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泥獄的沼澤比想象中更深,黑色的泥漿沒到膝蓋,每拔一步都像有無數(shù)只手在往下拉扯。沈香附的青衫下擺早已沾滿污泥,卻仍緊緊護著懷中的五行珠——剛才子關的地倉鼠雖被擊退,卻咬碎了她藥簍的半面竹篾。
“這泥漿有問題。”戊土老者的拐杖插入泥中,竟冒出絲絲白煙,“里面摻了‘腐骨水’,能化掉金石,大家別讓泥漿沾到傷口!”他剛說完,身邊的己土孩童突然驚呼一聲,原來孩童的草鞋被泥中某物劃破,腳趾已開始潰爛,流出綠色的膿水。
沈香附立刻掏出“蒼術”,這味藥草帶著燥濕祛風的藥性,嚼碎后敷在傷口上,綠色膿水竟瞬間凝固成塊。“蒼術能解濕毒!”她將藥草分給眾人,目光卻被沼澤中央的漩渦吸引——那里不斷有氣泡翻涌,隱約能看到一對彎曲的巨角,角上覆蓋著暗綠色的鱗片。
“哞——”低沉的牛鳴從漩渦中傳來,震得泥漿表面泛起漣漪。寅虎握緊長槍,槍尖的虎頭紋飾突然亮起:“是丑牛獄卒的坐騎‘泥鱗牛’!傳說它的鱗片能擋住法器攻擊!”
話音未落,漩渦突然炸開,一頭體長三丈的怪牛躍出泥漿,牛身覆蓋著瓦狀的綠鱗,四肢卻長著鴨蹼般的腳,最駭人的是它的頭顱——一半是牛頭,一半是魚頭,嘴里噴出的不是氣息,而是帶著腥臭味的黑色粘液。
“小心粘液!”沈香附拉著癸癸后退,粘液落在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泥漿竟被腐蝕出一個大坑。丑牛獄卒穩(wěn)穩(wěn)地騎在牛背,他穿著用牛皮縫制的鎧甲,鎧甲縫隙里鉆出細小的泥蟲,手中的九齒釘耙在沼澤光線下閃著寒光。
“八卦傳人,你的草藥能擋得住我的‘化骨涎’嗎?”獄卒的聲音像兩塊石頭在摩擦,他揮動釘耙,耙齒帶起的泥漿化作無數(shù)泥箭,直射辛夷面門。
辛夷的“辛”字印記突然迸發(fā)金光,那些泥箭在半空中就被金光震碎。庚辰趁機甩出腰間的金鏈,鏈端的銅錘帶著庚金之氣,狠狠砸在泥鱗牛的角上,卻只留下一道白痕。“它的鱗片比寒鐵還硬!”庚辰驚呼著收回金鏈,鏈端已被腐蝕出細密的孔洞。
甲木突然吹起竹笛,笛音化作無數(shù)翠綠的藤蔓,從泥漿中鉆出纏住泥鱗牛的四肢。“木能克土!”他大喊著催動靈力,藤蔓竟穿透了鱗甲,在牛身上勒出深深的血痕。泥鱗牛吃痛狂躁,猛地甩動身體,將甲木掀飛出去,眼看就要落入旁邊的毒液池。
“甲木哥哥!”癸癸情急之下舉起水行珠,一道水墻突然從泥漿中升起,穩(wěn)穩(wěn)接住甲木。水墻接觸到毒液池的瞬間,竟發(fā)出滋滋的響聲,騰起大量白霧。沈香附突然明白:“丑牛屬土,土能克水,但癸水是至陰之水,反能潤土生木!甲木,借癸水之力!”
甲木在空中調(diào)整身形,竹笛指向癸癸,笛音與水行珠的藍光產(chǎn)生共鳴。那些被泥鱗牛掙斷的藤蔓突然重新生長,這次的藤蔓帶著水光,竟像鋼鞭般抽打在牛背上,打得綠鱗紛飛。寅虎趁機躍至牛首,長槍直指泥鱗牛的魚頭部分:“這里沒有鱗甲!”
“蠢貨!”丑牛獄卒怒吼著揮耙格擋,九齒釘耙與虎頭槍碰撞,迸發(fā)的火星落在泥漿上,竟點燃了一層幽藍的火焰。沈香附認出那是“沼氣火”,連忙大喊:“用土行珠!土能滅火!”
戊土老者將土行珠按在泥中,黃色光芒擴散之處,幽藍火焰瞬間熄滅,卻在地面形成一個巨大的土坑。泥鱗牛失足跌入坑中,庚辰與辛夷同時出手,兩道金光化作金網(wǎng),將坑底的怪牛牢牢罩住。
“不可能!”獄卒看著掙扎的坐騎,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牛角,牛角上刻滿了詛咒符文。他將牛角按在自己眉心,皮膚竟開始與泥鱗牛的鱗片融合:“我與坐騎共生千年,要死一起死!”
融合后的獄卒變成半人半牛的怪物,綠鱗覆蓋的手臂揮舞著釘耙,每一擊都讓沼澤劇烈震動。沈香附發(fā)現(xiàn)他脖頸處有塊未被鱗片覆蓋的皮膚,那里隱約有個“丑”字印記。“攻擊他的印記!”她將金行珠拋給辛夷,“金能破邪!”
辛夷接住金行珠,與庚辰合力催動金氣。兩道金光如利劍般射向獄卒的脖頸,“噗嗤”一聲穿透皮膚。獄卒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身體在金光中逐漸融化,最終化作一灘綠色的粘液,只留下那對彎曲的巨角。
巨角落在沈香附面前,突然裂開,露出里面藏著的一枚玉牌,上面刻著“丑”字與一頭耕牛的圖案。丑牛守將走上前,玉牌自動飛到他手中,守將身上的灰色鎧甲竟泛起銀光:“多謝諸位破了泥獄,這枚‘丑牛令’能號令土中精怪,或許能幫你們過寅關。”
他指向沼澤盡頭的密林:“寅關在‘白虎林’,那里的守將是寅虎獄卒,他馴養(yǎng)的‘食人虎’專吃帶木氣的生靈。”丑牛守將的目光落在甲木身上,“尤其是你這樣的天干木精,最對它們胃口。”
甲木摸了摸被泥鱗牛撞出的傷口,竹笛在手中轉了個圈:“正好試試我的新本事。”他的傷口處滲出綠色的汁液,落在泥中竟長出一株新苗——那是乙木的再生之力,在丑關的土氣滋養(yǎng)下終于覺醒。
沈香附將丑牛令收好,發(fā)現(xiàn)沼澤的泥漿正在退去,露出下方青黑色的土地。己土孩童好奇地抓起一把土,土中竟鉆出細小的嫩芽。“是生機。”沈香附輕聲道,她終于明白地支煉獄的真正含義——并非單純的懲罰之地,而是讓天干地支在相克中學會相生的試煉場。
穿過退去的沼澤,前方出現(xiàn)一片茂密的森林,樹木的枝干扭曲如虎爪,葉片在風中摩擦的聲音像極了虎嘯。寅虎守將的長槍突然發(fā)出震顫,槍尖的虎頭仿佛活了過來,對著森林深處發(fā)出無聲的咆哮。
“是寅關的氣息在召喚我。”寅虎握緊長槍,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據(jù)說寅虎獄卒手中有‘虎魄令’,能喚醒沉睡的獸魂,正好讓我會會他!”
沈香附看著林中交錯的光影,突然想起秦淮河上那些畫舫的窗欞——那時的光影也這般明明滅滅,藏著多少未說出口的心事。她握緊青銅匕首,匕首上的紋路與心口的八卦圖同時發(fā)燙:“不管前面有多少虎豹豺狼,我們一起闖過去。”
癸癸牽著辛夷的手,兩個小姑娘腳踝的印記在林間閃爍著藍光與金光。甲木的竹笛再次響起,這次的調(diào)子帶著草木生長的蓬勃生機,與林中的虎嘯形成奇妙的共鳴。十天干與十二地支的身影,漸漸融入這片充滿野性的密林,只留下身后沼澤中新生的嫩芽,在風中輕輕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