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燈燼人散,舊夢成空
- 侯爺忘情誼?太子撐腰,不原諒
- 小只斑鳩
- 2304字
- 2025-07-22 12:42:42
正廳里燭火通明,紫檀木圓桌擺著十二道熱菜,青瓷碗里飄著蟹粉獅子頭的香氣。
姜辭憂踩著月白纏枝蓮紋繡鞋跨進門時,廳內的說話聲突然低了半分。
她今日穿了件素色湘妃竹紋褙子,腰間只系了條銀線暗紋宮絳,鬢邊沒戴珠釵,只斜插了支翡翠扁方。
蘭佩的目光先掃過她的裙角,眉峰立刻擰成個結:“大冷天穿得這么素,成何體統?“
姜辭憂扶著小桃的手在主位下首坐定,指尖輕輕撫過桌沿的云紋。
嚴楓坐在她對面,正夾了塊鹿肉往夏靈碗里送——夏靈今日穿了件茜色錦緞襖子,腕上那對翡翠鐲子在燭火下泛著幽光。
她垂眸時,腕間玉鐲與夏靈的翡翠相碰,涼意順著血脈往上爬。
“姐姐今日氣色倒比往日好。“夏靈捧著茶盞抿了口,聲音甜得發膩,“我昨兒夜里疼得直冒冷汗,原想著讓世子爺請姐姐來瞧瞧,到底是...到底是沒這個臉?!八讣廨p輕撫過平坦的小腹,眼尾倏地紅了,“大夫說胎氣不穩,許是沾了什么晦氣?!?
嚴楓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鹿肉濺出的油星子落在青瓷盤里。
他盯著姜辭憂,眼里像燒著團火:“夏靈小產那日,你分明瞧見她在回廊里站了半個時辰,連個傘都沒讓人送!“
姜辭憂抬眼,看見嚴楓喉結動了動——那是他動怒前的慣常動作。
從前她總忙著給他順氣,說“是我疏忽了“,說“改日我親自去佛堂給靈妹妹祈福“。
可此刻她望著他因憤怒而泛紅的耳尖,忽然想起昨日在桂樹旁摸到的虎符。
“世子爺這話說得奇了。“她端起茶盞,青瓷邊緣抵著唇,“我既非正妻,何來照拂妾室的責任?“
滿廳的呼吸聲突然凝住。
蘭佩的茶盞“當啷“掉在桌上,濺出的茶水濕了半幅袖擺:“辭憂你胡說什么?
你進門三年,嚴家的茶禮、喜轎、拜堂哪樣少了?“
“母親忘了?“姜辭憂放下茶盞,指節抵著桌案,“那年我爹犯了事,嚴家怕受牽連,特意差人來說'先辦個虛禮穩住姜家'。
喜轎沒進侯府正門,拜堂時只有祠堂的牌位作見證?!八鴩罈靼l白的臉,“你說等姜家風波過去,定要補個八抬大轎的婚禮。
如今我爹平反都半年了,婚書呢?“
老爺子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
老管家顫巍巍捧著個檀木匣子過來,銅鎖上還沾著舊年的紅漆。
嚴楓突然站起來,想去搶那匣子,卻被老爺子瞪得又坐了回去。
匣蓋掀開的瞬間,滿廳抽氣聲。
錦緞襯布里空蕩蕩的,連半張婚書的紙角都沒有。
夏靈的帕子掉在地上,她盯著嚴楓,眼里的水光慢慢凝成冰碴。
蘭佩抓住姜辭憂的手腕:“你、你莫要血口噴人!
嚴家怎么會做這種事?“
“母親不妨問問世子爺?!敖o憂抽回手,“當年他說'先委屈阿憂',說'等我襲了爵位,定要風風光光迎你'。
可上個月我瞧見他與吏部侍郎的千金交換庚帖——“她頓了頓,“原來不是要補婚書,是要另娶正妻?!?
嚴楓“騰“地站起來,椅腿在青磚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你...你翻我書房?“
“我不過是替嚴家看賬冊。“姜辭憂望著他,像是在看個陌生人,“上個月庫房少了兩箱南珠,我查賬查到你書房暗格里,倒是意外瞧到了庚帖。“她指尖輕輕叩了叩桌案,“所以靈妹妹的胎氣不穩,世子爺該問問自己——若我真是正妻,誰敢動嚴家的庶子?“
夏靈突然尖叫一聲,掀翻了面前的湯碗。
滾水濺在她茜色裙上,騰起一陣焦糊味。
她指著嚴楓,聲音都破了音:“你說等我生下兒子就扶我作平妻!
原來連她都是假的?“
“夠了!“老爺子的拐杖又敲了下,“嚴楓,你當侯府是戲園子?“
正廳外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玄色蟒紋朝服掀開門簾時,穿堂風卷著桂香撲進來。
薄靳修站在門口,腰間玉牌叮咚作響:“老侯爺這頓家宴,倒讓本宮趕上了。“
蘭佩的膝蓋立刻彎了彎,嚴楓僵在原地,連夏靈都捂住了嘴。
姜辭憂望著薄靳修腰間的玉佩——那是昨日他塞給她的東宮信物,說“若有難處,持此可入東宮“。
“姜姑娘的事,本宮略有耳聞?!氨〗拮叩浇o憂身側,目光掃過滿廳錯愕的臉,“《唐律疏議》有云,'婚書未成,夫妻不立'?!八D了頓,聲音里添了幾分冷意,“嚴世子既然沒行正規婚儀,姜姑娘自然算不得嚴家婦?!?
嚴楓的臉白得像張紙。
他張了張嘴,想說“太子怎會管這種閑事“,可對上薄靳修眼底的冰碴,到底沒敢出聲。
“本宮在東宮別院備了處院子?!氨〗揶D頭看向姜辭憂,聲音軟了些,“姜姑娘若不嫌棄,不妨搬過去住著?!?
姜辭憂望著他腰間晃動的玉佩,想起昨日在桂樹旁他說的“守盟約不問情深“。
她垂眸時,看見自己腕上的玉鐲——那是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說“阿憂,這玉最懂人心“。
此刻玉鐲貼著皮膚,涼得刺骨,倒像是在替她做決定。
“謝殿下好意。“她起身福了福,素色裙裾在地上鋪成朵白蓮,“我正想換個清凈地方?!?
散席時,嚴楓追出來拽她的衣袖。
姜辭憂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沉水香,那是從前她親手調的香方。“阿憂,我不是故意的...“他聲音發顫,“當年姜家的事鬧得太大,父親說若真下了婚書,嚴家也要受牽連...“
“所以你就用虛禮穩住我,讓姜家替嚴家擋了刀子?!敖o憂抽回手,“如今姜家平反了,你又要娶高門之女,好讓嚴家更上一層樓?!八砗蟮臒艋\,暖黃的光映得他眼底的慌亂無所遁形,“嚴楓,你從前說'阿憂是我心尖上的人',原是拿心尖上的人當棋子?!?
嚴楓的手垂在身側,像根被風吹折的柳枝。
姜辭憂繞過他往回走,路過偏廳時聽見蘭佩的哭聲:“這可怎么好?
傳出去侯府騙婚,臉都要丟盡了...“
回房時,小桃已經在收拾箱籠。
姜辭憂摸著妝匣里那對翡翠鐲子——那是夏靈腕上那對的另一只,嚴楓說“阿靈喜歡,你便送她“時,她原想著“夫妻間哪分你我“。
此刻她將鐲子塞進錦盒,聽見窗外傳來蘭佩的罵聲:“收拾什么東西?
你敢踏出侯府一步,我便...我便...“
“夫人,明日天不亮就要啟程。“小桃捧著件素色斗篷過來,“奴婢把您??吹摹杜]》收在最上面了。“
姜辭憂望著妝鏡里的自己,眉間那點冷意不知何時散了,只余下一片空茫。
她接過斗篷披在肩上,聽見后巷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天干物燥,小心火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