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鉤，懸在禮部主事府的屋脊之上，檐角風鈴輕響，似有夜行之客將至。

顧清晏尚未就寢，手中青銅筆筒映著燭火，光斑游移，宛如活物。他正翻閱一本《武經總要》，眉心微蹙，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大人。”阿蠻低聲道，站在門側，匕首已藏入袖中，“今晚的腳步聲太輕了。”

顧清晏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看來，有人還是坐不住了。”

話音剛落，屋頂瓦片輕響，一道黑影掠過檐下，帶起一陣冷風。阿蠻身形一閃，已然躍上橫梁，動作如貍貓般敏捷。

下一秒，三道人影從不同方向破窗而入，刀光如電，直取顧清晏咽喉！

阿蠻從橫梁躍下，袖中匕首劃出一道寒芒，迎向左側刺客。那人身法極快，劍走偏鋒，招式狠辣，顯然不是尋常江湖殺手，而是受過嚴苛訓練的死士。

她腳尖點地，身形一轉，匕首貼著對方咽喉掠過，帶起一縷血線。那人悶哼一聲，踉蹌后退，卻未倒下。

與此同時，顧清晏早已閃身避開正面襲擊，手中青銅筆筒竟被他當作短棍使出，迎面砸中一名刺客手腕，金屬相撞之聲清脆刺耳。

第三名刺客趁機欺身而上，一刀劈向顧清晏脖頸，刀風呼嘯，寒意逼人。

千鈞一發之際，顧清晏猛然蹲身，順手抄起案幾上的茶盞擲出。瓷盞精準擊中刺客膝骨，發出沉悶一響，那人踉蹌半步，攻勢頓滯。

阿蠻趁勢撲上，匕首刺入第二名刺客胸口，毒刃入體，那人瞳孔驟縮，喉間溢出黑血，瞬間斃命。

最后一人見狀不妙，轉身欲逃，卻被顧清晏一腳踢中腰腹，重重撞在墻上，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戶部……”那人咳血開口，卻只吐出兩字，便咽了氣。

阿蠻收刀入袖，眉頭緊鎖：“大人，是太子的人？”

顧清晏蹲下身，從尸體懷中摸出一枚火漆印，神色一凝：“李明遠的手筆。”

他話音剛落，手中青銅筆筒忽然嗡鳴作響，仿佛感應到了什么危險信號，光芒閃爍不定。

——

次日清晨，紫宸殿內朝議正酣。

工部尚書手持一份圖紙，神情肅然：“此乃糧船標準化設計圖，由臣親自審定，可大幅提高漕運效率。”

皇帝趙玄明倚在龍椅上，面色蒼白，但目光炯炯：“顧愛卿以為如何？”

顧清晏上前一步，接過圖紙略掃一眼，點頭道：“若能推行，必為新政添磚加瓦。”

皇帝滿意頷首，抬手示意太監呈上一柄金錯刀：“此刀乃先帝所賜，今日賜予你，望你善用其鋒。”

顧清晏接過，躬身謝恩。他低頭一看，只見刀柄之中，藏著一個極小的機關按鈕，微微凹陷，里面似乎隱藏著一份密折。

他不動聲色地將其收入袖中，心中已有計較。

——

午時，禮部書房。

顧清晏獨自坐在案前，將金錯刀置于桌上，指尖按動刀柄機關，果然聽到一聲細微的咔噠聲，刀鞘底部彈出一小塊銅片，上面刻著一行蠅頭小字：

“天機閣，子時三更。”

他瞇起眼，將銅片收起，抬頭望向窗外。陽光透過窗欞灑落在書案上，照得那枚青銅筆筒泛起淡淡光輝。

門外傳來腳步聲，阿蠻緩步走入，手中提著一只布袋。

“尸體處理妥當了。”她低聲說道。

顧清晏點頭，忽而問道：“昨夜動手時，可曾留意他們左臂有何標記？”

阿蠻回想片刻，搖頭：“并未看清，但其中一人腰間佩牌上刻著‘東宮’二字。”

顧清晏沉默片刻，忽然一笑：“看來，這盤棋，已經有人忍不住要掀桌子了。”

阿蠻沒有接話，只是低頭看了眼自己袖中的匕首。那抹幽藍依舊冷冽，但握在掌心，卻比往日多了幾分沉重。

——

夜深，風急。

顧清晏獨自行走在通往天機閣的小徑上，手中金錯刀隱于袖中，步伐穩健。

天機閣位于皇城東北角，平日鮮少有人出入，傳說此處不僅藏書萬卷，更是皇帝秘密召見心腹之地。

他踏入閣樓，燈火通明，一名老宦官等候多時，見他到來，微微欠身：“陛下已在樓上。”

顧清晏點頭，拾級而上。

閣樓頂層，皇帝趙玄明獨坐案前，手中拿著一份奏折，神色復雜。

“顧卿來了。”他抬眼，聲音沙啞，“朕想聽聽你的看法。”

顧清晏上前拱手：“陛下請講。”

皇帝緩緩展開奏折，露出一張地圖，正是整個大胤疆域圖。

“三皇子，近來可有動靜？”皇帝問。

顧清晏答道：“未曾聽聞。”

皇帝冷笑一聲：“無風不起浪，朕雖久病，卻也知天下風云變幻。你可知，他曾在江南密會沈氏族人？”

顧清晏心頭一震，面上卻不顯：“陛下懷疑三皇子意圖染指工部革新？”

“不止如此。”皇帝咳嗽幾聲，帕子掩住嘴角，“他手中，還有一支隱藏多年的勢力。”

顧清晏沉默片刻，低聲道：“陛下打算如何應對？”

皇帝合上奏折，目光如炬：“朕需要一個人，能在危機來臨之前，穩住這江山。”

顧清晏垂眸，良久才道：“臣愿效犬馬之勞。”

皇帝終于露出一抹笑意：“好，朕信你。”

——

子時將盡，顧清晏離開天機閣，夜風拂面，帶著一絲涼意。

他回頭望了一眼閣樓，眼中閃過一抹深意。

遠處，一只白鴿悄然飛過月空，翅膀劃破寂靜。

他邁步向前，步伐堅定，身影漸漸隱沒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