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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華燈初上暗香浮

姜辭憂卸下最后一支珠釵,透過銅鏡看著那扇被重新合上的門,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自嘲。

她知道他要去哪兒,要去見誰。

那個被他藏在心尖上的女子,夏靈。

嚴楓的身影如鬼魅般穿過層層回廊,避開巡夜的家丁,最終停在了庭院一處極為偏僻的閣樓下。

他學了兩聲杜鵑啼,片刻后,閣樓的窗戶被悄然推開,一道纖弱的身影探了出來。

“楓哥哥!”夏靈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驚喜和一絲委屈,像是積攢了許久的情緒終于找到了出口。

嚴楓幾步躍上樓臺,翻身入內,一把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方才對著姜辭憂時的滿身冰霜,此刻已盡數化為能融化一切的柔情。

“靈兒,讓你受委屈了。”他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珠,聲音沙啞而心疼。

她身上的香氣撲鼻而來,帶著淡淡的茉莉味,是他最熟悉的溫柔。

“我不委屈,”夏靈依偎在他懷里,小聲抽泣著,“我只是……只是怕你忘了我。”

“傻瓜,”嚴楓輕撫著她的長發,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溫存,“我嚴楓此生,心里只有你一人。

眼下不過是權宜之計,你再等等我,等我將嚴家的權勢牢牢握在手中,我必會給你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八抬大轎將你娶進門。”

他的承諾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飽含深情,與在新房中那個冷漠的影子判若兩人。

而此刻,主院房中,姜辭憂正獨坐窗前,任由夜風吹拂著她素凈的臉龐。

風有些涼,吹在臉上像一層薄紗,貼著皮膚,纏綿不去。

她沒有睡意,也無需等待那個不會為她回來的人。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極輕的叩門聲,是她的貼身丫鬟挽翠。

“少夫人,”挽翠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幾分緊張,“門房方才送來一封信,說是……說是太子殿下差人送來的。”

姜辭憂的心猛地一跳,仿佛平靜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顆石子,漾開圈圈漣漪。

她穩了穩心神,淡然道:“拿進來吧。”

挽翠推門而入,雙手呈上一封素雅的信箋。

信封上沒有任何署名,只在封口處用金泥烙著一枚小小的蘭草印記,那是東宮獨有的徽記。

姜辭憂接過信,指尖觸及紙張,竟感到一絲微涼。

她揮退了挽翠,獨自在燭火下展開了信紙。

信上的字跡清峻有力,筆鋒間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與果決,一如那人給她的印象。

信中言辭克制,并無半分逾矩,只是問她近來安好,并邀她在明日太后壽宴之前,于城外梅林一敘,說是有故人舊物相贈。

寥寥數語,字里行間卻難掩一絲關切與探尋。

姜辭憂凝視著那熟悉的字跡,思緒不由得飄回了數年前。

那年春闈放榜,她以女子之身,憑借一篇策論驚動朝野,卻也因此陷入非議的漩渦。

正是百口莫辯之際,他在御花園的一角尋到了她。

彼時,他尚是眾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位,著一身月白常服,立于灼灼桃花之下。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將一支溫潤的白玉簪遞到她手中,輕聲道:“流言蜚語,不過是嫉才妒能者的聒噪。姜姑娘的才華,堪比美玉,不應被塵埃所蒙蔽。”

那支簪子,她至今仍珍藏著。

那份在困境中得到的、不帶任何功利色彩的賞識與懂得,是她少女時代最明亮的一道光。

心緒翻涌,往事如潮水般襲來。

她曾以為,那樣的懂得,或許能開出不一樣的花。

可世事弄人,一道圣旨,她成了嚴家婦,他成了儲君。

他們之間,早已隔了萬水千山,隔了君臣之別,更隔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宮墻。

去見他嗎?

理智告訴她,絕不可以。

她如今的身份,任何與東宮的私下接觸,都會被無限放大,成為政敵攻訐的把柄,不僅會連累嚴家,更可能將他也拖入險境。

姜辭憂深吸一口氣,從妝臺的暗格中取出筆墨。

她鋪開一張新箋,提筆欲寫,筆尖懸在紙上,卻遲遲無法落下。

拒絕的話語有千百種,可沒有一種能真正寫下她此刻復雜的心情。

眼底那絲被強行壓抑的情愫,終究還是無可避免地浮了上來。

夜,愈發深了。

最終,她還是寫下了一封措辭恭敬、滴水不漏的婉拒信,將之小心封好。

做完這一切,她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疲憊地倚在窗欞上,望著窗外墨色的夜空,眉間輕蹙,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不舍與悵然。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帶著一身寒氣和若有若無的脂粉香氣的嚴楓走了進來。

他的目光如利劍般掃過室內,最后精準地落在了姜辭憂的背影上。

她臨窗而立,月光為她鍍上一層清冷的銀輝,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在他看來,刺眼至極。

“夜深不寐,是在思念哪位舊人?”嚴楓的聲音冷得像冰,充滿了譏諷與猜忌。

他剛從夏靈的溫柔鄉里出來,心中的柔情與愧疚交織,再看到姜辭憂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一股無名火瞬間竄了上來。

他覺得她這副清高的姿態,是對他無聲的嘲諷。

姜辭憂緩緩轉過身,迎上他冷厲的目光,神色平靜無波,既不辯解,也不惱怒。

“世子多慮了。”

她的平靜,在嚴楓眼中,更像是默認和挑釁。

他正要上前一步,用更刻薄的言語撕開她偽裝的面具,屋外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一個小廝慌張的稟報聲。

“世子!世子!麓山別院……麓山別院派人來請,說是有急事,請您……請您即刻赴宴!”

麓山別院?

嚴楓的臉色瞬間一變,眼中的怒火被驚疑所取代。

那是他父親私密的別院,平日極少有人出入。

在這個深夜,又是誰會用這種方式召他過去?

他來不及再與姜辭憂對峙,猛地一甩袖,厲聲道:“備馬!”說罷,便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門被重重地關上,屋子里再次恢復了寂靜。

姜辭憂站在原地,方才那場一觸即發的風暴,就這樣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吹散了。

她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又低頭看了看桌上那封剛剛寫好的婉拒信。

嚴楓的質問,那句“思念哪位舊人”,像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她內心最隱秘的角落。

是啊,她在思念誰?

她在抗拒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夜風從窗縫里鉆進來,吹得燭火一陣搖曳。

那封回絕的信箋在桌上被風輕輕拂動,仿佛在無聲地催促,又像是在嘲笑她的懦弱。

良久,在這片死寂之中,姜辭憂緩緩抬起頭,眼底的迷惘與掙扎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與決然。

她走到妝臺前,拉開了另一個抽屜。

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支通體溫潤的白玉簪。

她拿起那支簪子,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卻奇異地讓她混亂的心緒安定下來。

或許,有些事,有些人,終究是需要一個了斷的。

無論是為了斬斷過去,還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答案。

她的目光落在銅鏡里那個面色蒼白的自己身上,然后緩緩移開,望向了衣柜的方向。

那雙沉靜如水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一絲微光在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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