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煉獄
- 我可不是多重人格
- 朝陽天師
- 4801字
- 2025-07-23 11:40:37
“阿頭?!”
“阿森?!”
“森哥?!你去哪啊?”
越秀府警署大門口,手里捧著兩杯咖啡的洪叔,看著氣沖沖從大門里面走出來的陳桂森,接連出聲呼喊。
只是陳桂森本就偏黑的臉頰這個時候就跟鍋底似的,一邊快步出了警署,一邊將那件被他提在手里的舊西裝披在了身上,對于洪叔的呼喊,置若罔聞。
“喂,有沒有搞錯啊,大早上的,你來警署還不到半個鐘,這就翹班走了?!你是頭啊,要以身作則的!”
站在警署門口的洪叔,看著陳桂森仿佛聽不見他喊話一般,就那樣走出了警署,不由喊得更加大聲。
“以身作則?”
已經走出警署大門十來米的陳桂森,似乎被洪叔的話刺激到,幾步跑了回來,一雙眼睛看著洪叔,伸手指著警署大門里面,激動地說道,“……我哪次不是以身作則啊?!有危險去都是第一個上的,也不去看看這越秀府最神勇最能干最會破案的警探是哪一個?!”
“阿頭,你這些跟我說干嘛?!”洪叔被陳桂森面對面噴了一臉的口水,完全不知道對方在干什么,“有能耐你去噴署長啊?!”
“我剛才就是在噴署長。”陳桂森被洪叔這么一說,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沖這位曾經帶過他、后來又成為了他下屬的老人狂噴,完全是沒有一點風度的事情。
只是他的氣還是沒有出,說起話來依舊臭烘烘的,而且更加難聽,“死胖子,當個屁的署長。這警署就是給錦越區那些有錢人和老爺們當狗的!真正的案子不讓去做,前面老北寨棚戶那邊,死了十幾個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要出大事了,可偏偏這個時候還要人去為那些老爺們搞的活動當安保,老子是警探,不是看家護院的……
還有還有……那個武裝者了不起啊,敢把我從署長的辦公室扔出來,回頭就去修理他……”
“哎哎,別亂說了啊。”洪叔見陳桂森越說越離譜,急忙阻止對方繼續說下去,“大型的室外活動,當然是要有人維持秩序的,不然鬧出事情來誰負責。我覺得署長做得很合理啊。”
說著,洪叔頓了頓,又沖陳桂森強調了一句,“阿頭,你要搞清楚一件事,警署的武裝者雖然不管理日常事務,但人家是和署長同級的,比你高,而且人本來就是錦越區的人花費重金才請來的。你在署長辦公室大吵大鬧,人把你扔出來算客氣了。”
“你……你,洪叔,你到底幫誰啊!”
陳桂森看著面前的洪叔反駁他的理由,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要說,但又說不出來。
“我當然是幫有道理的了,都不知道你又抽什么瘋。”洪叔上下打量了陳桂森一眼,晃晃腦袋,“有些話就算是知道也不能亂說的嘛。”
“算了,不想和你說了。”
陳桂森有些氣悶又有點語塞最后氣呼呼地說了句,“我自己去查。什么道宮,什么武裝者,都是伺候有錢老爺的,我走了。”
說著,陳桂森轉頭大步就朝警署大門外走去。
“我剛給你買的咖啡啊!”
看著陳桂森氣呼呼的大步離開,洪叔又連忙喊了句。
陳桂森腳步登時頓住,幾步跑了回來,將洪叔手里的咖啡奪了過去,一把扯開了上面的蓋子就往嘴里灌。
但咖啡還是比較燙,陳桂森一口灌進嘴里,跟著又噗地一聲吐了出來,舌頭長長的吐出,顯然是被燙到了。
“燙啊,剛做好的。”
見到陳桂森喝咖啡被躺著,洪叔連忙呼喊。
陳桂森一把又將咖啡塞回給了洪叔,站在原地抓著頭發,“啊啊——”怪叫兩聲,跟著著仿佛一頭生氣的公牛似的朝著警署外面走去。
“火氣這么大,情緒這么外放,不找個女朋友也要經常去后街那邊松松骨啊!”
洪叔看著陳桂森又被燙到又是抓狂的樣子,搖了搖頭,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位曾經算是他帶起來,但后來又成了他頂頭上司的家伙。
這時,警署門邊又有幾個恰好經過的年輕警員,見到了方才陳桂森的動作和那個抓狂的鏡頭,一個個都很是好奇。
“看什么看——”
洪叔見到這些家伙看熱鬧的模樣,有些遷怒地吼了一嗓子。
他是警署老人,方才前面也見到他和陳桂森兩人在吵架,一時倒也沒人跟他計較。
回頭看著已經走遠的陳桂森背影,洪叔撇了撇嘴,吐槽道:“神經病,發癲了,哪有人大熱天還穿西服的。”
說著,拿起咖啡往嘴里灌了一口。可能是咖啡蓋被扯掉了,又或是喝得太急的緣故,他一大口咖啡喝下去,也是“哎喲嗷嗷”地怪叫了起來。
另一邊。
從越秀府警署出來的陳桂森,拉開車門坐上自己的車后,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
在汽車喇叭嘀嘀狂叫兩聲后,他跟著坐在車內又說了句,“這世道,遲早要完!”
從前面的老北寨和新棚戶區那邊回來,陳桂森就將自己的所見所聞,還有他的一番推測,原原本本的上報給了自己的頂頭上司,也就是越秀府警署的署長。
這次可不是什么小偷小摸的案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殺人案之類的案子。
而是,直接在獻祭之中就葬送了十幾條人命,還明顯發現了有異常存在的大案要案。
在過去整個越秀府,這樣的案子幾乎也是很少出現,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說,是事關很多人生命安全的。
那些被弄出來獻祭的人,他們的身份,來歷。還有是誰在主導這一切,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這些其實都是陳桂森的困惑所在。
可惜那位平日圓臉矮胖的署長,對于陳桂森匯報的東西,完全沒有任何興趣。
任憑陳桂森說來說去,對方就只有一句話,那就是這個案子已經轉給了道宮那邊。
那么這些異常的事情就由道宮去處理,他們警署這邊就踏踏實實管好警署分內的事情就成。
陳桂森其實也自我進行過安慰,這個有些離奇的案子,道宮的人來了,那么就由他們去處理。
后續會發生什么,有什么影響,不用他去操心。
但這幾天里,這件事就一直縈繞在陳桂森心頭。
他總是覺得很多東西不對勁,不符合常理,不是他所認知的。
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有如此之多的想法,但總是時時刻刻都覺得,好像要有什么事情發生。
這種感覺他有些說不上來緣由,但就是整個人很爆炸,很憋悶,很憤怒……
終于在今天一大早,趁著今天是一周上班的第一天,他忍不住沖進警署署長的辦公室,再度說起了在新棚戶區發生的那個案子。
這案子在警署這邊其實是已經封存的,所有道宮接手去處理的案子,警署都會封存檔案,不再繼續做跟進。
而警署署長,那個矮胖仿佛一個皮球似的家伙,直接給陳桂森一個任務,那就是讓他帶人去錦越區正在進行的一個大型活動,充當安保指揮調度。
若是換做其他時候,陳桂森其實對于這樣的事情,接下也就接下了。
這類事情,以前陳桂森也不是沒做過。說實話,這種事情其實做起來絲毫不復雜,也沒有難度。基本上就是白混一天,舒舒服服的在陰涼的太陽傘下,看著那些個有錢有勢的家伙們瞎折騰。
但最近,或者說就是這兩天,他整個人就覺得好像是陷入到了某種燥郁的狀態。
“我這是怎么了?!”
在車內抓狂似的用力拍了兩下方向盤,陳桂森抬起頭將車內后視鏡調了下,照到自己的臉。
鏡中人頭發散亂,胡子拉碴,與他日常的形象其實并無太大不同。
只是一雙眼睛,他在看向鏡子的時候,突然發現那眼神……
迷茫,渾噩,以及……驚恐!
是的,驚恐。
在這一瞬間陳桂森看到自己眼睛里的恐懼。
“我在害怕……”
陳桂森雙手緊緊抓著粗糙的方向盤,手背上青筋凸起,全身肌肉緊緊繃著……
“我……我在害怕什么?!”
陳桂森抬起頭,目光定定的望著擋風玻璃外的警署的停車場,偶爾有車輛停下,又有人步履匆匆上車離去。
可這些在陳桂森眼里似乎在這一瞬,全部消失。
他的眼前似乎只有……黑漆深邃的下水道,幽暗陰沉的空間,所在木樁上開膛破腹的尸骸,凌亂的腳步,慘烈的打斗痕跡,那……蜷縮在地的黑影……
以及最后陳桂森穿過長長的下水道,爬出來后見到那倒塌廢墟的老北寨……
這些畫面這幾天其實一直縈繞在陳桂森的腦海里,沒有讓他坐立不安,也談不上難以入睡。
他只是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一點一點靠近,一點一點朝他壓了過來。
讓人有點喘不過氣。
所以他忍不住想要宣泄,想要釋放……又或者,是想要驚醒——
“……肯定有什么東西,是我忽略了……”
陳桂森雙手猛地在方向盤上拍了下,接著快速打火,開著他這輛漆面斑駁的老舊轎車,從警署駛離。
路面的景色倒退而去。
從最初還算是繁華的都市,漸漸進入到了荒涼靜僻之地。
路面越來越差,坑洼,跳動,似乎要將他的這輛舊車給顛簸到報廢。兩邊的房屋也逐漸變得低矮殘破,接著是棚戶堆疊,再然后……
那就是大片坍塌的廢墟。
老北寨。
陳桂森將車停在了滿是碎石的路邊,下車開始朝老北寨里面步行。
各種倒塌的建筑垃圾阻擋了街道,積年無人清理,使得車輛只能停在老北寨外圍。
陳桂森一邊沿著條小路朝里面走,一邊習慣性的掃視了周圍。
四下安靜無人。
老北寨這邊的房屋倒塌廢墟,在最初那幾年,其實還是有不少人會來拾荒,翻找各種舊物,以求能夠找到一些合用的。
但十多年過去了,新的棚戶區在幾公里外成型,這邊也越發荒涼,少有人來。
一直到進入老北寨里面的街道,他走到了之前從里面爬出來的那個下水道口。
下水道上面的井蓋嚴嚴實實的封著,井蓋上面,還有幾塊碎石。
這是陳桂森離開的時候做的,為的就是想看看這幾天井蓋會不會被打開。
但很顯然,一切保持原狀。
陳桂森伸手扒拉開了井蓋上面的幾塊石頭,然后抓起井蓋里面一個排水的口,將井蓋翻開放到一邊。
他左右再度掃視了一眼,確認沒有人之后,這才慢慢爬進下水道。而且在整個人全部爬下去之前,還順手將那個下水道井蓋又在頭頂蓋了起來。
下水道內,漆黑一片。
這次陳桂森已有準備,打開了一個手電筒咬在嘴上照明。
在從上面下到大概五米左右的距離時,雙腳接觸到堅實的地面。
相比較起上一次追尋蹤跡,這回陳桂森拿著那個手電,一路照著周圍,看得格外的認真。
同時,他的右手也將腋下的手槍取出,拿在手里。
在越秀府的警署,他是猛探、勇探,辦過一些針對黑幫的案子,連命都敢豁出去。可他從來不是一個傻大膽,相反,絕大多數時候,他在面對各種情況的時候,都是分外的小心認真。
“這條下水道,空氣不憋悶……”
陳桂森沿著下水道一路往里面走,途中他能夠清晰感覺在地下呼吸不會有絲毫不暢。
這是他上一次在下水道追尋那可能從里面逃出去的某些東西,所忽視掉的細節。
他這幾天其實一度是想要去追查那下水道跑出去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只是,從老北寨的下水口出去,他又知道,不管跑出去個什么,想要再去追查是不可能的。
周圍太混亂了。
但是——
野獸跑了,巢穴仍在。
陳桂森就是想要再來這地底探尋。
那種不安感,他覺得就是在這里。
一路沿著下水道行走,兩邊并無太多的痕跡。
只是在一個拐角的位置,陳桂森觸碰到了一塊巖壁。
巖壁中間有一個豁口,地面有點碎石,看上去……
陳桂森站在拐角嘗試著比對留一些,覺得那個豁口像是一個人在快步行進時,猛然沖擊過去,撞出來的。
“這樣的力道……想要辦到的話得警署的那個武裝者才行。”
陳桂森手指摸著巖壁的豁口,評估著撞出這樣的形態所需要的力道。
普通人哪怕是拿著鐵錘大斧,想要在巖壁上砸出一個豁口,那也得費上不少的時間和力氣。
而這個豁口,陳桂森比對了一番,沒有再繼續推測,徑直往里面走去。
幽暗的下水道壓抑、陰冷,哪怕其空氣不會渾濁憋悶,可行走在這樣的環境下,還是讓人很容易不自覺的汗毛豎起。
一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陳桂森覺得前面的路似乎都有些讓人暈眩,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突然——
他輕輕慌了下腦袋,發現面前的下水道竟然出現了兩個通道口。
“嗯?!這里……”
陳桂森看著兩個通道口,回憶了起來。
“……我那天應該是從左出來,一路看著地面的痕跡,悶頭往前,所以忽略了右邊……”
突然間,陳桂森感覺自己好像身體輕輕顫抖了起來。
左邊通道口通向那個雨水排水的地下空間,右邊這個通道口,與這邊是連在一起的。
他當日忽略了右邊這個通道口……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陳桂森就選擇了右邊這個通道口,快步走了進去。
一如既往的陰暗、壓抑……
相比較起其他的下水道通道,這邊似乎更加干燥一些。通道的巖壁上見不到什么苔蘚,手指觸碰上巖壁也沒有任何濕氣,空氣也更加渾濁。
陳桂森鼻翼聳動,隱約嗅到了一點其他的氣味。
他加快了腳步,手電筒照著的前方,空間似乎也開闊了一些。
不自覺的,陳桂森就將手里的槍握得更緊,精神也更加繃了起來。
忽而,他走的這條通道,前面的路斷開,面前是一大片開闊的空間。
他用手電筒朝里面一照,整個人頓時猛地打了個激靈。
就見這一片可能足足有上千平的地下空間,密密麻麻的擺著不知道是幾千還是幾萬個木樁。
每一具木樁上面,都掛著尸體。
不是那種新鮮的,剛剛死去的尸體。
而是干尸。
風干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體。
一眼望去,真如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