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角剛剛離去，一陣潮濕的水汽便漫進六院。身著綢緞卻滿是褶皺的男人撞開木門，腳下拖著的鎖鏈沾滿河沙，鎖鏈另一端系著塊刻著“欠債還錢”的青石，隨著他的腳步在地上拖出蜿蜒的水痕。他眼窩深陷，瞳孔里倒映著不斷旋轉的骰子，酒氣混著腐臭味撲面而來。

“我要翻本......”男人喉嚨發出咯咯聲響，掏出懷中一把濕漉漉的骨牌，牌面的點數竟在不斷變化，“我拿這副能通陰陽的‘鬼骨牌’換，讓我再賭最后一局，就一局！”他癲狂地大笑，嘴角溢出黑色河水，那是忘川水的痕跡。

我接過骨牌，刺骨寒意順著指尖蔓延。畫面在眼前炸開：賭場里，男人將妻子的嫁妝拍在桌上；刑場邊，他用女兒的賣身契下注；最后一次沉入忘川前，他甚至拿自己的魂魄當賭注。忘川的擺渡人甩出鐵鏈纏住他，從此他便成了河底的賭徒，永無休止地和厲鬼賭命。

“你早已輸掉一切，現在連魂魄都快保不住了。”我將骨牌擲在地上，牌面化作飛灰，“忘川賭局沒有贏家，你越陷越深，不過是在償還貪婪的債。”

男人突然跪地，鎖鏈將他勒得青筋暴起：“我只要贏一次！只要能回到過去......”話音未落，地面突然裂開，忘川河水洶涌灌入，無數枯手從水中伸出，拽著他往地下拖。

我取出刻著“戒”字的青銅令牌，令牌散發出古樸光芒：“若想脫身，你需用這令牌鎮壓忘川百年，每勸返一個賭徒，便能消去一分罪孽。”

男人抓過令牌，身上的鎖鏈應聲而斷。他被河水吞噬前，眼中閃過一絲清明。當最后一縷水汽消散，地面只留下半枚浸水的銅錢，上面“知足”二字早已模糊不清。

銅鈴又一次響起，這次，一個渾身纏繞藤蔓的女子立在院中，她的皮膚下仿佛有樹根在生長，手中捧著的，是一顆正在枯萎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