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還是不對……”

兩天半過去，蘇君牧對demo還是沒有頭緒。

他刪了又刪，改了又該，一遍又一遍，但無論怎樣，總感覺差點東西，

這些demo肯定不差，蘇君牧對此有絕對自信，但無論哪首，聽起來都不屬于白清月。

“果然，還是不太像白清月的風格。”

和一般文學類作品不同，歌曲這種東西，終歸要用人嗓發出，

有些人的音色適合搖滾，有些人適合民謠，故而很多歌手都會根據自己的音色來確定歌曲風格，

說更偏激一點，有的歌你一聽就知道，這首歌屬于誰，由誰來唱最為合適。

問題就在這，無論他怎么編曲，唱起來的感覺都不適合白清月，因為蘇君牧一直在用自己的音色進行摸索。

“讓她去錄音棚試試么……那也沒用，只是單純浪費時間。”

蘇君牧錘擊額頭，發愁，

不經意間，陳叔的話在腦海中回想，

“……要不然，真去邀她約會?”但很快，這個念頭就被否認。

他可是音樂總監，音樂總監邀練習生去約會，難道不會被認為是職權騷擾？

說輕點，無非是受幾個月冷眼，要說重點，蘇君牧肯定得被抓起來，吃好幾頓牢飯。

蘇君牧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本打算午休一下，說不準睡一覺就有思緒，結果因為心事永遠都睡不安寧，

完全是惡性循環。

“怎么辦啊。”

“什么怎么辦？”

“就是找白清月去約……”

話說到一半，蘇君牧才緩過神來，

臉上好像有什么東西輕輕刷過，像是頭發。

他恍惚睜開眼，一張秀臉就懸掛在自己面前，嚇得他頓時困意全無。

“李曉萱，你怎么在這?”

蘇君牧記得自己是關了門的……關了嗎？

“我見門沒關，就直接進來了。果然還是要先敲門嗎？”

“你……算了，下次注意。”

蘇君牧站起身，走到一旁柜子前，“喝什么？茶還是無糖可樂？”

“可樂。”

正好剩最后一罐，蘇君牧把可樂順手打開，遞到李曉萱手上。

搞不清楚，對方這時候來找他做什么？

蘇君牧上次應該說得很清楚，只要她通過之后的考核就能出道，這中間的一切，蘇君牧不會幫任何忙。

“最近練習，怎么樣？”先從工作入手，說到底，蘇君牧也不知道要和異性聊些什么。

李曉萱自然坐上沙發，依舊如往常那般自信，嬉笑道：“完全沒問題，我感覺我現在一切順利。”

“哦。”蘇君牧不在乎那些，他只想搞清楚對方來的目的。

李曉萱踢踏著腿，兩手捧著可樂，

“唔……君牧總監。”

“怎么？”

“你現在，是不是在幫清月寫歌啊？”

蘇君牧點頭，這不是什么需要避諱的話題。

他隱約猜到李曉萱所想，不過，真倒是有點新奇，

“怎么，是擔心我寫不好？”

“我不是那個……好吧，是有點。”

擔心蘇君牧心有芥蒂，李曉萱連忙擺手，補充道：“不過我只是擔心時間趕不趕得上。清月說，出道單曲馬上就要發行，就只有半個月。半個月能寫出來嗎？我聽說寫歌很難的。”

合著就為這種無聊的事情跑來找他，蘇君牧都感覺那瓶可樂白給了。

問了這個又能怎樣？李曉萱幫不上任何忙，只能瞎著急，

她一著急，就會連帶影響到蘇君牧的思緒。創作是急不得的。

蘇君牧在她對面坐下，安撫道：“沒必要擔心這些，我向來不輕易做出承諾，但承諾的事情，我絕對會做到。這是我們的家訓。”

“這……這樣啊。”

李曉萱尷尬撓頭，梳理著灰藍劉海，“原來，真的有家訓這種東西。”

“這是什么話？”

“就是，君牧總監完全不像電視里那種富二代，那種……”

“沒那么高大帥氣威猛，是吧。很多人都這么說，我自己都這么覺得自己不像個富二代。”蘇君牧接過話茬，自嘲道：“這世界上哪來那么多高富帥，你看那個李斯聰，不也是繼承家產的，人家也是矮富丑啊。”

由于家庭教育，再加上身處環境的影響，蘇君牧的確沒有富二代架子，

他內心甚至比一般人還要敏感。

“而且硬要說，我也不算丑吧，起碼不至于看不過去吧？難道有嗎？”

“我還沒說到那個份上，而且，我覺得你稍微收拾一下，看起來應該還不錯。”

蘇君牧聽不出這話里有多少真誠，多少奉承，多少安慰，

他自己都覺得難為情，居然和這些長相出眾的練習生談論顏值高低。

“……你的擔心，我倒也能理解。”蘇君牧扯回最初的“音樂制作”話題。

他轉身，從辦公桌上拿下自己寫的demo集。

“看得懂譜子嗎？”

“懂一點點。”

蘇君牧把demo交到李曉萱手上，示意她看看。

李曉萱簡單翻閱，表情卻是逐漸凝重，柳眉緊鎖，

她端著可樂，沉默，一言不發放下demo集。

“如何？”蘇君牧想問問和白清月同為練習生的她，看能不能得到肯定。

面對蘇君牧期待目光，李曉萱不自主往后挪位，緊靠沙發靠背。

“……我，我覺得這些都很好，只是總感覺不太適合清月。”

“我也這么想。”連李曉萱這個半桶水都看得出來。

蘇君牧扶額說道：“我看過你們的表演記錄。白清月她風格多變，能駕馭很多類型，唱歌水準也不差。”

無論怎么說，白清月拿到這個出道名額是實至名歸，不會有任何人敢說閑話。

“但是……”蘇君牧提出自己的見解，“對于出道來說，風格多樣并不是一件好事。”

“為什么？”李曉萱不解皺眉。

蘇君牧解釋道：“大家需要的是鮮明，只需要偶像的一面。

就像你高考選科，當你所有科目都大差不差，就比一般人更難選擇。”

“原來，君牧總監為清月考慮了這么多。”

“不全是為她。”蘇君牧連忙反駁，有點慌亂道：“這其中，也是為了我自己吧。想告訴某個老東西，就算我這么多年沒寫歌，才華也依舊在身。”

李曉萱不知道那個“老東西”是誰，比起這個，她更在乎的是白清月的單曲，

按蘇君牧說，這首出道歌曲的創作正在瓶頸。

李曉萱思量片刻，提議道：“不然，讓清月她自己來選擇？”

“她？還是算了。”蘇君牧連連搖頭，回絕道：“就她那脾氣，萬一我告訴她單曲制作上遇到點麻煩，她肯定會反口說，‘我就知道你靠不住’這類話。”

蘇君牧是真不愿意和白清月打交道，和那個冷冰冰帶刺的女人比起來，還是李曉萱更適合交談。

“總之，除非實在沒有辦法，否則我一定會把成品給她帶過去。”時間還很充沛，蘇君牧相信他這段時間能搞定。

話題結束，李曉萱可樂也剛剛喝完。

“那，我就去繼續練習了。”李曉萱說。

蘇君牧點頭，也沒起身。他懶得送客，現在的他只想躺下繼續休息。

“那個，”李曉萱起身，忽然又低頭，

她鄭重道：“我和清月關系很好，她雖然看起來不好相處，但實際上她很溫柔的。真的。”

“哦……”

“所以，君牧總監能不能多去了解一下清月？”

了解白清月么。蘇君牧最開始的時候是有想過，只是被對方懷疑刁難后，他便不打算再和其糾纏，

混完三個月，他們老死不相往來，這是蘇君牧之前的想法，

“去了解她么。”

上次白清月主動來寢室找他，那代表已經對他有所改觀，這種時候，蘇君牧是不是也該改變對白清月的看法？

“你今年多大？”蘇君牧隨口一問。

李曉萱有點疑惑，可還是如實回答道：“今年十六，在石里中學讀高二。”

“高二啊，和我妹妹一樣大。你和她很像，很喜歡多管閑事，說些有的沒的。”

李曉萱察覺一絲絲不對，頓時花容失色，深鞠躬回道：“我……我果然是又多嘴了嗎，對不起對不起！”

“呵，不至于。”

蘇君牧拿回demo集，感慨般輕笑道：“我只是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放心，我會和她好好聊聊的，你先去練習吧。”

“哦，那，我就先走了。”

李曉萱慌忙起身，拿起空罐小碎步離開辦公室，順手關上門。

蘇君牧深吸口氣，長嘆。

可還沒休息幾秒，門又突然打開，

李曉萱殺個回馬槍，探著腦袋，

像是不太放心，她紅著臉，接著說道：“君牧總監，如果你要了解清月，我覺得還是直接去大學里找她。”

“直接喊她來一趟辦公室不就好了。”

“哎呀，如果要了解別人，肯定要從她的日常開始啊。”李曉萱兩眼翻白，無奈說道：“反正你們都是同一所大學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平常多見見面不就好啦。”

蘇君牧滿臉黑線。

看樣子，要高中生理解大學生活還是太難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會參考的。”

得到肯定答復，李曉萱興奮點頭，差點把劉海都要甩下來，

“那我這次真的走啦。”

“快走吧。”蘇君牧嫌棄擺手，讓她把門關上。

直到辦公室歸于平靜，蘇君牧才得以喘氣。

“真的是和家里那老妹一個樣，咋咋呼呼的。”

蘇君牧嘴上嫌棄，可心里已經有所盤算。

去見私下的白清月，說不定能對她有其他了解，而且還能參考她周圍人對她的看法。

“倒也是個好主意……應該吧。”