緊關閉著,如同巨獸緊閉的嘴巴,將城外的黑暗、寒冷和絕望徹底隔絕。

老杰克背著凌大山,終于踉蹌著沖到那巨大的城門之下。冰冷的、帶著金屬銹蝕氣息的巨大門板近在咫尺,上面鉚釘?shù)妮喞诨鸢训奈⒐庀氯缤肢F的鱗片。

“開門!快開門啊!”老杰克用盡全身力氣嘶喊,聲音嘶啞而絕望,在寂靜的城門前顯得如此微弱。“救命!有人快不行了!求求你們開開門!救救他!”

凌風也撲到門邊,用沾滿血污的手瘋狂地拍打著冰冷堅硬的城門,發(fā)出沉悶的“砰砰”聲。“開門!求求你們!我爹要死了!開開門啊!”

他們的呼喊和拍打聲在空曠的城門前回蕩,卻如同石沉大海。城墻之上,一片死寂。只有夜風吹過城垛的嗚咽聲回應著他們。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的時間。

城墻之上,一處火把的光芒晃動了一下。一個不耐煩、帶著濃濃睡意的聲音懶洋洋地響起,帶著居高臨下的漠然:

“吵什么吵?深更半夜的!不知道宵禁嗎?城門卯時才開!都給我滾遠點!再吵把你們當流寇抓起來!”

“軍爺!軍爺開恩啊!”老杰克撲通一聲跪倒在冰冷堅硬的城門前地面上,老淚縱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拼命磕頭。“不是流寇!我們是圣魂村的良民!老漢是村長!這孩子他爹…他爹真的快不行了!求求您行行好,開條縫,讓我們進去找個大夫吧!求求您了!老漢給您磕頭了!”砰砰的磕頭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凌風也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嘶聲哀求:“求求你們!開開門!救救我爹!要多少錢我都給!求求你們!”

“錢?”城墻上傳來一聲嗤笑,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嘲諷。“兩個泥腿子,臭要飯的,你們能有什么錢?滾滾滾!別在這里嚎喪!晦氣!再不走,老子用弩箭招呼了!”

另一個略顯年輕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戲謔:“頭兒,看那老頭背上那個,好像真快斷氣了。要不…讓他們交點入城費?反正宵禁開門也不是不行…嘿嘿,就看他們懂不懂事了。”

“懂事?”先前那個不耐煩的聲音哼了一聲,“行啊!十個金魂幣!現(xiàn)在拿出來,老子就破例給你們開條縫!拿不出來?趁早給老子滾蛋!死人也別死在城門口,臟了地方!”

十個金魂幣!

如同一道驚雷劈在凌風和老杰克的頭頂!

老杰克渾身劇震,磕頭的動作僵住了,臉上血色瞬間褪盡,只剩下絕望的死灰。十個金魂幣!那是圣魂村整個村子一年的收成也未必能攢下的天文數(shù)字!他們身上,連一個銅魂幣都摸不出來!

凌風更是如墜冰窟!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城墻上那片跳動的火把光影,仿佛要穿透那黑暗,看清后面那些冷漠貪婪的嘴臉!錢!又是錢!沒有錢,連求生的門都敲不開!沒有力量,連卑微乞求的資格都沒有!

“軍爺…老漢…老漢身上實在…”老杰克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充滿了絕望的卑微。

“沒有?沒有就滾!”不耐煩的呵斥聲再次響起,帶著濃濃的不屑。“窮鬼還想進城看病?做夢呢!趕緊帶著那個死人滾遠點!別逼老子動手!”

冰冷的呵斥如同最后的判決。

噗!

背上的凌大山身體猛地一顫,又一口暗紅色的淤血從干裂烏紫的唇間涌了出來,染紅了老杰克的后頸衣領。那原本就微弱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驟然變得更加飄搖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斷絕!

“爹——!!!”

凌風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如同瀕死野獸般的絕望哀嚎!那聲音充滿了無盡的痛苦、憤怒和走投無路的瘋狂,蘊含著剛剛凝聚、卻因情緒劇烈波動而不受控制溢散出的微弱風元素力,在寂靜的夜空下凄厲地回蕩,穿透了諾丁城冰冷的城墻!

他猛地從地上彈起,不再看那緊閉的、象征著絕望的城門一眼。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只剩下父親那張枯槁慘白的臉。他如同瘋魔一般,沖到老杰克身邊,小心翼翼地、卻又無比堅定地將父親冰冷僵硬的身體再次搶回自己背上。

“爺爺…我們走…”凌風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那平靜之下,是即將噴發(fā)的火山,“離開這里…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背著父親,轉過身,不再看那高聳的城墻一眼。目光投向城外那片更加荒涼、更加黑暗的野地。那里,或許有草藥,或許有山洞,或許……只有死路一條。

但留在這里,跪在冰冷的城門前,等待他們的只有更深的絕望和徹底的死亡!

老杰克看著凌風背著父親,一步步走向黑暗的背影,那背影挺得筆直,卻透著一股令人心碎的孤絕與死寂。他渾濁的淚水無聲地滾落,嘴唇哆嗦著,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他提起那盞油燈,昏黃的光芒顫抖著,照亮了凌風腳下那一小片絕望的路。

兩人一前一后,背著垂死的凌大山,如同走向末路的流民,在諾丁城守衛(wèi)冰冷而嘲弄的目光注視下,一步步地,融入了城外無邊無際的、更加寒冷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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