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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巡在如歌的行板中
閱讀朋友賀壽昌

我在欣賞音樂,《如歌的行板》。

我不在欣賞音樂,我在閱讀一本題名《如歌的行板》的書籍。

在閱讀《如歌的行板》時,我的目光停留在《如歌的行板》的畫面色彩、線條、光影上,文字的符號一行行地在流動。而我的靈魂卻像在《如歌的行板》柔美婉轉的音符中穿巡逗留。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讀書還是在賞樂?

賀壽昌和我是多年相知相交的朋友。雖然他很早就在行政崗位上工作,但他一直保持著自己鮮明的個性。他思想極其活躍,像個頑童,有著不滅的童心。他不設城府,和他交流,他會滔滔不絕地把正在做的、心里想的一五一十地倒出來。雖然他已年過花甲,但他的思想像年輕人充滿著活力,不斷接收著一個新時代的八面來風。和他在一起,匪夷所思的各種創意和想法像滿天星斗四處閃爍。他年輕時曾在上海歌舞團做過舞美設計。在上海戲劇學院擔任領導工作時,他突發奇想創辦了全國第一個戲劇虛擬實驗空間。不僅改變了已經沿襲了多少年舞美設計畫平面圖紙,手工制作舞美模型的傳統做法,而且也改變了僅僅在電腦中畫平面舞美設計圖的慣常格局。他把三維立體的舞臺空間搬進了電腦。不僅如此,導演可以借此實現自己可視可動的導演方案,讓角色們在虛擬空間按導演構思走動起來。大大地壓縮了人力成本的無謂浪費。近些年,他從事上海全市的創意產業的領導工作。在他的積極推動下,這門新興產業做得風生水起。雖然創意是這些年才被廣泛采用的一個詞,但我以為賀壽昌自己就是一個一生懷著滿腦袋創意的人。這樣的人天生是做藝術家的料。服從社會需要,他做了許多工作,也做得很出色,但如果一直在油畫板上揮灑的話,很難說他不會成為一個大畫家。當然,人生和歷史事實上都不承認什么“如果”的。賀壽昌想做一本書。在一個書天書地,書多得讓我們目不暇接的時代,他想做一本獨特的書,一本綜合的、豐富的,用他自己的話說“立體的、多維的”的書。在我的眼里,是一本充滿創意感的書。這是一本畫冊,但他已不是單純的畫冊。畫作、文章、對話、詩句,有節奏地穿插成一個有機的整體,彼此呼應,相互調節,像音樂織體一樣色彩斑斕多變,自由自在地流動著。

這是一本把自己的人生當作《如歌的行板》來彈奏吟唱的書。《如歌的行板》有他的主旋律,就是作者的人生。

被加西亞·馬爾克斯稱為“20世紀所有語種中最偉大的詩人”的巴勃羅·聶魯達的自傳說,“我坦言,我曾歷經滄桑”。他的這句名言可以用來概括賀壽昌和我們這代人的命運和人生。幾乎都和自己心愛的祖國、自己生活的時代一起歷經滄桑。在《如歌的行板》中我們可以窺見他的人生。十六七歲,就懷著一份那個時代才有的理想和熱情,未經任何動員,背著行囊,步行幾千里,自己插隊來到革命圣地井岡山下那個喚作陽團村的小山莊。記得當年,我也有同學貼了一張大紅的決心書,義無反顧地去了江西。青春的生命經歷了山風和泉水的洗禮。青春聯系著單純的浪漫、一往無前的無畏,當然也伴隨著磨難。常常可以聽到我們這代人青春無悔、有悔的爭論。其實悔也罷,無悔也罷,歲月已經不會倒流。它們事實上都已經成了縈繞著你一生最為牽腸掛肚的記憶。那些河流會淙淙地淌過你的夢,那田野里的大霧會籠罩著你的心田,還有那村頭懸著的一鉤彎月會高高地掛在你的夢里。在一篇篇的對話中,賀壽昌的人生像書頁那樣從我們眼前翻過。他對舞臺空間的敘述,努力對舞臺空間的時代開拓,對給予自己生命的這座城市的思索,和大箕山湖邊焦黃的荷葉頑強的生命表現激起的像湖水一樣遼闊的思緒,不僅是對畫作的補充,更是和畫作的對話,也是作者和自己人生的一次對話。在對話的瞬間,他向世界敞開了他的靈魂。而畫作邊上那些看似不經意的散文化的詩意文字,就像樂曲旋律上方的拉丁字母提示,引導我們豐富著深化著畫面內容。

閱讀《如歌的行板》我真切地看到一個赤子對自己過往歲月的深深眷戀。那組《村夢》的鋼筆畫,以極其溫柔的筆觸,像清風一樣,那么深情地撫慰著自己曾經生活過的贛南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有散落的雞群在窄窄的深巷里走動,年輕村婦挑擔的窈窕身影在遠遠的橋頭,影影綽綽,迷迷蒙蒙,冷不丁一只小貓向我們竄了過來。寂寞的詩意后面不是廉價的“好看”,還有淡淡的卻拂之不去的憂傷和憂思。“年輕人都涌進城去了”,庭院深深深幾許,人影寥落的老屋前兩個孩子好奇地玩著一個氣球,一只老貓蜷縮在門口的藤椅上打盹。賀壽昌寫道:“只有老人看護著比老人還老的老屋,還有老屋里的孩子和老屋外的溪流。”畫中既沒有老人,也沒有溪流。我們卻分明聽到了老人沉重的嘆息和屋外淙淙流過的小溪。去過贛南鄉村的人,都不會忘記那些山上流下的小溪繞著一家家老宅門前流過的情景。我和賀壽昌交往多年,卻不曾想到,這個風風火火、天天忙得不亦樂乎的大高個子,內心懷著一顆如此柔情似水的驛動的心。人生一路行來,他對生活的熱愛無處不在。

閱讀《如歌的行板》第二個強烈的感受是作者對藝術的虔誠和執著。很難想象,一個人離開藝術三十年后,內心有了新的可能性的時候,會有怎樣的想法和波瀾。賀壽昌在上戲受教于許多名師,他的同學中也有不少離校后成了國內外叱咤風云的大畫家。唯有他,畫筆畫板成了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夢。有的人,夢,像過眼煙云。但他的心像風箏,不管飛到哪里,總被那根“藝術”的細細的繩子緊緊地牽著。三十年了,他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時間。他幾乎是迫不及待一頭撲進了繆斯的懷抱。這些年,在上海政協《浦江縱橫》,我時常看見賀壽昌為刊物畫的鋼筆人物肖像,確實畫得非常好。他扎實的基本功和敏銳的觀察力,不僅使人物的形吃得非常準,尤為難得的是他畫中人物的精神氣息撲面而來,讓我想起和畫中人相處交往的那些難忘的日子,還有那些日子里的言談舉止、音容笑貌。去年,我參與建筑師鄔達克的紀念美術展。賀壽昌畫了一組鄔達克的系列畫。非常完整生動地再現了這位在上海建筑史上留下深深足跡的建筑師的人生。場景和人物關系的精心布置渾然一體,可以看到舞美專業的特殊素養。他真的是喜歡。這些年,我常看見他每到一處,不管旅途勞頓,就掏出鋼筆在畫紙上速寫的身影,還有專注興奮的目光。他自己說,畫畫是“白相相”(上海話,意為玩),其實是絕對專業的。線條極為流暢,瞬間的感受在畫紙上得到了非常有藝術感染力的表現。對于人物和風景,他都會有自己獨特的發現和處理,哪怕是我們熟悉的山川人物。楓丹白露樹林上空那片藍得耀眼的天空,龐貝古城的廢墟……都有著一種熟悉而陌生的意外喜悅。我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生活中熱鬧的畫家,他的畫卻更多的傳達著一股寧靜甚至流露著一種空寂,時常可以聽見畫家的心跳。

穿巡在《如歌的行板》中,斷斷續續寫下這些文字,為了我的朋友,賀壽昌。

2017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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