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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卅九章:歸墟之眼,魘主真名

青萍鎮的心鏡堂后院,守心梨樹的濃蔭篩下細碎的光斑。梨香混著藥草苦澀的氣息在空氣中浮動,壓下了沉船灣帶來的、若有若無的海腥與鐵銹味。

墨承硯躺在竹榻上,臉色依舊蒼白如紙,但眉宇間那層死寂的灰敗已悄然褪去,呼吸也平穩了許多。玄衣早已被換下,肩胛處纏著厚厚的白麻布,隱隱透出藥膏的褐色。琵琶骨上那兩道被暗紅鎖鏈貫穿的傷口,雖已止血,卻留下了兩個猙獰的、如同被烙鐵燙過的暗紅疤痕,邊緣皮膚微微發黑,散發著陰冷的死氣。

洛塵坐在榻邊矮凳上,指尖搭在墨承硯腕間。心鏡之力如涓涓細流,小心翼翼地探入他枯竭的經脈。識海深處,那株冰藍光樹依舊黯淡,枝葉間流淌的星輝稀薄如霧,仿佛隨時會熄滅。更深處,一層稀薄卻頑固的灰霧盤踞著,如同跗骨之蛆,緩慢侵蝕著殘存的生機——那是魘主“寂”留下的黑暗侵蝕。

“心鏡之力……只能勉強護住心脈,驅散不了那層‘魘蝕’。”洛塵收回手,眉心微蹙。他自身的消耗同樣巨大,心海雖因祖母最后的饋贈而重塑,銀白星輝流轉不息,但沉船灣一戰強行引動那股力量,幾乎抽干了所有,此刻識海深處仍隱隱作痛,如同被無數細針反復扎刺。

他目光落在墨承硯枕邊。那枚來自沉船灣血池底、刻著三足怪鳥印記的黑色碎石,正靜靜躺在那里。碎石表面冰冷,內里卻蘊藏著一絲極其微弱、卻與魘主同源的陰冷死寂氣息。心鏡之力掃過,那氣息如同毒蛇般蟄伏,伺機反噬。

“寂……萬物終焉的回響……”洛塵低聲重復著那個名字。沉船灣石窟中那張純粹的黑暗面孔,那吞噬一切的虛無意志,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識海深處。魘主的目標,不僅僅是靈根,更是……終結一切存在的“寂靜”。而心鏡之力,似乎是他達成目標的關鍵“鑰匙”。

鑰匙……洛塵下意識撫上懷中貼身收藏的半截梨花簪。簪體冰涼,那道冰藍細線沉寂依舊。祖母最后的話語在心間回響:“心鏡……非盾……乃光……光之所向……暗……自退……”

光……如何化為破暗之鋒?如何徹底驅散墨前輩體內的“魘蝕”?又如何……對抗那凌駕于眾生之上的“終焉”?

“洛哥兒!”小虎子端著藥碗,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臉上帶著擔憂,“墨前輩……還沒醒嗎?”

“快了。”洛塵接過藥碗,用銀勺舀起溫熱的藥汁,小心地喂入墨承硯口中。藥汁是精心調配的,以守心梨樹老葉為主藥,輔以寧神草、星隕花(一種伴生守心梨的稀有藥草),蘊含微弱的生機與安撫之力。

“鎮上……都還好嗎?”洛塵隨口問道。沉船灣歸來已三日,青萍鎮表面平靜,但心鏡之力籠罩下,他能清晰感知到幾處潛伏的“惡念種子”仍在緩慢滋長,如同暗瘡。

“都好!都好!”小虎子連忙點頭,“大伙兒都說,有洛哥兒和守心梨樹在,啥妖魔鬼怪都不怕!趙家小石頭現在可精神了,天天抱著那梨木笛吹呢!張嬸她們還說要給梨樹掛紅綢,謝它保佑……”

小虎子絮絮叨叨地說著鎮上的瑣事,洛塵靜靜聽著,心卻沉靜如水。魘主的目光已投向這里,表面的安寧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假象。他必須盡快恢復力量,找出應對之法。

喂完藥,洛塵示意小虎子去前堂照看鋪子。他獨自留在后院,盤膝坐在梨樹下,竹劍橫于膝前。

心鏡之力緩緩流轉,銀白星輝在識海中流淌,溫養著枯竭的經脈。他嘗試引動心海光樹的力量,星輝如絲,探向墨承硯體內那層“魘蝕”。銀輝觸及灰霧的剎那,灰霧如同受驚的毒蛇,猛地收縮,隨即更加瘋狂地反撲!一股陰冷暴戾的意念順著星輝反噬而來,直沖洛塵識海!

“哼!”洛塵悶哼一聲,強行切斷聯系,額角滲出冷汗。不行!這“魘蝕”如同活物,與魘主本源相連,強行驅散只會兩敗俱傷!

他目光再次落在那枚黑色碎石上。或許……可以以毒攻毒?用這蘊含魘主氣息的碎石為引,反向追蹤?

心念微動,洛塵小心翼翼地將一縷心鏡之力探入碎石。碎石內部,那絲陰冷死寂的氣息如同沉睡的毒蛇,被驚動后瞬間蘇醒!它化作一道粘稠的黑線,兇狠地纏繞上洛塵的心神之力,試圖將其污染、吞噬!

洛塵早有準備,心鏡之力瞬間凝聚,化作一道鋒銳的銀針!針尖星芒流轉,狠狠刺向黑線核心!

嗤——!

無聲的意念交鋒在碎石內部爆發!黑線被星芒刺穿,發出凄厲的尖嘯!碎石劇烈震動,表面浮現出細密的裂紋!然而,就在黑線即將被徹底凈化湮滅的剎那,一股更加龐大、更加純粹的黑暗意志,如同沉睡的巨獸被驚醒,猛地從碎石深處爆發出來!

“螻蟻……安敢窺探?!”

魘主“寂”那冰冷、漠然、仿佛來自九幽的聲音,直接在洛塵識海中炸響!一股浩瀚無匹的、帶著終結一切生機的恐怖威壓,如同天傾般碾壓而下!

洛塵如遭雷擊!識海劇痛欲裂,心鏡之力瞬間潰散!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向后倒去,重重撞在梨樹樹干上!眼前金星亂冒,耳中嗡鳴不止!

“洛哥兒!”小虎子聽到動靜,驚慌失措地沖進來。

“別……別過來!”洛塵強撐著抬手,聲音嘶啞。他死死盯著那枚裂紋遍布、卻依舊散發著不祥黑氣的碎石,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碎石……竟是魘主意志的一個微小投影!強行窺探,無異于直面其本尊!

“咳咳……”竹榻上,一直昏迷的墨承硯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他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瞳孔渙散,卻帶著一種極致的驚懼與……刻骨的恨意!

“歸墟……之眼……”他喉嚨里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如同夢魘,“……鑰匙……在……簪……”

“墨前輩!”洛塵顧不得自身傷勢,踉蹌撲到榻前。

墨承硯的眼神依舊渙散,仿佛陷入某個恐怖的幻境,雙手無意識地抓撓著空氣:“……寂……不是……名字……是……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化作一聲痛苦的呻吟,再次陷入昏迷。

“歸墟之眼?鑰匙在簪?”洛塵心臟狂跳!墨前輩在昏迷中透露的信息,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

他猛地看向懷中那半截梨花簪!簪體冰涼,那道冰藍細線依舊沉寂。歸墟之眼是什么地方?鑰匙……難道是指開啟歸墟之眼的鑰匙?就在這梨花簪中?

他再次嘗試將心鏡之力探向梨花簪。這一次,不再是強行沖擊,而是帶著一種溫和的、如同呼喚般的意念。

“祖母……塵兒……需要您的指引……”

心鏡之力如同涓涓細流,溫柔地包裹住梨花簪。簪體依舊冰冷,但洛塵敏銳地察覺到,那道冰藍細線,似乎……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與此同時,他心海深處,那株冰藍光樹仿佛受到了某種牽引,枝葉無風自動,流淌的星輝朝著某個方向微微傾斜。而在光樹根部,那片澄清的心海邊緣,那株承載著祖母生命印記的翠綠嫩芽,也輕輕搖曳了一下,散發出一絲微弱卻清晰的意念波動,指向……心鏡堂內室的方向!

內室?是那個八重櫻木匣!

洛塵心中豁然開朗!梨花簪是引,木匣是鎖!開啟木匣的鑰匙,或許就在這簪中!而木匣之內,很可能藏著與“歸墟之眼”相關的秘密!

他強壓下激動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將梨花簪靠近內室緊閉的門扉。簪尖觸碰到門板的瞬間,那道冰藍細線驟然亮起!一股溫潤的、帶著熟悉氣息的冰藍光芒,如同活物般從細線中流淌而出,沒入門板!

嗡——!

門板無聲無息地滑開。內室中央,那個沉寂了許久的八重櫻木匣,此刻正散發著柔和的、如同呼吸般明滅的冰藍光芒!匣身表面,那些玄奧的星紋如同被點亮,流轉著溫潤的光華!

洛塵屏住呼吸,一步步走進內室。他走到木匣前,看著那散發著熟悉氣息的光芒,緩緩抬起手,將梨花簪的簪尖,輕輕點向木匣中央那道緊閉的鎖孔。

“祖母……塵兒……來了……”

簪尖觸及鎖孔的剎那——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開啟了一個時代的脆響,在寂靜的內室中清晰回蕩。

八重櫻木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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