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神淵的風越來越冷，卷起地上的血沫子，打在臉上帶著刺人的疼。

唐逸拎著鴻蒙錘，慢悠悠地走著，偶爾側頭看看左邊一群人搶一株發光的草藥，又轉頭瞅瞅右邊有人召喚出巨斧把對手劈成兩半。

他看得興起，還會點評一句：“這斧子武魂不錯，就是力道差了點。”

朱竹軒跟在他身后，尾巴上的毛都快豎起來了。

他實在想不通，都什么時候了，這位爺還有閑心看別人打架？登天臺就在眼前，周圍的人殺紅了眼，恨不得踩著同伴的尸體往上爬，可唐逸倒好，跟逛廟會似的，一步三停。

“唐……唐逸兄，”朱竹軒咽了口唾沫，小聲道，“咱們不趕緊去登天臺嗎？再晚點，怕是連邊都摸不到了。”

唐逸瞥了他一眼，指著遠處登天臺上已經開始攀爬的幾個小黑點：“急什么？你看那柱子滑不溜秋的，現在上去就是當靶子。”

朱竹軒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個剛爬到一半的小孩，不知道被下面誰扔了塊石頭，慘叫一聲摔了下來，摔在地上成了一灘肉泥。

他打了個寒顫，沒敢再說話，只是默默加快了腳步，盡量跟緊唐逸。心里卻忍不住嘀咕：這位爺是真有閑功夫，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情觀察柱子滑不滑……

唐逸沒理會他的腹誹，正打算往登天臺那邊再走近點，看看柱身的符文到底是什么名堂，腦海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那聲音很淡，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慵懶，像午后曬著太陽的貓在打哈欠，卻又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仿佛天地萬物都得聽它調遣。

【喲！這地方還真有意思。不過話說回來，這里為什么都是小孩？】

唐逸的腳步猛地頓住，渾身的血液像是瞬間凝固了。

這聲音……

混沌神帝！

是當初武魂覺醒時，那個給他混沌黑洞武魂的大佬！

他心臟“咚咚”狂跳，手心瞬間冒出冷汗。

怎么回事？！

當初那三位大佬不是說，給完東西就不管他了，讓他自己闖嗎？混沌神帝怎么會突然出現？還能直接在他腦子里說話？

難道自己的秘密被發現了？

他是穿越者的事？他知道劇情的事？還是意識神環的異常被看穿了？

唐逸強裝鎮定，繼續往前走，手指卻下意識攥緊了鴻蒙錘的錘柄，指節泛白。

他不敢在心里直呼“混沌神帝”，只是用意念小心翼翼地回應：【前……前輩？您怎么來了？】

頓了頓，他又趕緊補充，語氣帶著刻意的懵懂，像是在解釋一個六歲孩童的認知：

【我也不知道這是哪……之前突然被一股力量拽進來的，腦子里有個聲音說，讓我們在這里互相打，最后只有爬上那根大柱子的人能活下來，其他人都得死。】

他刻意模糊了“系統”的存在，只說是“腦子里的聲音”，既解釋了現狀，又避免暴露太多異常。

腦海里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消化他的話。

【哦？互相殺？】混沌神帝的聲音里多了點興趣，像是聽到了什么新奇事，【有點意思。難怪都是小孩，原來是在養蠱啊。】

“養蠱”兩個字，像兩道驚雷在唐逸腦海里炸開！

轟——

他渾身一震，腳步差點踉蹌。

養蠱！

對啊！這不就是養蠱嗎？

把一群帶著武魂的穿越者扔進封閉空間，逼他們互相廝殺，最后只留一群最強的……系統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篩選強者？還是在培養某個特殊的存在？或者說，這隕神淵本身，就是某個更大陰謀的一部分？

無數疑問瞬間涌上心頭，唐逸甚至忘了呼吸。他一直以為系統只是個輔助工具，是穿越者的金手指，可“養蠱”這個詞，讓他第一次對系統的目的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但這懷疑只持續了一瞬，就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眼前最重要的，是糊弄好腦子里這位大佬！

混沌神帝這種級別的存在，要是看出他不對勁，隨便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碾死。比起系統的陰謀，眼下的安危才更要緊。

唐逸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意念聽起來更像個茫然的孩子：【養……養蠱？那是什么？】

他故意裝傻，試圖降低混沌神帝的警惕。

腦海里的聲音笑了笑，那笑聲很輕，卻讓唐逸感覺頭皮發麻。

【沒什么，小孩子不用懂這些。】混沌神帝的語氣又恢復了之前的慵懶，【你這武魂倒是練得不錯，那錘子和圈圈都有點樣子了。就是這肉身還差了點，回頭找個機會給你淬淬體。】

唐逸心里稍定，看來這裝傻的法子管用。他不敢再追問，只是順著話頭應和：【謝……謝謝前輩。】

混沌神帝沒再接話，唐逸卻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一道無形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審視，又帶著點漫不經心，仿佛在看一場有趣的戲。

他強忍著轉身逃跑的沖動，繼續往前走，只是腳步比剛才快了些。

朱竹軒見他半天沒說話，臉色忽白忽紅，忍不住問道：“唐逸兄？你怎么了？”

“沒事。”唐逸搖搖頭，聲音盡量平穩，“走，去登天臺看看。”

朱竹軒愣了一下，連忙跟上。他總覺得，剛才那一瞬間，唐逸身上的氣息好像變了，變得……更冷了，也更讓人捉摸不透了。

唐逸沒心思理會他的疑惑，腦海里那位大佬又開始“點評”起來。

【哎，你看左邊那個小姑娘，狐貍武魂挺好看的，就是下手太狠了點……】

【右邊那個拿槍的，槍法不錯啊，就是眼神太差，背后有人都不知道……】

【嘖，這就死了？真不經打。】

唐逸聽得嘴角抽搐，只能假裝沒聽見，加快了腳步。他抬頭看向遠處的登天臺，柱身上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像是在嘲笑底下這群掙扎求生的螻蟻。

系統是在養蠱……混沌神帝在看戲……

自己夾在中間，既要應對身邊的廝殺，又要提防頭頂的大佬，還得琢磨著怎么登頂……

唐逸握緊了鴻蒙錘，意識神環的光芒微微波動。

不管是養蠱還是看戲，這場游戲，他都必須贏。

至少不能讓自己，成為別人眼里早早退場的“廢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