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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姐姐別走

“忍著點(diǎn)。”她提醒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將沾了藥膏的指尖,觸上了那片猙獰的紅腫。

指腹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嘶……”

韓夙悶哼一聲,身體細(xì)微地顫抖起來。

是疼的。

陸雪棠放輕了力道,用指腹緩緩地將藥油推開。

昏黃的燈光下,她的動(dòng)作專注又認(rèn)真。

空氣里,只有紅花油刺鼻的味道,和兩人之間,近乎凝滯的呼吸聲。

她的指尖帶著一絲涼意,滑過他滾燙的皮膚。

那種奇異的觸感,讓韓夙的身體,繃得更緊了。

他能感覺到她溫?zé)岬暮粑p輕地、羽毛一樣,拂過他的后頸。

癢癢的。

麻麻的。

一直蔓延到心底。

他悄悄攥緊了拳頭,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滾動(dòng)了一下。

陸雪棠卻毫無察覺,她只是在心里把那個(gè)動(dòng)手的“父親”,罵了一萬遍。

“好了。”

她涂完最后一處傷,收回手,想去洗手。

手腕,卻被猛地抓住了。

陸雪棠一愣,回頭。

只見韓夙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他赤裸著上半身,那雙上挑的丹鳳眼在昏暗的光線下,有些暗流淡淡流轉(zhuǎn)。

里面沒有了之前的脆弱和無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她看不懂的、深沉的、帶著一絲侵略性的情緒。

“姐姐。”

他再次開口,聲音卻不再是軟糯的哭腔,而是帶著一絲刻意壓抑的沙啞。

“別走。”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像被一把燒紅的鐵鉗給死死箍住。

他的手心,燙得驚人。

連帶著那股沙啞的“別走”,一起將她釘在原地。

這劇本不對啊。

她腦子里嗡的一聲。

按照破文套路,不應(yīng)該是他哭哭啼啼,柔弱不能自理,然后自己圣母心大發(fā),溫柔安撫嗎?

怎么突然就切換到瘋批小狼狗強(qiáng)制愛的頻道了?

她試著掙了掙。

沒掙動(dòng)。

少年看似清瘦,力氣卻大得嚇人。

陸雪棠清了清嗓子,試圖輕松幽默化解這詭異的氣氛。

“韓夙,你先放開。”

“我手上有紅花油,很辣的,待會(huì)兒不小心弄你眼睛里怎么辦?”

她甚至還想擠出一個(gè)“你看我多為你著想”的笑容。

然而,韓夙接下來的反應(yīng),讓她臉上的肌肉徹底僵住。

他笑了。

低低的,像是從胸腔深處滾出來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嘲弄。

那雙漂亮的丹鳳眼里,脆弱和無助褪得一干二凈,只剩下幽深的漩渦。

“姐姐。”

他松開她的手腕,指尖卻順著她的手臂,緩緩上移,停留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搭著。

一個(gè)看似無害,卻帶著控制意味的動(dòng)作。

“你不好奇嗎?”

他的聲音很輕,像夜風(fēng)拂過耳畔。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樣的?”

陸雪棠一愣。

她當(dāng)然不好奇,因?yàn)樗龎焊筒皇窃鳌?

可她不能這么說。

腦海只有比較重要的記憶,現(xiàn)在回想?yún)s是真想不起來了。

她只能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不就是……在學(xué)校附近碰到的嗎?”

“不是哦。”

韓夙搖了搖頭,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姐姐你,忘了嗎?”

他的目光像一張昏暗綿密網(wǎng),將她牢牢鎖定。

然后,他開始說了。

他說,那是在一個(gè)叫“夜色”的酒吧。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震耳欲聾的音樂,和空氣中混雜的酒精與香水味,是那里的主旋律。

他為了湊夠下個(gè)學(xué)期的學(xué)費(fèi),在那里做兼職服務(wù)生。

那天晚上,一個(gè)油膩發(fā)福的中年男人,借著酒勁抓住了他的手。

酒氣熏天。

說的話,骯臟不堪。

周圍的人,都在看熱鬧。

他說,那時(shí)候,“陸雪棠”就坐在不遠(yuǎn)處的卡座上。

像一個(gè)眾星捧月的高傲女王。

她穿著一身火紅的吊帶裙,紅唇妖冶,眼底卻是百無聊賴的冷漠。

然后,她站了起來。

朝他們走來。

韓夙說到這里,頓了頓。

他微微低下頭,湊近了陸雪棠的耳邊。

溫?zé)岬暮粑瑖姙⒃谒亩希て鹨魂嚰?xì)密的戰(zhàn)栗。

“你對那個(gè)男人說——”

“‘放開他’。”

“‘他是我的人’。”

陸雪棠聽著,眉頭越皺越緊。

這故事,聽著怎么這么不舒服。

像是在聽什么惡霸大小姐強(qiáng)搶民男的戲碼。

而她,就是那個(gè)惡霸。

韓夙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yīng),他直起身子,繼續(xù)用那種平靜到詭異的語調(diào)敘述。

“你給了那個(gè)男人一巴掌,然后從包里抽出一沓錢,狠狠摔在他臉上。”

“你捏著我的下巴,讓我抬起頭。”

他的視線,一瞬不瞬地盯著陸雪棠的眼睛。

“你說,你最喜歡我這雙眼睛。”

“因?yàn)椋芟衲愕母绺纭!?

轟——

最后一句話,像一顆炸彈,在陸雪棠的腦子里炸開。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惡心。

是那種純粹的,生理性的惡心。

那張臉,確實(shí)和陸勁揚(yáng)有五六分的相似。

把一個(gè)人當(dāng)成另一個(gè)人的替身,因?yàn)橐桓毕嗨频钠つ揖腿ァ罢加小彼@比單純的見色起意,更讓她感到冒犯和屈辱。

陸雪棠臉色發(fā)白,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所以……”

她的聲音有點(diǎn)干澀。

“你就因?yàn)樗绣X,能幫你擺平麻煩,就跟著她了?”

這話問出口,她才發(fā)覺其中的刻薄。

可她控制不住。

韓夙沒有回答她這個(gè)問題。

他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看著她臉上毫不掩飾的嫌惡,和那雙清澈眼瞳里,一閃而過的、對他處境的……憐憫。

那不是看一個(gè)玩物和替身的眼神。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半晌。

韓夙搭在她肩上的手,緩緩地,松開了。

他眼底那深不見底的漩渦,也慢慢散去,浮現(xiàn)出一絲陸雪棠看不懂的,奇異的光。

“你果然……”

他輕聲說,像一個(gè)埋藏了許久的秘密,終于找到了宣之于口的契機(jī)。

“不是她。”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得陸雪棠魂飛魄散。

她不是她。

他知道了。

他什么時(shí)候知道的?

他知道了多少?

一個(gè)激靈,寒意從腳底板直竄天靈蓋。

跑。

腦子里只剩下這一個(g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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