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影一直覺得，做選擇題什么的，一定是人生贏家才有的經歷吧，畢竟普通人根本沒有選擇，眼前只有一條道路甚至沒有路。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也有做選擇題的一天——盡管對他而言，這個選擇題只有一個答案，但他確實糾結了。

哪怕是在模擬里，方影也不想欺騙班長，他是有點喜歡班長沒錯，不然也不會做出那些事，那并非全然是為了攻略，而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但如果真的把青梅顧小冉和班長蘇晚晴放在一起，那么即使選一百次，他都會選擇顧小冉。

然而方影也清楚地知道，這個問題或許直接決定著這次模擬人生的走向，他如果選擇了錯誤的回答，或許接下來再想攻略班長，就將是地獄難度——

“班長......這種事，我無法選擇?！?

最后，方影深吸了一口氣，嘆道：“因為你和小冉都是我很重要的人，無論是誰，我都無法不喜歡，班長，我......”

“這樣啊。那我，大概明白了。”

班長了然的笑了，月光下，她的笑容似乎格外蒼白：“說的也是呢，方影同學，是我冒昧了。”

她站了起來，半邊身子又進入陰影里，聲音平靜，柔和：“方影同學，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方影看著她離開，走到一邊的身影，張了張嘴，還是閉上了——他還是做不到，做不到違心的撒謊，欺騙班長。

“如果在模擬里都無法隨心所欲的話，我還在哪里可以做真正的自己呢？”

方影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他知道，自己錯失了一個機會，但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

“所以如果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我直接說全都要行不行？”

方影思索著，感覺還是棘手的很——別說班長了，顧小冉那邊就過不去，那一巴掌扇過來，人是真的會死欸！

“唉，下次還是找機會，偷偷的和班長談戀愛，別被小冉發現了，這樣應該就不會被逼入死胡同吧。”

他總結經驗，默默走回顧小冉身邊，顧小冉看了他一眼，笑道：“影子，你又跑哪去了？晚上別跑太遠啊，記得和我一起睡——別扯被單，不然我踹你~”

方影點了點頭，好，一起睡——等會??？

他愕然抬首：“小冉你說什么鬼話？？”

顧小冉卻覺得一點問題也沒有，理所當然道：“我，和，你，一起睡覺啊。兄弟兩個人睡一起，晚上互相照應很正常吧，不然你想睡哪？難道你想和班長睡一起？嗯？你不知道男女有別么？”

說到最后，顧小冉眼神變得有些危險。

方影無語道：“你也知道男女有別啊，你是女生?。　?

顧小冉理直氣壯道：“咱們哥倆誰跟誰??！小時候你身上哪個地方我沒摸過？現在怎么磨磨唧唧的？還有沒有把我當兄弟？”

方影無言以對，只覺得自從自己表白后，不止班長變了，顧小冉也變得奇怪了起來——她以前不會這么霸道的。

最后，方影還是拗不過顧小冉，先行去收拾被褥（窗簾）了，卻沒看到，在他轉身的一瞬間，顧小冉似是終于松了口氣一樣，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一下紅透了。

而在角落里，目光一直默默注視著這里的班長眼神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總是這樣。異能者，總是能輕松得到一切呢?！?

*

*

*

夜，逐漸深了。幸存者們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小聲的說話，裹著窗簾，準備歇息。

方影和顧小冉就靠在教室的門邊，他們肩挨著肩，誰都沒有說話。

黑暗中，不知何時，傳來一些細碎的嗚咽聲——有些人的情緒，終于在這深夜中，無聲的回憶中破碎。

朋友，同學，老師，一個個熟悉的人在自己眼前慘死，無論是誰，都難以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可以想象，即使他們最后脫困，這次的經歷，也絕對會成為纏繞他們許多年的夢魘。

“喂。影子，你同桌也死了，你不傷心么？”

顧小冉小聲問。

方影想了想，搖頭道：“胡竹么，我和她關系一般。”

大概也就是生死之交的關系吧——方影第一次模擬就是死在她嘴下。

顧小冉沉默了一會，嘆息道：“我的同桌也死了，她是個蠻可愛的女孩子，總是會給我帶紙巾，好幾次我打完籃球回來，一身都是汗，她還會幫我擦臉......”

方影聽著，也沉默了——他現在才意識到，對他而言，這或許不過是一次模擬，所有人的死亡都不是真實，但對模擬的人而言，這就是他們真實的人生和經歷，他們也有自己的情緒和感情。

顧小冉一路配合著他，雖然從來沒說過，但其實內心也有悲傷和茫然——

“會好的。”

方影默默把手搭在顧小冉肩上，將她攬入自己懷里，更緊的靠著自己，用自己瘦小的身體去包容她更高大的身體。

顧小冉的身體一僵，呼吸似乎有些急促了，隨即越來越放松，平日里那股咋咋呼呼的勁一點也沒有了，反而像是個小貓一樣，將自己蜷縮在方影懷里，發出一聲鼻音：

“嗯。”

兩人聽著彼此的心跳，漸漸地忽略了外界的一切，教室里壓抑的哭聲，樓下樓上喪尸隱約的嘶吼......此刻，都成了助眠的背景音。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緊緊貼著，陷入了睡眠——不論是方影還是顧小冉，其實都已經很累了。

夜色，越發深沉，月光流轉，教室里，只剩此起彼伏的鼾聲。

一個略顯纖細的身影無聲的站了起來，腳步輕得像鬼。

她的目光，在方影熟睡的臉上停留了很久，最后，又落在方影懷里的顧小冉臉上，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

“小冉同學......小冉同學......”

她輕輕地，戳醒了顧小冉，在顧小冉叫出她名字前，將食指豎在自己嘴唇前，噓了一聲：

“小聲些，別吵醒了方影?！?

窗外的月光落在她面上，讓她的笑容顯得分外和美，溫柔：“小冉同學，能跟我來一下么，我，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她的面上顯出幾分誘人的紅暈來，似是含羞的少女，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