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通道的盡頭是一片失重的星云，昆侖遺跡像座倒懸的青銅巨塔，塔身刻滿流動的星圖，每個星座都對應著實驗體的編號。陳默的腳剛踏上塔基，黑晶腕表就發出劇烈的嗡鳴，表面的黑晶裂開細紋，滲出銀色的靈能液體。

“這里的時間是亂的?！绷窒鲋鴵u晃的塔身，瞳孔里映出重疊的畫面——巨塔正在坍塌，又在瞬間復原；穿著古裝的人在走廊奔跑，身影卻突然化作白大褂的研究員。她指著塔頂的裂縫，“鑰匙孔在那里，需要你的時間能力穩住空間。”

陳默仰頭望去，裂縫里流淌著粘稠的灰色物質，像凝固的時間。每次呼吸都讓他肋骨生疼，左手的潰爛已經蔓延到小臂，皮膚下的眼睛紋身開始發燙，隱約有個聲音在腦海里低語：“加入我們，成為完美體……”

“別聽它的?！绷窒プ∷氖滞螅目臻g感知能力突然暴走，無數透明的絲線從指尖射出，纏繞住塔壁上的星圖，“這些是實驗體的靈魂，被靈能困在這里當能量源。”

絲線牽動的瞬間，星圖亮起紅光，E-001到E-200的編號依次閃爍，每個編號旁都浮現出人臉——有在蓬萊犧牲的老鬼，有化作光粒的E-017，還有周正空洞的臉，他的編號旁標注著“已吞噬：17人”。最后亮起的是E-000，林夜的臉在星圖上微笑，眼睛里沒有瞳孔，只有旋轉的星云。

“她還在這里。”陳默的聲音發顫，腕表突然彈出虛擬屏幕，顯示“最終任務：釋放所有靈魂，關閉靈能核心”。屏幕下方有行小字：“代價：獻祭自身能力”。

塔頂傳來金屬扭曲的聲音，周正的身影從裂縫里鉆出來，他的身體已經半機械化，左臂化作鋼筋組成的巨爪，右臂纏繞著發光的靈能管線?！傲忠跪_了你?！彼穆曇粝颀X輪摩擦，“昆侖不是終點，是造神計劃的最終爐——只要吞噬所有實驗體的靈魂，我就能成為真正的神！”

巨爪揮來的瞬間，陳默啟動了最后一次時間回溯。

3秒前，他拽著林溪躲到石柱后，看著周正的巨爪砸在空處。但這次回溯的代價遠超預期，陳默咳出一口黑血，肋骨處傳來斷裂般的劇痛，腕表屏幕瘋狂閃爍：“生命體征：31%，能力即將崩潰”。

“用我的空間感知定位他的靈能核心！”林溪的眼睛滲出鮮血，透明絲線突然繃緊，像漁網般罩住周正，“在他的心臟位置，那顆隕石碎片！”

陳默看向腕表，儲存的金屬操控能力只剩下最后一次使用機會。他盯著周正胸前跳動的紅光，那里嵌著塊菱形的隕石碎片，正是蓬萊基地失竊的樣本。當絲線收緊的剎那，他吼出積攢的所有力氣：“起！”

周正體內的金屬突然失控，靈能管線像蛇般纏住他的脖頸，鋼筋巨爪反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隕石碎片從傷口彈出的瞬間，陳默撲過去用腕表接住，碎片接觸黑晶的剎那，整座巨塔開始劇烈震動。

星圖上的編號逐個熄滅，化作光點飛向裂縫。E-001的金屬義手拍了拍陳默的肩膀，E-017的身影在他耳邊說“謝謝”，林夜的光粒最后掠過他的臉頰，帶著熟悉的酒紅色指甲油的香氣。

“快！”林溪指著塔頂的裂縫，灰色物質正在收縮，“靈能核心要關閉了！”

陳默爬上搖晃的塔頂，裂縫里的灰色物質已經凝成拳頭大小的球體，表面不斷浮現出實驗體的臉。他舉起腕表，看著屏幕上“獻祭能力”的提示，突然想起母親的照片——她抱著嬰兒站在隕石前，笑容里沒有恐懼，只有溫柔。

“原來這才是禮物?！彼α诵?，將腕表按在灰色球體上。

劇烈的疼痛從手腕傳來，黑晶腕表像烙鐵般融化，與靈能核心融為一體。陳默感到時間能力正從身體里抽離，左手的潰爛開始愈合，皮膚下的眼睛紋身漸漸褪色。星圖上最后熄滅的是E-025，他的編號消失時，整座昆侖遺跡發出一聲悠長的轟鳴，化作漫天光雨。

失重感再次襲來，陳默和林溪在星雨中墜落。他最后看到的是地球的方向，藍色的星球上，海州的暴雨已經停了，“好運來餐館”的霓虹招牌重新亮起，穿外賣服的年輕人正騎著電動車穿過路口，后視鏡里沒有黑色SUV，只有趕時間的上班族在抱怨紅燈。

“我們做到了？”林溪的聲音帶著哭腔。

陳默摸向手腕，那里只剩下道淺淺的疤痕。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皮膚光滑如初，肋骨的疼痛也消失了。遠處傳來渡輪的鳴笛聲，他們正落在蓬萊的碼頭上，老鬼的蓑衣晾在石碑上，海風吹過，衣角飄動，像在揮手告別。

“嗯?！标惸鹆窒氖?，沙灘上的腳印正被海浪撫平，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手機突然震動，是條陌生短信，發件人顯示“025-7349”，內容只有一張照片：海州大學的化學實驗室里，穿白大褂的女生正在整理培養皿，胸前的工牌寫著“實習生：林溪”，窗外的陽光落在她身上，溫暖得像個從未發生過噩夢的早晨。

陳默刪掉短信，轉身走向渡輪。林溪指著遠處的城市：“我們去哪？”

“找份正經工作。”他笑了笑，海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洗得發白的T恤，“聽說餐館招人，管飯?！?

渡輪緩緩駛離碼頭，蓬萊群島漸漸消失在霧靄里。陳默靠在船舷邊，看著海平面上的日出，突然想起黑晶腕表最后顯示的畫面——昆侖遺跡的星圖背后，刻著行古老的文字：“時間從不是救贖，活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