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的陽光有點刺眼。

陳默蹲在“好運來餐館“后門，正跟老板討價還價。“王哥，你看我這手藝，顛勺比騎電動車穩當吧？“他拍著胸脯，T恤上還沾著試菜時濺的油漬，左肋那道差點爛穿的疤痕，現在只剩淺淺一道白印，像條愈合的蚯蚓。

老板叼著煙打量他：“上次送外賣把酸菜魚潑人客戶一身的，不就是你？“

“那是意外！“陳默急了，余光瞥見玻璃門后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林溪穿著七中校服，背著畫板站在收銀臺，正偷偷沖他比OK手勢。這丫頭不知用了什么辦法，說服老板招了個“幫忙記賬的暑期工“，其實天天躲在后廚看他切菜。

開業第一個月風平浪靜。陳默學會了糖醋排骨的祖傳秘方，林溪的空間感知能力偶爾會讓賬本上的數字自己歸位，但沒人發現異常。只是偶爾在深夜收攤時，陳默會摸著手腕的疤痕發呆，總覺得那道疤在發燙，像黑晶腕表還在里面沉睡。

這天打烊前，進來一個穿著中山裝的老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坐下就點了一份酸菜魚。“要最酸的，多加辣椒。“老人的聲音很輕，卻讓陳默的疤痕猛地刺痛起來。

酸菜魚端上桌時，老人突然按住他的手：“昆侖關了，但靈能還在泄露。“他指尖劃過桌面，留下道銀色的痕跡，“西北沙漠出現新的隕石坑，編號已經排到E-300了。“

陳默的后背瞬間沁出冷汗：“天眼不是...垮了嗎？“

“林夜的死讓他們分裂成兩派。“老人夾起塊魚肉，慢悠悠地說，“周正的殘黨想重建造神計劃，另一批人在找'時間容器'——就是你。“他放下筷子，露出手腕上的紋身，不是眼睛，是一朵銀色的花，“我是'守序者'，專門清理漏網的實驗體。“

后廚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陳默沖進去時，林溪正趴在地上，畫板摔成兩半，畫紙上的沙漠隕石坑在冒煙，中心有個發光的人影，輪廓和E-000的培養皿胚胎一模一樣。

“她的空間感知在預警。“老人跟進來，看著畫紙皺眉，“新的完美體快醒了，比林夜更危險。“

陳默的疤痕突然爆發出藍光，黑晶腕表的虛影在皮膚下游動。他想起昆侖遺跡的最后一幕，灰色球體里閃過的畫面——月球基地的廢墟下，還有一個培養皿沒被銷毀，編號是E-∞。

“我以為結束了。“他攥緊拳頭，指節發白。

老人撿起半塊畫板：“結束？你們只是關上了一扇門。“他指向窗外，海州市的霓虹燈正在閃爍，每個光點里都藏著淡青色的眼睛，“靈能已經滲透進城市的水源，新的實驗體正在覺醒，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林溪突然指著電視，晚間新聞里，西北沙漠的科考隊正在直播，主持人身后的帳篷里，一個穿著沖鋒衣的年輕人正對著鏡頭微笑，手腕內側有朵若隱若現的銀色花朵。

“守序者里也有叛徒。“老人的聲音冷下來，“他們想把所有實驗體趕到沙漠，用隕石坑當新的熔爐。“

陳默的疤痕越來越燙，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破膚而出。他看向墻上的日歷，距離昆侖遺跡關閉正好三個月，那天的暴雨和現在的夏夜一樣悶熱，只是酸菜魚的味道里，多了點危險的甜腥。

“所以...“陳默拿起廚房的菜刀，掂量了兩下，“這次要去沙漠？“

老人笑了，遞給他塊玉佩，和老鬼的八卦鏡不同，這上面刻著朵銀色的花：“找齊剩下的幸存者，E-001的殘黨在敦煌等著。“他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對了，你母親還活著，在沙漠深處的療養院，編號E-099。“

門關上的瞬間，陳默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在敦煌。他接起電話，聽筒里傳來熟悉的電流聲，夾雜著風沙的呼嘯：

“我們需要時間容器...快來...“

電話掛斷時，陳默的疤痕徹底亮起，黑晶腕表的虛影變得清晰，表面浮現出新的名單，第一個名字是：E-∞。

林溪撿起地上的畫紙碎片，拼起來的隕石坑里，人影睜開了眼睛，瞳孔里是旋轉的星圖，和昆侖塔頂的裂縫一模一樣。

“看來...“陳默把玉佩塞進兜里，拿起電動車鑰匙，“得再跑一趟長途了。“

夜市的油煙混著海風飄進來，酸菜魚的酸味里，似乎又聞到了三個月前的暴雨味。陳默看了眼后廚的時鐘，秒針正卡在3秒的位置，像在等他按下重啟鍵。

這次，沒有時間回溯可以依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