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帆把最后一個紙團塞進嘴里時，滿腦子想的都是王陸的話。

“追姑娘就得玩點刺激的。”昨天在藏經閣，王陸一邊翻著《撩妹三十六計》，一邊用扇子拍他的后腦勺，“你看那些話本里，男主把心上人名字紋在身上，多深情？你把‘風鈴’寫滿紙團咽下去，這不比紋身帶感？”

當時他覺得這主意靠譜，連夜在柴房寫了百八十個紙團，每個都歪歪扭扭寫著“風鈴”，有的還畫了小排骨當裝飾。可此刻紙團堵在喉嚨口，像塞了團浸了水的棉花，他才后知后覺——王陸的餿主意，比葉菲菲的黃連湯還坑。

“你嘴里含的啥？”風鈴蹲在石階上喂兔子，那是只白毛紅眼睛的仙兔，據說是掌門風吟真人養的寵物，此刻正抱著她的手腕啃胡蘿卜，“腮幫子鼓得像偷了核桃的松鼠。”

海云帆瞪著眼睛說不出話，只能拼命點頭，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響，紙團在嘴里硌得慌，邊緣還刮得舌頭生疼。

“是聞寶藏的桂花糕？”風鈴挑眉，伸手想去捏他的臉，“我就知道那小子不靠譜，上次還說要給我留半塊，結果全塞進自己肚子，打嗝都是桂花味。”

她的手指剛碰到海云帆的下巴，他突然“咕咚”一聲——紙團咽下去了。

“咳咳！”海云帆捂著脖子猛咳，臉漲得像廟里的關公，“沒、沒事……是糖……糖紙。”

“糖紙？”風鈴瞇起眼睛，“你當我傻？糖紙能讓你咳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她突然拽住他的衣領，鼻尖幾乎碰到他的下巴，“老實交代，是不是又偷藏了我的排骨？”

海云帆的臉更紅了，剛想辯解，就聽身后傳來一聲威嚴的咳嗽：“成何體統！”

風吟真人背著手站在廊下，白胡子飄得像朵蒲公英，身后跟著劉顯和方鶴兩位長老，三人手里都拿著本《靈劍山弟子言行規范》，封面上用金粉寫著“禁止在公共場合拉拉扯扯”。

“海云帆，”風吟真人的拐杖往地上一戳，“按第三章第七條，弟子不得私藏雜物入喉，你這是想效仿吞劍表演？”

劉顯長老翻著規范冊，推了推眼鏡：“上次聞寶吞了顆彈珠，讓王舞用了三道符咒才取出來，你想讓她再費道符咒？”

方鶴長老摸著胡子補充：“而且觀你面色，喉嚨淤堵，恐傷及肺腑。葉藥師的《用藥規范》里寫了，異物卡喉需用‘催吐方’——”

“別別別！”海云帆趕緊擺手，生怕他們真去找葉菲菲，“我沒事！這紙……這糖紙可好吃了！”為了證明，他還使勁咽了口唾沫，結果那紙團在喉嚨里卡得更緊，差點翻白眼。

風鈴看得又氣又笑，伸手往他背上拍了兩下：“還嘴硬！好吃你咋不笑？臉皺得像被踩過的酸菜。”

正鬧著，葉菲菲抱著藥箱跑過來，身后跟著王陸和聞寶。葉菲菲手里的《急救手冊》翻開著，某頁畫著個被紙團噎住的小人，旁邊標著“海云帆同款癥狀”。

“掌門！我聽說有人吞了異物！”葉菲菲把藥箱往地上一放，掏出根銀制探條就往海云帆嘴里塞，“按《用藥規范》急救篇，需用探條勾出——”

“別！”海云帆猛地偏頭躲開，銀探條“啪”地戳在他臉上，“真的好吃！比聞寶的烤紅薯還香！”

聞寶一聽不樂意了：“我烤的紅薯明明是甜的！上次你還搶了我半塊！”

王陸抱著胳膊看熱鬧，突然沖風鈴擠眼睛：“我猜，他咽的不是糖紙。”他揚了揚手里的紙團——那是從海云帆柴房撿的，上面歪歪扭扭寫著“風鈴”，還畫了個丑萌的小排骨，“某人昨晚寫了一整夜，說要搞個‘心意直達’的浪漫戲碼。”

風鈴的臉“騰”地紅了，一把搶過紙團，對著海云帆的胳膊就擰：“你個笨蛋！寫我名字干嘛要咽下去？想讓我在你肚子里住一輩子啊？”

海云帆疼得齜牙咧嘴，卻硬是擠出個笑：“王陸說……說這樣你就知道我心里全是你……”

“胡鬧！”風吟真人的胡子氣得直抖，拐杖差點戳到王陸腳上，“都是你出的餿主意！罰你抄《言行規范》一百遍！”

劉顯長老突然指著海云帆的臉：“快看！他臉紅得像熟透的柿子，喉嚨怕是更堵了！”

葉菲菲趕緊打開藥箱，掏出個小瓷瓶：“這是‘化淤散’，兌水喝能軟化異物——”

“不用！”海云帆突然挺直腰板，深吸一口氣，然后猛地咳嗽起來。隨著一聲響亮的“嘔”，那團被唾液泡軟的紙團“噗”地飛了出來，正好落在風吟真人的胡子上。

全場寂靜。

三秒后，聞寶“噗嗤”笑出聲，被劉顯長老瞪了回去。王陸捂著嘴，肩膀抖得像篩糠。風鈴看著風吟真人胡子上掛著的紙團，上面“風鈴”兩個字被泡得發脹，突然笑得直不起腰。

風吟真人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抬手想扯掉紙團，結果越扯纏得越緊，白胡子被攪成了個亂糟糟的團，像朵被踩過的蒲公英。

“海云帆！”他氣得拐杖都快戳斷了，“你、你給我把這東西弄下來！”

海云帆手忙腳亂地去解，結果不小心扯掉了三根胡子。風吟真人疼得“哎喲”一聲，指著他說不出話。

“掌門息怒。”葉菲菲強忍著笑，掏出把小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掉纏在胡子上的紙團，“其實這紙團……還挺有創意，上面畫的排骨挺像那么回事。”

風鈴湊過去一看，果然，紙團邊角畫著個歪歪扭扭的排骨，旁邊還寫著“加三勺糖”。她突然伸手捏了捏海云帆的臉：“行啊，咽進去還不忘給排骨加糖，算你有點良心。”

海云帆的臉更紅了，剛想說什么，就聽王陸喊：“快看！紙團上還有字！”

眾人湊近一看，紙團背面用淡墨寫著行小字：“其實我覺得，風鈴笑起來比糖還甜。”

風鈴的臉瞬間紅透，抓起地上的紙團就往海云帆頭上砸：“誰讓你寫這個！肉麻死了！”

風吟真人整理著被剪禿的胡子，突然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他背著手往大殿走，邊走邊嘟囔，“回頭得讓葉菲菲加條‘禁止向掌門胡子投擲紙團’的規矩……”

劉顯和方鶴趕緊跟上去，還不忘回頭瞪了海云帆一眼：“罰你去打掃藏經閣！一個月！”

王陸拍了拍海云帆的肩膀，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行啊你，把掌門的胡子當靶子，這波操作我給滿分。”他沖風鈴擠了擠眼睛，“不過某人的心意，倒是傳達到了。”

風鈴的臉更紅了，踢了海云帆一腳：“還愣著干嘛？去打掃藏經閣啊！要是敢偷懶，我就把你的紙團全泡進黃連湯里！”

海云帆看著她轉身時泛紅的耳根，突然傻笑起來。聞寶湊過來，指著他手里的紙團碎片：“云帆哥，你這招也太險了，下次要不試試把名字刻在排骨上？風鈴肯定喜歡。”

葉菲菲收拾著藥箱，聞言翻了個白眼：“按《用藥規范》，刻字的排骨容易滋生細菌，吃了會鬧肚子——”她突然瞥見遠處走來的岳云，聲音瞬間變小，“我先去藥廬了，你們慢慢聊。”

陽光穿過廊下的葡萄藤，落在海云帆手里的紙團碎片上。他捏著那片寫著“甜”字的紙，突然覺得剛才噎喉嚨的疼，好像真的帶著點甜——大概，這就是王陸說的“浪漫”吧，雖然蠢得讓全門派圍觀，卻讓她的笑聲，比任何糖都甜。

遠處傳來風鈴的喊聲：“海云帆！還不快去藏經閣！再磨蹭我把你的紙全燒了！”

海云帆趕緊應著跑起來，心里卻像揣了顆糖，甜滋滋的。風里飄著葉菲菲和岳云的說話聲，還有聞寶“等等我，我也去看藏經閣有沒有排骨”的嚷嚷，熱鬧得像鍋沸騰的甜湯，咕嘟咕嘟冒著幸福的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