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濫殺
- 絕世:關于神王,我將龍牙起手
- 自矜純
- 3106字
- 2025-07-19 19:46:14
晨露凝在客棧門楣的雕花上,像綴了串碎鉆,被早起的陽光一照,簌簌往下落。
陳穗的身影在灶間晃動,淺藍色圍裙沾著面粉,手里的銅盆碰撞出清脆的響。景見背著帆布行囊站在階下,指尖能摸到里面麥餅的硬度——是陳穗凌晨起來烤的,特意多加了層芝麻,說“抗餓”。
拜里從閣樓下來時,皮靴碾過露水,在青石板上洇出串深色的印子。他左臂的繃帶換了新的,外面套著鞣制過的狼皮護腕,護腕邊緣磨得發亮,顯然用了有些年頭。腰間除了那柄慣用的匕首,還多了柄狹長的彎刀。
刀鞘是深褐色的,裹著防滑的麻繩,末端墜著塊墨玉,走路時輕輕撞在髖骨上,發出悶響。
“東西都帶齊了?”拜里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目光掃過景見的行囊,“草藥包呢?”
景見拍拍背包側面的布袋,里面傳來干燥的草葉聲:“厄婆給的景天三七和甘草,都帶著。”
灶間的蒸汽漫出來,裹著南瓜粥的甜香。陳穗端著兩碗粥出來,碗沿冒著白汽:“趁熱喝了再走,墊墊肚子。”
她把粥往兩人手里塞,指尖觸到拜里的護腕,又縮了縮,“路上別太趕。”
拜里接過粥,仰頭灌了大半。
景見自己捧著碗小口喝著。南瓜的甜混著米香,熨帖得胃里暖暖的。他瞥見拜里腰間的彎刀,刀鞘上的麻繩被摩挲得發亮,墨玉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這刀……”
“華庭。”拜里用沒受傷的右手掂了掂刀鞘,“老伙計了,跟著我獵過三只千年魂獸。”他頓了頓,指尖劃過墨玉。
陳穗把一包用油紙包好的肉干塞進景見背包:“聽見沒?別硬拼。拜里年輕時跟金剛虎硬碰硬,斷過三根肋骨。”
拜里咳了聲,耳根微微發紅:“陳年舊事了。”他扛起靠在門后的棗木杖——不是給景見拄的,杖頭包著鐵皮,顯然是用來撥開荊棘的,“走了。”
陳穗送到路口,看著兩人的身影轉過街角,才轉身回客棧。風卷著她的叮囑追上來:“晚上扎營別靠近崖壁!去年有個傭兵……”后面的話被風揉碎了,聽不真切。
星斗大森林的輪廓在午時變得清晰,像一頭伏在地平線上的巨獸,墨綠色的樹冠翻涌著,直抵天際
正午像罩在密不透風的琉璃罩里,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濾成碎金,斜斜地扎進樹冠,在鋪滿腐葉的地面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風是黏在皮膚上的濕熱,帶著股腐葉與苔蘚混合的腥氣,吸進肺里都覺得沉甸甸的。
拜里用棗木杖撥開擋路的藤蔓,鐵皮包頭刮過覆滿苔蘚的樹干,簌簌掉下來幾片枯葉。“快到金剛虎的地盤了。”他頭也沒回,聲音裹在熱氣里,帶著點被陽光曬過的沙啞,“金剛虎的臊味特別,像燒紅的烙鐵淬了水,又烈又沖,混在草木氣里也藏不住。”
景見跟在后面,帆布行囊的肩帶在鎖骨處勒出淺紅的印子。他確實聞到了——那股味道順著呼吸往肺里鉆,帶著點金屬被灼燒后的辛辣,隨著腳步深入,越來越清晰,像是在空氣里撒了把碎鐵屑。
轉過一道山坳時,那股臊味突然被另一股氣息壓了下去。
是血腥味。
不是新鮮傷口的甜腥,而是像放了些時日的血,帶著腐敗的酸氣,一絲絲滲進來,起初還被金剛虎的臊味蓋著,走了沒幾步,就變得濃得化不開,沉甸甸的,像浸了血的棉絮堵在嗓子眼。
拜里的腳步猛地頓住,握著棗木杖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泛白。他側耳聽了聽,林間靜得反常,連蟲鳴都低了八度,只有風穿過樹葉的沙沙聲,空得讓人心里發毛。
“不對勁。”
他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凝重,腰間的“華庭”刀鞘輕輕撞在髖骨上,發出聲沉悶的響,像是在提醒什么。
景見的手心沁出薄汗,卻把棗木棍握得更緊了些。心跳難免加快
他看著拜里寬闊的肩膀微微繃著,像拉滿的弓,卻透著讓人安心的弧度——有拜里在,再濃的血腥味也沒讓他慌神,只是覺得這寂靜里藏著事。
往前沒走幾步,腐葉層被踩出一條凌亂的小徑,路邊的灌木有被巨大身軀碾過的痕跡,暗金色的虎毛掛在帶刺的灌木枝上,沾著已經發黑的血漬,像被遺忘的碎金。
轉過一棵需要兩人合抱的古樹,眼前的景象讓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一片被踏平的林間空地上,那頭四百三十年的金剛虎倒在那里。
龐大的身軀已經僵硬,暗金色的皮毛失去了光澤,黏著泥土和黑褐色的血污,像塊被丟棄的破布。
最刺眼的是它的眉心——那里有個指甲蓋大小的血洞,邊緣焦黑,像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鑿穿,周圍的絨毛都被灼成了灰黑色,圈出一小圈死寂的灰。
拜里走上前,蹲下身用沒受傷的右手撥開虎尸頸側的毛,那里的皮膚已經發灰,帶著種死氣沉沉的青。
“死了至少有三天。”他指尖在那血洞邊緣輕輕碰了一下,又迅速縮回來,像是被燙到,
“尸僵都快散了。這傷口……邪門得很。”
景見走近了些,視線落在那焦黑的血洞上,眉頭微蹙
“這傷口太規整了,魂獸的爪牙撕不出這么齊的傷口。”
“邊緣像用刀割過似的,魂獸辦不到。而且這焦黑的痕跡……”拜里皺著眉,指腹在空氣中虛虛畫了個圈,“倒像是被凝練到極致的魂力硬生生貫串,連帶著周圍的血肉都被灼焦了。”
“是魂師?”景見的聲音很平靜,心里卻在琢磨——下手的人很懂行,一擊斃命,沒多余的動作。
拜里站起身,踢了踢腳邊一塊沾血的石頭,石頭滾出去老遠,撞在樹干上發出悶響。“八成是沖著魂環來的。”他語氣里帶著點計劃被打亂的無奈,“可惜了,白跑一趟。”他回頭看了眼景見,眼神里有歉意,“讓你白期待了。”
“意外而已。”景見搖搖頭,目光還在虎尸上。
拜里望著虎尸出神,眉頭擰成個解不開的結。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吐了口氣,像是卸下了什么:“走,去看看備用的。”
“備用的?”
“嗯,亂石坡那邊有頭四百三十年的鬼豹。”拜里拿起棗木杖,轉身往更深的林子走,聲音緩了緩,“速度型的,魂技大概率是迅捷,雖然不如金剛虎的力量扎實,但對你這本體武魂也算合適。”他頓了頓,“那畜生性子烈,藏在亂石坡的縫隙里,平時想找都找不到,這會兒倒成了唯一的指望。”
兩人沿著溪流往亂石坡走,林間的風里多了些碎石的干燥氣息。
景見看著拜里的背影,他左臂的護腕偶爾蹭過樹干,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卻絲毫沒影響步伐的穩健——有這樣的人在,就算計劃被打亂,也總有辦法。
可亂石坡的景象,比剛才更讓人沉心。
那頭拜里提到我鬼豹蜷縮在一塊巨大的巖石下,通體漆黑的皮毛被血浸透,像團被踩爛的墨。
它的死狀和金剛虎如出一轍——眉心一個焦黑的小洞,周圍的毛都被灼成了灰,連傷口的大小都差不多。
拜里站在那里,盯著鬼豹的尸體看了半晌,眉梢皺的更緊,睫毛都透著難耐的火氣,但他很快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看傷口,估計同一伙人干的。或者干脆就是同一人”
“估計是初級學院的老師帶學員來獲取魂環。”拋開掉濫殺這個可能性的話。
拜里只是從行囊里掏出塊干布,仔細擦了擦“華庭”的刀鞘。
過了會兒,他才開口:“先扎營吧。天黑了不好趕路,明天再想辦法。”
走了一段距離找到一條溪。
在溪邊找了塊背風的巖石,拜里用匕首削了些干燥的枯枝,打火石擦出的火星落在松針堆里,先是幽藍的一點,然后“噼啪”一聲燃起來。
跳動的火光舔舐著柴薪,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背后的巖壁上。
“撿些枯枝來,晚上火不能滅。”拜里往火里添了根粗柴,火星濺起來,在暮色里劃出細碎的弧線。
“再去溪邊把水囊灌滿,這溪水干凈。”他又撿了些帶著濃烈氣味的藥草,圍著篝火擺了一圈,“這草味能驅蟲,也能讓遠處的魂獸知道這里有人。”
景見照做,去溪邊打水時,溪水清冽,能看見水底圓潤的鵝卵石。水囊沉入水中時,濺起的漣漪蕩開,把他的影子攪碎了。
暮色像浸了墨的布,一點點把天空染黑。
拜里從懷里掏出那張泛黃的獸皮地圖,鋪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用兩塊石頭壓住邊角。
火光映在地圖上,把那些歪歪扭扭的標記照得很清楚——哪里有千年魂獸的領地,哪里是魂獸遷徙的路線,都標的明明白白。
森林里開始響起各種細碎的聲響,蟲鳴、獸叫,還有風穿過樹梢的嗚咽。遠處偶爾傳來魂獸的咆哮,沉悶地在林間滾過,帶著威脅的意味。
拜里的手指蘸了點溪水,在地圖上慢慢滑動,指尖劃過幾個標記著魂獸領地的符號,眉頭始終沒松開。景見坐在火堆旁,看著跳躍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