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團長
- 絕世:關于神王,我將龍牙起手
- 自矜純
- 3367字
- 2025-07-26 22:53:02
拜里手指在泛著墨痕的紙上輕輕敲著:“剛把你從星斗森林帶回來時,我其實打了別的主意。”他頓了頓,喉結動了動,像是在斟酌詞句,“想著讓你跟著陳穗學學算賬,或者跟我進山認認草藥,安安穩穩過活就好?;陰熯@條路太險,我見多了天賦好的孩子,死在獵魂環路上的,比成了名的多?!?
窗臺上的薄荷被風推得晃了晃,葉片上的露珠滾落,砸在木窗臺上,洇出個小水點。景見握著膝頭的粗布巾,指尖能摸到布料的紋路——那是陳穗給他縫的,邊角特意鎖了邊,說“耐磨損”。
“但你不一樣?!卑堇锏穆曇舫亮诵瑤еN塵埃落定的篤定,“十二歲就能吸收六百年魂環,魂力還穩得不像話,這不是尋常天賦。我讓你學草藥,教你槍桿砸人,本想磨磨你的性子,也讓你多些保命的本事,可現在看來……”他沒說下去,只是拿起那半截狼毫筆,在硯臺里蘸了蘸,墨汁在泛黃的宣紙上暈開個小圓點。
“我打算教你一個月。”拜里忽然抬頭,眼神里的復雜散去,只剩清晰的決斷,“這一個月,我會帶你熟悉各種魂獸的習性,教你怎么在實戰里用魂技,琢磨把槍和你的本體武魂結合得更順。等你魂力再穩些,咱們去獵第二魂環?!?
他把狼毫筆擱在硯臺上,筆鋒的墨汁順著紙面往下淌,像條細細的線:“第二魂環獵完,你就去魂師學院。索托城的學院雖然比不得那史萊克,但基礎的理論、系統的修煉方法都不缺,還有同齡的魂師可以切磋,這些是我給不了你的?!?
景見握著粗布巾的手猛地收緊,布料的紋路嵌進掌心。他知道拜里說的是對的,魂師學院能提供的資源和平臺,是這小小的客棧、危險的森林遠不能比的??伤粗堇镒蟊鄣陌卓噹В粗巴怅愃肓罆竦牟菟幵陲L里輕輕晃,忽然覺得那些所謂的“前途”,遠不如閣樓里的墨香、灶間的肉香來得實在。
“我不去學院。”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有些發緊,卻異常清晰,“拜里,謝謝你為我打算,但我不想去學院?!?
拜里捏著狼毫筆的手頓了頓,筆鋒的墨汁滴在宣紙上,暈開個更大的點?!澳阏f什么?”他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錯愕,像是沒聽清。
“我說,我不去魂師學院?!本耙娞痤^,迎上拜里的目光,語氣里帶著點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執拗,“學院的理論或許重要,但我覺得,跟著你在森林里實戰,跟著陳姐學著怎么把日子過踏實,這些對我來說更重要?!?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在粗布巾上蹭了蹭,像是在積攢勇氣:“我知道這么說可能有點賴著不走的意思,”他的聲音低了些,帶著點不好意思,卻異常堅定,“但拜里,我想加入你的雇傭團。”
閣樓里的銅鈴突然響了一聲,是風卷著什么東西撞在了上面。拜里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眼神里的錯愕漸漸褪去,換上一種深沉的平靜,像星斗森林深處不起波瀾的潭水。他沒說話,只是拿起那塊泛著暗光的骨片,指尖在上面的刻痕里慢慢摩挲,動作很慢,像是在數那些紋路。
景見的心提了起來,他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拜里肯定會說雇傭團太危險,說他的天賦不該浪費在刀口舔血的日子里,說學院才是正途……這些話,他甚至能猜到拜里會用什么樣的語氣說出來。
他攥緊了拳頭,準備好要反駁,要說出自己有榮耀模擬器,有足夠的能力應對危險,要說出他不是一時沖動,是真的想留在這兒。
然而,拜里摩挲書頁的手指停了下來,他抬起頭,看著景見,忽然開口,聲音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有個雇傭團?”
景見愣住了,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陽光從窗縫擠進來,在拜里臉上投下斑駁的影,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真切。“你……”景見的聲音有些發懵,“就,就是我被你從森林里帶回來的那天,在厄婆的醫館里,厄婆不是喊你‘拜里團長’嗎?”
他記得清清楚楚,當時厄婆一邊給拜里處理胳膊上的傷口,一邊打趣他,說“拜里團長,你對這孩子做了什么”。那時候他還以為,拜里是個厲害的雇傭團團長,手下有不少人。
“如果那樣算的話,我的確有過一個雇傭團。”他的聲音里帶著點自嘲,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悵然,“那是我爹傳下來的,他以前是團長,我接手的時候,團里還有七八個人,厄婆就是其中一個,負責處理傷口,辨認草藥。”
“不過那都是老早以前的事了。一次去星斗森林深處獵取千年魂環,出了點意外,折了大半人手,剩下的也心散了,慢慢就散了伙。厄婆年紀大了,就留在索托城開了醫館,我……”他頓了頓,嘴角扯出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我就成了孤家寡人,偶爾接些護送、獵取低年限魂環的活計,勉強算個散傭兵吧。”
“厄婆喊我‘團長’,不過是老習慣沒改過來,逗逗我罷了?!卑堇锬闷鹉前虢乩呛凉P,在宣紙上隨意地畫著圈,“現在這‘雇傭團’,就我一個人,算哪門子的團。”
閣樓里再次安靜下來,只有窗外的風卷著槐花香,一陣陣飄進來。景見看著拜里低頭畫畫的側臉,忽然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他醞釀了半天的反駁,準備好面對的拒絕,全都落了空。原來從一開始,他想加入的那個“雇傭團”,就只是個被老習慣喊出來的空名頭。
陽光漸漸西斜,透過窗欞在宣紙上投下的光斑慢慢拉長,像被誰輕輕拽著的線。拜里畫的圈越來越亂,最后變成一團模糊的墨漬,他放下筆,抬頭看向景見,眼神里帶著點詢問,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景見忽然笑了,心里那塊提著的石頭落了地,反而輕松了不少。
“那也沒關系?!本耙娹D過身,看著拜里,笑容里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明亮,“就算只有你一個人,我也想跟著你。不叫雇傭團也行,就當是……搭個伴,一起接活,一起進山,總比一個人強?!?
拜里看著他眼里的光,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時候,他剛接手雇傭團,也是這樣,眼里有光,心里有火,覺得憑著一股勁,就能闖出一片天。
“先把這一個月熬過去再說。”拜里的聲音恢復了平時的沉穩,卻少了幾分之前的嚴厲,“第二魂環獵完,如果你還覺得跟著我這‘光桿團長’有前途,再說別的?!?
窗外的灰雀又飛了回來,落在窗臺上,歪著頭看著屋里的兩人,尾巴輕輕掃著薄荷葉子,帶起一陣細微的清涼。夕陽的金輝漫進閣樓,給那些泛黃的卷軸、陳舊的骨片,還有兩人的身影,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邊,仿佛連時光都在這里放慢了腳步。
他知道,未來的路或許依舊充滿危險,或許沒有學院的平坦光明,但此刻,他心里踏實得很。有拜里的教導,有陳穗的牽掛,還有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武器,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錯。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陳穗帶著明顯急促的喊聲,那聲音穿透了閣樓的寧靜,帶著幾分手忙腳亂的慌張:“拜里!景見!你們倆快下來搭把手!”
喊聲里還夾雜著碗碟碰撞的清脆聲響,隱約能聽到大堂里鼎沸的人聲,像是有無數根弦在同時振動,熱鬧得幾乎要把客棧的屋頂掀起來。
拜里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動作利落:“看來是趕不及讓你慢慢琢磨了?!彼穆曇衾飵еc無奈,卻也有了幾分被打破平靜后的鮮活,“下去看看吧,陳穗那性子,忙起來容易慌神?!?
他跟著拜里往樓梯口走,還沒走到樓梯拐角,就聽見樓下傳來此起彼伏的吆喝:“掌柜的,再來一壺燒酒!”“小二,這桌的菜快點上!”“麻煩借過借過,讓讓道!”
木樓梯被兩人踩得“吱呀”作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喧鬧的鼓點上。越往下走,那股混合著飯菜香、酒香和人聲的熱浪就越濃郁,撲面而來,將閣樓里的沉靜滌蕩得一干二凈。
剛走到二樓的回廊,就能看到一樓大堂里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原本寬敞的空間被一張張臨時加出來的方桌擠得滿滿當當,連過道都只剩下窄窄的一條,穿藍布衫的跑堂伙計端著托盤,像游魚一樣在縫隙里靈活穿梭,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油亮的地板上,又被匆匆的腳步碾開。
陳穗正站在柜臺后,手里的算盤打得“噼啪”作響,臉上卻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急,見拜里和景見下來,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看到了救星:“可算下來了!拜里,你去后廚幫老王盯盯火,他一個人掌三個灶,手都快忙斷了!景見,你機靈,去招呼下東邊那幾桌客人,他們點的菜剛出鍋,你幫忙端過去,順便看看誰的茶水涼了,添上!”
她語速快得像蹦豆子,一邊說一邊從柜臺下抽出兩條干凈的抹布,塞給兩人:“快去吧,別愣著了!”
拜里接過抹布,沒多說什么,轉身就往后廚走,寬闊的肩膀在擁擠的人群里開出一條通路,那些喧鬧的客人似乎都認得他,紛紛自覺地讓開些位置。
景見也攥緊了手里的抹布,深吸了一口氣??諝庵袕浡t燒肉的濃油赤香、清蒸魚的鮮嫩水汽,還有粗陶碗里米酒的清冽,這些氣味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幅鮮活熱鬧的人間圖景。他看著拜里消失在后廚門簾后的背影,又看了看柜臺后陳穗那雙寫滿期待的眼睛。
此刻,眼前這些實實在在的忙碌,這些熱騰騰的煙火氣,才是最真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