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的身體化為黑霧消散后,庭院里的星隕劍突然發出嗡鳴,七十二柄長劍齊齊震顫,劍氣割破了夜幕。
“護山大陣被撼動了!”墨承硯臉色驟變,拉著宋梨沖向劍冢。
云棲山頂的護山大陣本是墨家先祖以星隕劍為引、以血脈為契布下的“九曜困仙陣”,尋常高手根本無法撼動。可此刻,陣外的云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暗紅色,像是被某種邪力污染。
“轟——”
又是一聲悶響,大陣邊緣的星隕草被掀翻一片,露出下方焦黑的地面。
“是血煞咒!”墨承硯瞳孔微縮,“三百年前血煞門用來破陣的邪術,需要活祭百人血祭……”
宋梨握緊天樞劍,星紋在腕間發燙:“他們要強行破陣?”
“不止。”墨承硯指向天空。
原本綴滿星子的夜空,此刻竟浮起一輪暗紅的月亮。月光所及之處,草木枯萎,山石崩裂,連護山大陣的金光都開始搖晃。
“血月現世……”宋梨喃喃重復,一段陌生的記憶突然涌入腦海——星宮穹頂,白衣女子望著血月長嘆:“星髓復蘇之日,便是血月當空之時。若不能阻止,人間將再遭浩劫……”
“是你的前世記憶。”墨承硯將她護在身后,“看來,幽冥殿殿主選在今晚動手,正是算準了血月與星髓的共鳴。”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破陣而入!
那是個穿著猩紅大氅的男人,面容隱藏在兜帽陰影下,手中握著一根鑲嵌著骷髏頭的骨杖。他的腳下跟著七名黑衣護衛,每人手中都舉著一面刻滿符咒的青銅鏡,鏡面反射的血光正不斷侵蝕護山大陣。
“墨家的小崽子,別來無恙。”男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布滿尸斑的臉,“三百年了,你父親當年被我砍斷右臂時,血濺在我臉上的樣子,我可沒忘。”
“鬼面閻羅!”墨承硯的聲音冷如冰錐,“當年血煞門四大護法之一,竟還活著!”
“托您的福,我還活著。”鬼面閻羅陰惻惻一笑,“當年星宮覆滅,我沒能拿到星髓,是我畢生憾事。今日,我便用這血月之力,將星髓從你懷里的小丫頭體內剝離!”
他舉起骨杖,七十二面青銅鏡同時炸裂,血光如蛛網般纏向宋梨。
“小心!”墨承硯揮劍斬出血芒,卻被骨杖反彈回來的血光擊中左肩。
“墨承硯!”宋梨驚呼,天樞劍自動離鞘,化作一道金光斬向鬼面閻羅。
鬼面閻羅不躲不閃,任由劍氣割破他的衣袖。他的右手按在胸前,那里有一枚黑色的鱗片狀印記,正隨著血月的亮度泛著幽光:“星宮血脈的劍氣?當年宮主的天樞劍也沒能殺我,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又能如何?”
“因為他不是當年的宮主。”
一道清冷的女聲突然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庭院入口處站著一位身著月白長裙的女子。她面容與宋梨有七分相似,腕間的星紋卻比宋梨的更璀璨,像是綴滿了星辰。
“你是……”宋梨震驚。
“我是蘇清歡,你的第二十七世先祖。”女子微笑,“三百年前,我與你前世一同守護星髓,后來為引開血煞門追兵,自廢修為困在這鏡中世界。”
她抬手輕揮,一面青銅鏡從空中墜落,鏡面映出她三百年前被血煞門圍攻的畫面——她渾身浴血,卻仍用最后一絲靈力將星髓封入宋梨先祖的地脈。
“原來……你一直在這里。”宋梨紅了眼眶。
“傻丫頭。”蘇清歡的聲音帶著幾分欣慰,“我能感應到你體內的星髓,也能感應到血月之下的陰謀。”她看向鬼面閻羅,“你想剝離星髓?做夢。星髓與她的血脈共生,除非她死,否則你永遠別想拿到。”
鬼面閻羅的瞳孔驟縮:“你是說……星髓已經與她徹底融合?”
“不錯。”蘇清歡點頭,“三百年前,宮主為保護星髓自毀神魂,只留一縷殘魂。如今這縷殘魂與她的血脈完全融合,星髓已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你殺她,星髓會暴走;你留她,星髓會認主。”
“那又如何?”鬼面閻羅獰笑,“我只要用這血月祭壇,將她的神魂抽出,星髓自然歸我!”
他舉起骨杖,血月的光芒驟然匯聚,在庭院中央形成一個巨大的血色漩渦。漩渦中伸出無數血手,抓向宋梨的腳踝!
“梨落!”墨承硯撲過來,卻被血手纏住雙腿。
“承硯!”宋梨急得眼眶發紅,天樞劍的金光在血手中寸寸碎裂。
“用星紋!”蘇清歡的聲音穿透血霧,“星紋是星宮血脈的印記,能引動星髓之力!快!”
宋梨咬著牙,集中精神感受腕間的星紋。星紋突然活了過來,如游龍般鉆入她的經脈。剎那間,她的周身泛起幽藍光芒,天樞劍的金光與星紋的藍光交織,形成一道屏障,將血手全部震碎!
“這不可能!”鬼面閻羅踉蹌后退,“星宮血脈的力量……竟強到如此地步?”
“因為她不是一個人。”墨承硯抹去嘴角的血,走到宋梨身邊,握住她的手,“她的力量,有我一份。”
他掌心覆上宋梨腕間的星紋,兩人的血珠同時滲出,融入星紋之中。
“這是……”蘇清歡震驚。
“星契。”墨承硯的聲音堅定,“墨家與星宮世代守護的契約。三百年前,我未能與你前世締結此契;今日,我與她締結,從此生死與共,共守星髓。”
星紋突然綻放出萬丈光芒,將血月漩渦徹底擊碎。鬼面閻羅慘叫一聲,被光芒擊中后化為飛灰。
血月漸漸隱去,夜空重新被星光填滿。
宋梨癱軟在墨承硯懷里,大口喘著氣。星髓的力量在體內翻涌,卻不再暴走,反而溫順得像是被馴服的獸。
“你……你剛才做了什么?”她問。
“締結星契。”墨承硯吻了吻她的額頭,“從此,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的傷也是你的傷。再大的危機,我們一起扛。”
蘇清歡看著相擁的兩人,眼中泛起淚光:“星宮有救了……”
她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像是要消散在空氣中。
“前輩!”宋梨慌忙伸手去抓。
“別擔心。”蘇清歡微笑,“我只是回到鏡中世界繼續沉睡。等你徹底掌控星髓之力,我會再來找你。”
她抬手拋出一枚玉佩,落入宋梨掌心:“這是星宮的‘星樞令’,能召喚星宮遺留的二十八星宿衛士。記住,真正的敵人不是幽冥殿,而是藏在幕后的‘蝕星者’——他們才是三百年前覆滅星宮的真兇。”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徹底消散。
庭院里恢復了寂靜,只剩下墨承硯與宋梨相擁的身影。
“蝕星者……”宋梨低聲重復,“他們到底是誰?”
墨承硯的表情凝重:“不管是誰,我們都會查清楚。”他捧起她的臉,“但現在,你需要休息。星髓的力量剛剛覺醒,你需要時間適應。”
宋梨點點頭,靠在他懷里。
遠處,云棲山的晨鐘響起,驅散了最后一絲夜的陰霾。
陽光透過云層灑下,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星紋與婚戒(墨承硯不知何時為她戴上的)交相輝映,像是命運的齒輪,終于找到了屬于它們的軌跡。
這一次,他們不再是孤獨的守護者。
他們是彼此的光,是星宮的希望,更是要攜手對抗一切黑暗的——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